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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废话，爸前几天收拾东西，找到了几件你养母的遗物，让我给你送过来。” 斜倚在座位上点了点桌上的东西，于慕阳虽笑着，眼神却发狠。 “我没记错的话，你自己也没有她的遗物，都被你名义上的姥姥姥爷收回了，这几样里，有两张照片，你应该很想要吧。” 缪仓的视线从文件袋转移到于慕阳身上，不知道是治疗显效，还是跟比于慕阳还高了不少的室友相处时间久了，此时看着这个人，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了，色厉内荏中的内里，添了几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底气。 简洁的，他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 【别废话。】 “艹，还哑巴着呢。” 于慕阳笑得无所顾忌，但可惜没人应和，反被中央空调吹出的风声衬得尴尬。 “江家，”于慕阳拧眉将文件夹推过去，“让江平野跟他父母说几句霆华地产的好话，答应合作项目，这个就给你。” 江家？江平野？ 缪仓半垂下眼遮住其中的意外和慌乱，他并不知道江家意味着什么，但从这句话里不难得知，因为江平野帮他拿回东西的缘故，自己的便宜养父和继兄又找到了往上攀升的捷径。 所以，自己果然不应该尝试跟任何人做朋友吗…… 再没听进去于慕阳接下去的话，缪仓心神不定地呆愣半晌，直到头顶的冷风从他后领钻入，他才打了个寒战，紧攥着鱼七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于慕阳追了过来，但在被抓住衣袖前，他被一道已经熟悉了的温度揽在了身后，挡得严严实实。 “你就是于慕阳？” 江平野上下扫视了一遍，并没有从记忆力里找到相似的人影，而面前这个人显然也对不上他的号。 “你他妈谁啊，你妈没教过你别多管闲事吗？” 靠，啃老纨绔拽个屁啊！ 他眯着眼显出凶意，没了卧蚕中和，下垂的眼尾令人不寒而栗。 “你妈没教过你，求人之前起码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不再多言，江平野没管于慕阳的满脑肥肠里转没转过这个弯，直接去拿他手里的文件袋，却被身后的人拦住了。 “不要？” 缪仓摇头确认，养母的样子，他闭着眼也可以画出来，并不需要两张照片，至于念想，有鱼七就够了。 推开想凑过来的于慕阳，狠狠飞过去两记眼刀，江平野转头时语气已经温和了下来。 “别乱想，出去跟你说。”
第25章 养成协议第20天 并未提及从林医生那儿知道的信息，江平野只说了上次帮缪仓那会东西的波折，而后闷声强调了好几次这对他自己，对他父母半点儿影响都没有。 倒是缪仓，因为觉得这都是自己一开始没说清楚的缘故，三两句把家庭情况都透了出来。 道歉的话写了两页纸，却仍闷闷不乐，再抬头看看江平野捂着鼻子的口罩，越发觉得自己一开始太过想当然。 明明是协议，但自己不仅没有兑现，还给另一方带来了麻烦，而且他分明知道养父是什么样的人…… 江平野却从这几页纸的信息里发现了他还不知道的事情，他翻着本子揉上缪仓紧皱的眉头：“别发愁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每天想搭我父母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你养父连个备备备选名单都上不了。” “不过你这上面说，于慕阳是他亲生的？于慕阳比你大吧，他妈不是续弦吗？” 不明白江平野的重点为什么偏向了八卦，但因为心里有愧，缪仓还是积极进行了解答，简简单单两个字。 【出轨。】 “我靠？” 江平野虽也是大家庭里长出来的，但父母琴瑟和鸣，最大的家庭矛盾也不过是跟老哥打球的时候被他撞了，此时捋了捋人物线，惊觉这不就是凤凰男边上位边出轨，然后踹掉原配的社会新闻身边版吗？ 但念及缪仓对养母感情很深，江平野不想勾起缪仓的伤心事，还是按下诧异把话题带了过去。 然而即便江平野不勾这件伤心事，缪仓的心情也已经不甚明朗了，他蜷起腿缩在椅子里。 明明已经把自己扔了，自己也乐得如此，但现在偏又缠了上来…… 不能给江平野添麻烦。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给自己打气，自己一没有花过养父的钱，二来前几年接稿挣得钱存在卡里都被继母拿走了，怎么说也算了还了他并不上心的照顾，并不欠他什么。 领养关系已经解除，十八年以来，自己唯二欠的人，只有养母，还有…… 抬头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缪仓的凄凄惨惨戚戚突然停住，江平野背对着他，不知在悉悉索索拆什么东西，间或传来一声“好的、不要、不知道……谢谢哥哥？” 这又是什么？ 缪仓心里的情绪瞬间被几个大问号顶了下去，而江平野显然也找到了新玩具，拿着刚刚那枚发出“谢谢哥哥”的粉色大按钮转过了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果然跟视频里一样好玩。”江平野半蹲着蹦到了缪仓面前，拿着缪仓的手往上按了一下，觉得这个快递到的挺是时候，正好逗小缪斯开心。 “谢谢哥哥。” 又是一句没有感情的电子男声 “你试试，这可比你在本子上写简便多了，我订了几十个，全是日常用语，来熟悉一下。” 看看江平野“单蠢”的微笑，再看看前面满地颜色各异直径十几厘米的圆形大按钮，缪仓冷静的心上出现了裂痕。 这个人真的只是强迫症而不是躁狂症吗？！ 他是从什么地方了解到的这种东西，又是怎么想到把这种东西应用自己身上的？ 这难道不是躁狂症典型的乱花钱和思维奔逸吗？ 思绪已经完全从方才的杂乱中缓和，缪仓木着脸抽回自己的手，在刚刚唯二的名单中划掉了一个，毕竟“傻子”不懂事，他的所有言行都是没有逻辑的…… 傻子江平野仍在按着那个粉色大按钮，“谢谢哥哥”的声音连续不断在室内响起，每出一声他就咧嘴笑一下。 缪仓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身前如假包换的大傻子笑稀了的表情，心里最后一点儿丧气也散了个干净。 颇为惆怅地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就算我肯按，难道你要一整天拖着这么一大袋按钮来回移动吗？】 【早饭，运动，上课，午饭……】 “怎么不行？”江平野站起身拍了拍发麻的大腿，“你又不亲口说，我可不得找点儿代替品。” 他又连按了两下按钮，调侃地看向缪仓：“虽然声音没什么感情，但还是比写在纸上好多了，知道这是谁用的吗？” 缪仓转过身不想再理他，跟看到家里不成器的孩子一样叹了口气，而后打开了自己的数位板。 接的稿还没有画完，他实在没空陪间歇性发病的江平野玩三岁小孩儿的游戏。 江平野却没脸没皮地靠了过来：“知道我从哪儿来的灵感吗？” “边牧小视频，给你看看。” 草草扫了一眼屏幕，缪仓心如止水。 哦……不是三岁小孩儿游戏，是聪明狗狗训练游戏。 房间里此起彼伏的电子男音一直响到深夜，最后以缪仓忍无可忍按上一句“停下”而停下。 明明是没什么感情的机械音，配上前面那一声“啪”，生生读出了一股愤怒。 江平野讪讪收拾了东西，但坚决地不改，第二天就跨着装满按钮的大布兜跟在了缪仓身边，还特意把粉色的那枚挑了出来，牢牢用宽胶带粘在了手腕上，平白造出了一种大款的感觉。 只是别的大款是五分钟看一次表，他则是五分钟按一下“闹钟”。 难得安静的小组治疗时间，缪仓盯着近在咫尺的“谢谢哥哥”，觉得这东西不是江平野给他买的，而是给自己买的。 而且比边牧玩得开心多了…… 小组治疗刚一结束，治疗室中还安静着，缪仓飞快伸手，拦下了江平野将将要按在上面的手，动作太急，差点儿羊入虎口，把自己栽进江平野怀里。 好容易稳住椅子，房间里已经逐渐吵闹了起来，缪仓面无表情盯了他一会儿，在他手腕上砸了一下。 “谢谢哥哥。” 江平野“嘶”了一声握住手腕，提起椅子旁边的布兜追上缪仓。 “有你这么谢谢哥哥的吗？你这不是谢谢，都可以算谋杀……” “你就是缪仓吗？” 两人之间突然插进一个姑娘，江平野被迫慢了一瞬，再调整好步子之后，就看到缪仓贴在了墙边，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还在自来熟的絮叨着。 词句之密，堪比江平野当初缠着缪仓。 “你谁啊？” 他上前一步用布兜把人隔开，再次将缪仓挡了个严实。 女生却半点儿没察觉他莫名其妙的敌意，仍笑笑的：“我叫季文文，昨天刚住进来的，林医生说，我要是想交朋友，可以找缪仓。” 得，一个室友还不够，又送过来一个话痨。 “江平野，缪仓室友，”他稍稍往外拽了下身后的人，“他很慢热，也别靠他太近，他要是不想跟你说话，就别多说。” 别太近……别多说…… 缪仓听得疑惑，虽然他的确认同这两点，这两个建议跟对方当初的所作所为都完全相反吧。 原来他知道的吗？ 不过对面的女生显然也是个凡事都喜欢反着来的主，颇为娇憨地单脚翘起歪了歪身子，探头看向缪仓：“没关系呀，我热很快的，护士姐姐跟我说你每天都去喂猫，现在是不是该去了？走吧走吧。” 这热情劲儿，如果不是江平野拦着，恐怕都要上手了。 但是猫总不能不喂，江平野夹在两人中间，听着旁边季文文聒噪的自报家门，深觉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必然是个躁狂症。 跨了跨肩上的布兜将人微乎其微地隔远了一点儿，但看到缪仓紧跟在自己身边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时，心里那点儿微妙的不快又散了。 热的再快又怎样，就算是热的快转世，一步晚步步晚，怎么都赶不上…… ……的基础在于，如果他们俩没那么快凑到一起聊猫的话。 短短几天，数着手指也超不过一周，江平野的这个想法就破碎了 跨坐在长椅上，他舌尖顶着上颚，咬牙看着那边距离只有一米的两个脑袋。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耗费了那么多心力，半蒙半骗的才跟缪仓有了现在的关系，但居然靠猫的话进度是可以加这么多的吗？ 踢了踢椅背，江平野跳下长椅，然而刚刚迈了一步，那头说不了话但耳聪目明的缪仓就抬起了头。 暴露了猫毛过敏的江平野如今被缪仓盯得死紧，不能越雷池半步，如果不是以前坐在长椅上没出现过敏反应，恐怕现在他只能被关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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