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所以,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很好,那一定是因为,你曾经对我更好过。” “就当成,你栽的树,现在你再来乘凉而已。” 唐辰龇着牙笑了:“好像有道理哦。” 他发觉,戚泽似乎在看待这个世界时,也会有自己独特的角度,偶尔的交流,会让他惊喜。 比如平常很多人们注意不到的小事,戚泽一解释,他就会有种——‘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这跟戚泽的优秀无关,应该算是他的个人魅力吧。 锅里的糖已经熬好了,戚泽忙拿起勺子,开始在板子上画糖画:“我是新手,如果画得不好看,别嫌弃。” 唐辰忙说:“不会不会。” 戚泽手一抖,顿时勺子里的糖,倒了大半下去,他脸色变了下:“不算,重来。” 唐辰还是头一回在戚泽脸上,看到尴尬的神情,他笑了:“别啊,多浪费啊,你把那个画成一个圆,然后给我,我吃掉。” 小时候想吃这种麦芽糖,还吃不到呢,过年过节才能在别人家蹭点,麻婶儿反正从来不给他们买这些。 戚泽无奈:“那我画一个心吧。” 于是他画了颗心,用木棍弄下来,递给唐辰。 唐辰只舔了一口,就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好吃,原来这个糖是这种味道。 跟他在麻婶儿厨房里偷吃的,一点都不一样,不那么腻,而且清甜。 戚泽本来不喜欢甜食的,看他吃得那么开心,也用棍子卷了一点放进嘴里。 他眼睛只看着唐辰,突然觉得,甜食似乎也不那么难吃了。 两人又玩儿了一会儿,直到麻婶儿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唐辰才回家。 他抱着那捧花,偷偷摸摸的溜进自家院子,生怕被麻婶儿逮住。 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把门从里面拴上。 唐辰还惦记着放在玫瑰花束中的卡片,他把灯打开,这才把卡片拿出来看。 戚泽字很漂亮这件事,唐辰早就知道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纸上看见。 要比在手机里看,确实更具有冲击性。 他想,戚泽学生时代时,一定是阅卷老师最爱的那类学生,一眼扫过去,板正漂亮的小楷,让人觉得心灵都被洗涤了。 唐辰坐正了身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样才够庄重,然后才一字一句读卡片。 这是一封情书 当我在书桌前坐下,便知道这是一封情书 但我拿起笔后,笔尖却数次辗转不落,写点什么好呢,好像写什么都不够,又好像,什么都不用写,一张白纸,就已经足够 因为写信时的每一秒,我都在想你,想得太多太浓太深,反而不知从何下笔 我要如何,将这纷乱繁复又盛大的想念和爱意,具象化成一个个字符给你看呢? 那就祝我明天好,因为明天的我有你 也祝我后天好,因为后天的我也有你 希望来日好,日日好,日日有你 我想听你说地里的菜,有几颗被虫子啃了 想听你抱怨你养的鸭子,又病死了几只 想知道你奥特曼动画片,看到了第几集 这是我能给予你,最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诚的浪漫 明天见 唐辰看着看着,不自觉笑了,心里软绵绵的,又暖烘烘的。 像是冬天坐在火炉旁,怀里还揣着一只猫咪。 令他最动容的,是戚泽在信里写的那三句话——想听他说地里的菜,有几颗被虫啃了,想听他抱怨养的鸭子,又病死了几只,想知道他奥特曼动画片看到了第几集。 有一人愿意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废话,耐心且温柔,而且不是他说,对方才听,而是对方想听。 唐辰是个糙人,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浪漫,但他觉得,这就很浪漫。 他第一次,被人在心底具象化了‘浪漫’这个词。 唐辰看了又看,翻来覆去地看,又想着,戚泽怎么这么会写。 看完了他又笑,但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这要算作心动时刻吗?算作他对戚泽心动的一个原因吗? 唐辰在心里问自己,但想了会儿,还是觉得算了。 他必须要用心去找那十个原因,不能因为自己心情好,偏向戚泽,就给他放水。 这封情书很打动他,但这仅仅只能说明,戚泽很会写情书,说情话。 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说得多好听。 唐辰默默地在心里给他打了分数。 但却很小心珍重地把那封情书,压在了自己枕头下。 他小时候就这样,觉得重要的东西,就会放在枕头下。 — 唐辰在地里弄菜时,恰好碰到余苏。 他这才想起什么,忙叫住对方:“余苏,那个,我最近也在卖菜。” 余苏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嗯。” 唐辰挠挠头,咧着嘴爽朗地笑:“就是那个,我是在隔壁的厂区卖的菜,他们哪里需求量大,卖得特好……” 余苏正蹲着挖地里的红薯,突然很明显地抬了下头:“你是来炫耀你赚了多少钱。” 他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一点恶意。 唐辰啊了声:“没有啊,我就是想说,我家里的菜这一季种的少,已经不够卖了,你家种的多,所以想拉你入伙,咱们一起赚钱,你妈妈治病的钱也宽松些,你的负担能减轻些。” 余苏把挖出的红薯扔进背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说了句:“不用了。” 他有手有脚,会自己种菜自己挣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唐辰的。 唐辰见他要走,忙起身拉住他胳膊: “等等,我这个是网上下单卖菜的,我们就负责送菜就行,除了路远点,要比你在集场卖菜轻松很多,还赚得多些,你再考虑下。” 余苏沉沉地盯着他的手,半晌后,很用力地甩开:“我说不用了。” “不要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在做善事。” 他讨厌别人高高在上,俯视他的目光,和施舍一样的善意。 唐辰看着余苏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叹了口气。 竟然给麻婶儿说对了。 但他就是觉得,余苏其实人不坏,古怪的性格也是因为从小日子太苦了吧。 唐辰又蹲下身忙活,看来拉余苏入伙这条路,行不通,他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干完活儿回去的路上,唐辰正走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回头就看到了戚泽,不禁笑:“戚老师,好巧,你也回家?” 戚泽:“嗯,你想什么那么入神。” 他发觉,每次在路上碰到唐辰,唐辰都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他似乎格外爱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 唐辰把他邀请余苏入伙,却被拒绝的事,跟戚泽简单说了下。 唐辰:“他家里那么困难,为什么却总是不爱接受别人的帮助,明明那样他日子会好过很多。” 戚泽沉默了下:“因为,越穷的人,越有骨气。” 唐辰疑惑地看向他。 戚泽:“因为他们穷得只有骨气了,认为,如果连骨气都丢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会被人看不起。” 人活着,总是要坚守一些原则和底线的,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越是日子过得艰难的人,如果没有堕落,那他的骨骼就越硬,内心越清高,自尊越强,往往被人认为性格古怪。 唐辰听完这番解释,恍然了:“啊……早知道,刚才我应该换个说法。” 戚泽笑了:“换成什么?” 这种人有自己的骄傲,别人很难打动他们,也很难走进他们的内心,不是换个说法就能解决的。 唐辰:“嗯……换成请求,告诉他我目前陷入了困境,需要他帮一帮忙。” “戚老师,你觉得我这样的话,他会答应我吗?” 戚泽一怔,心脏像是被云朵环绕:“会的。” 余苏那样的人,本质不坏,只是嘴硬心软,能帮的忙,他会帮。 但让戚泽触动的是,唐辰的善良和共情能力,他是真的能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替对方考虑。 唐辰不会觉得,‘这人太麻烦,太难搞了’,‘要不就算了’这些。 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心不够真诚,觉得是自己不对,说话方式伤到了对方。 戚泽再一次被唐辰打动,他忍不住转头,想看着唐辰。 却瞧见,唐辰突然僵住了,眼里流露出恐惧,随后脸色缓缓变得惨白。 戚泽:“怎么了?” 唐辰喉咙滚动:“有、有蛇……” 戚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路中央有一条青色花纹的小蛇,把路拦了半截,正在地上缓缓蠕动。 戚泽:“……”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动物园以外的地方,看到蛇。 怕倒是不怕,就是有点犯恶心。 戚泽轻声说:“农村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办?” 他也不懂该怎么驱逐蛇,这玩意儿爬得快,万一惹毛了攻击人,有毒怎么办。 唐辰:“绕开走……” 村里老一辈说过,蛇这种东西,其实是很懒惰的,它趴在那儿不动,别惹它,正常路过就好,它不会咬你。 戚泽点点头,从一旁的草丛绕开了蛇,他一边走,一边盯着蛇,怕这东西突然动了,还挺让人发毛的。 等走到路的那头,才发觉身后唐辰没有跟过来,戚泽招手:“没事,你过来,它不会咬人。” 唐辰脸白得像雪,站在原地没说话。 戚泽只能转身回去,试图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往前走,却怎么都拉不动。 这下戚泽恍然了:“你怕蛇?” 唐辰愣愣的:“……不怕。” 戚泽又拉了他一下:“走啊。” 唐辰眼神飞快地闪烁:“动不了。” 戚泽瞬时笑了,那就是怕蛇,为什么不承认呢。 笑了会儿,他又想起之前跟唐辰散步,广场上看到糖画,他问过唐辰是不是想要,但唐辰也说不想。 戚泽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总要说反话呢? 普通人怕蛇很正常,但怕到唐辰这个地步,显然是有点奇怪的。 那蛇起码还离他们三四米远,唐辰平时一个胆子很大的人,却怕到动不了。 戚泽没再深想,转身从草丛里捡了个棍子,随后在蛇趴着的那块地周围,用棍子敲了敲。 很快,那条蛇就慢悠悠地爬进了草丛,不见了踪影。 唐辰这才松了口气,往前迈动步子。 两人并排走着,正是中午的时候,十月的太阳已经不毒了,风也透着凉爽。 戚泽突然说:“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三个选项,让你选一个,我来讲自己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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