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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战场

时间:2023-10-20 01:00:08  状态:完结  作者:徐十五娘

  这个年轻人死在那天晚上。上午他见了徐慎如,徐慎如临走,他又要求见佟小姐。佟小姐出于女性的恻隐之心从学校偷跑出来见了他,来了两次,第二次在一盒蛋糕里偷偷塞给他一把剪子。

  他用这东西自戕了。

  这事件牵涉的人多,处罚的都是泄密和办手续的人。主犯俞英致死了,夏怀瑾被撤职起诉,又搭上了央行的一位,买家则交了些罚款便草草了事。徐若云居然全身而退,但徐慎如必不可少地又上了一次新闻,因为有人说他推卸责任、意图灭口。

  尘埃落定了,徐若云才从华阳回来,这时连编排徐慎如的剧本都已演出了一轮又被当局封杀了。他略作休整走进书房,这现下是一间空屋。东西多数都被卖出,剩下一些极为珍视的,都已经包装完毕,只待封箱。

  天色欲暮,他坐到了桌前。桌上摆着这段时间收到的便条和书信,最多的是徐若柏写的。

  徐若柏在今年春季跟他确定关系。不过徐若云忙着收集藏书和出外交际,徐若柏也不清闲,两人便没什么恋奸情热一说,只是隔三差五地共餐共寝罢了。

  这些便条是徐若柏几次到访给他留下的,无非询问起居和谈论近况,他看过了,就收在一旁。剩下的里,有两张是徐慎如留的。第一张是个拜帖,随手拿笔画的,透着故意羞辱的气息,第二份是个字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徐慎如就等他到什么时候。

  徐若云心情颇佳地叫了佣人过来问道:“徐四先生来过几回呀?”

  佣人道:“那张拜帖是秘书递的,后来又有人来过。第三回是跟二先生一起,他们两个就在这里……吵了一架又走了。最后一回,就是送了那张字条来。”

  徐若云饶有兴趣地问:“他们吵的什么?我不是吩咐过你,他们来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记住告诉我的吗?”

  佣人颔首称是,低声道:“徐四先生说……老爷不回来,那他就请人到华阳连夜抓老爷回来,他就在这里等着,后来被二先生拉走了。”

  徐若云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拿起徐慎如的纸条,在背面写了个时间:“来,给他送过去吧。”

  徐慎如和徐若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很昂贵的饭店,雅座里安安静静的。徐若云拿着菜单翻了一遍,徐慎如在对面也翻菜单,最后,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问对方道:“要吃点什么?”

  又同时轻笑了。

  徐慎如合上菜单,笑了一笑:“君容先生,你点罢。我客随主便。”

  徐若云并不推辞,就点了几样清淡的菜。点完了,很客气地问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要吃辣的么?”

  徐慎如心说,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毕竟他们从来就没有互相知道过这种事,从前就是,遑论如今?对于后一个问题,他只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徐慎如并无食欲,今日见面也不是为吃,等服务生走了,他就问徐若云:“华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徐若云说:“我是去访友的。”

  徐慎如道:“你的朋友没对你介绍过吗?”

  徐若云想了一想,笑道:“有些古迹,某朝的祠堂故宫之类的,也有山水,大概就是这样的。怎么,你问这些做什么?”

  徐慎如说:“我想去看看呀。”

  语气平和,就像这真的只是一顿便饭。这时候上了凉菜,他们不约而同停下对话,各自先吃了一口菜,之后徐若云才说:“你想,也没有空闲的罢。”

  徐慎如道:“君容先生不是都替我考虑好了?”

  徐若云有片刻没说话,之后笑了一笑才说:“我以为你要打上门来的。”

  徐慎如说:“过了那个时候,就懒得打了。算你运气好咯。”

  当徐慎如说“懒得”时,徐若云便兴味盎然地盯了这个不怎么见面的弟弟一会儿,看出他比记忆里苍白一些,身上漫溢出厌倦和惫懒,显得很是缺乏生命力。

  这模样徐若云颇为满意。徐慎如应该尝一尝的,他想,生命力流失的滋味,徐慎如怎么能不尝一尝?不过他并不说出来。

  徐若云只是说:“过了啊,黄金案结束了?”

  徐慎如搁下筷子,把两只手都放在桌上,习惯性地扣着十指。他看了看徐若云,很平静地说:“下星期就结束。星期一,或者星期二?之后我会离开嘉陵的。君容先生想亲自看一看自己的战利品么?可以去等着。”

  徐若云坦然道:“盛情难却。”

  徐慎如便说:“我从前只知道君容先生迂腐软弱,如今才知道原来还这样卑劣。”

  徐若云满不在乎地笑了:“可能吧,确实是很卑劣。卑劣得你都不好意思提罢?你若是实在意难平,也可以在星期一或者星期二的时候,对记者和职员们公开真相,就说……”

  说到这里,他微微低下了头,喝了一口汤。

  停顿毕,徐若云道:“就说你家里恩恩怨怨难以了结,从你以前因为别人想报复我而被捕,说到我们分家,最后总结一番你卑劣的长兄不惜以公事为砝码,只为了让你不痛快。你说,这个说法和你泄密买金,究竟哪个更惹人怜惜?”

  房间里空气沉滞,徐慎如很诚恳地回答道:“我觉得半斤八两。”

  对话一时又胶着了。徐慎如盯着盘子里的菜,盯了一会儿,忽地嗤笑道:“你这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真是周伯阳的好朋友。虽然你们事前没商议过,不过配合得很好嘛。”

  徐若云摇头:“但是伯阳并不赞许这种事,你不必这样污蔑他。他知道这是我做的,都已经同我割席了。”

  徐慎如“噢”了一声,说:“那他不赞许,你还要做?二哥和三姐姐都不知道你这么大的手笔,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徐若云道:“君白和你是一路的。她分家之后仍不消停,四十岁的人了,风流轶事还不停歇,搞得人家都来问我。她不是要嫁妆么?你们没算过那金价?正是她昔年要的嫁妆数目,我觉得很好。”

  他没提徐若柏,这点被徐慎如发现了,很敏锐地问:“二哥也是跟我一路的?我以为他跟你呢。”

  徐若云说:“他如果从此不能原谅我,那也是他的选择,过后我自会去见他。怎么,你还替我操心起来了?”

  徐慎如闻言道:“可见君容先生真是恨我哪,不惜众叛亲离,也不怕万一失手身败名裂,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报复我。而且在风闻泄密那一瞬间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想得可真快,难道是日日夜夜在想?”

  徐若云从只有两块的点心中拿起了一块,又把剩下那一块连着碟子都给徐慎如推过去,很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见徐慎如没说话,他说:“这个很好吃的,你尝一尝呀。你看你,茶饭不思,这样不好的。”

  徐慎如咬着牙说:“我真想——”

  他说到后半句,徐若云便打断道:“真想杀了我么?你又下不了手。要不然,今天你我就不是在这里见面了。”

  徐慎如道:“我想把这汤顺着你的领子倒进去。”

  他说出这句,自己倒把自己逗乐了,解嘲地笑了一声,居然真拈起那块点心小口地吃起来,一言不发地坐着。

  徐若云看了看他,说道:“既然你没有话说,那么我有话想问你。”

  徐慎如说:“哦。”

  徐若云问他:“我家阿贞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只说他葬在公墓,找不到人了?”

  徐慎如反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徐若云说到这里,兴致盎然的面容终于垮了。他说:“当然是单独迁葬,日后入我祖坟!”

  这声音都比方才要高了,徐慎如说:“单独么?”

  徐若云道:“自然。我是不承认他那个女朋友做儿妇的,若没有她,阿贞会提早回家来,也许根本不会死!”

  徐慎如抬手揉着又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睛看着饭菜说:“你看,你又来这一套。我就是嫌你这一套太麻烦,这才懒得告诉你。人家死都一处死的,你还要拆开,一个进祖坟,另一个,你想给扔到江里么?”

  徐若云却说:“但这终究是我的事,你不应该越俎代庖。”

  徐慎如道:“好,是我不应该,那我应该说什么?是我很对不起你。”

  徐慎如这么轻易认错,这倒是徐若云始料未及的。但他旋即反应过来这是一种变相的无所谓,便高兴不太起来了。他冷冷地说:“道歉就不必了,咱们两个现在两清了。”

  徐慎如手里正拿着汤匙。他阻止了自己像泼妇一样拿汤浇徐若云的冲动,只讽刺地笑了一声:“两清了?”

  徐若云轻声说:“我这一生,生逢末世,经过的俱是颠沛流离。受兄弟的欺骗,受儿女的背叛,受无端的羞辱,受学生和同僚的议论,进退两难,手上洗不清的血债……徐若冰,你如此轻狂,如此自以为是,当然不会对我低头,我也从没有指望过。可是你要记得,天道终有轮回……这桩桩件件的滋味,我祝你一一尝过。”

  徐慎如颔首道:“行,我记住了。君容先生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徐若云说:“我以前与周伯阳相交的时候,跟他询问过在国外购置地产的事宜,他也代我做过。你们都出过洋,我也很好奇,想去看一看。所以,等胜利了,我就不回平京去了。”

  徐慎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

  最后一道菜也端上来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它,徐若云道:“吃菜吧,说这么多话,都耽误凉了。”

  徐慎如很顺从地动筷子。

  他们吃了有一会儿,徐若云才说:“你也不要怪我。”

  徐慎如像在出神,被这一句话带着回过魂来,瞧着他就笑:“你说罢。我今日彻底地相信了,你对前朝并没有多少忠,即使是有,你至今也磨没了。可是你有愧疚,还有意难平。恨我是不是能让你轻松?不论有什么不顺的事,有什么你理解不了、自洽不了的,那都没有关系。只要都转到恨我上,就可以不那么复杂,也不那么难了,是不是?”

  徐若云很柔和地回答他:“或许吧?你要是这么认为,那也是你的事。”

  徐慎如说:“你真的如此坦然?”

  徐若云道:“即使没有我,这世道也让人活不下去。我固然不能问心无愧,不过,这些年来,你就能够吗?于公于私,你都是不能够的。所以我不害怕自己惭愧,反倒还很是怜悯你。”

  徐慎如摇头一笑,没回答。他看了看茶壶,忽然说:“既然今日大概就是诀别,我难免嫌喝茶太淡了。君容先生不差这几个钱,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徐若云不至于不会喝酒,但是寻常懒得喝,更不会跟不熟的人应酬,因为觉得没有意思。他同周伯阳来往最多,周伯阳又早就胃病戒酒,自己也很有一阵不沾酒精了。不过,徐慎如既然这样说了,他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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