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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带了橘子，沛沛爱吃橘子吗？” “她吃不了。” “那你吃。” “滚蛋。”颜忱嫌弃地说：“你压根不会买东西，买个菠萝酸得要命。” 纪慈雪有点郁闷，无意义地咕哝几声，看他左手抱孩子右手拎袋子，伸出手臂：“累不累？我帮你抱一会儿。” 颜忱垂眼看妹妹，跟她说话时语气分外温柔：“愿意让这个哥哥抱吗？” 沛沛揪着牵气球的线，黑亮的眼珠转向纪慈雪，点了点头。纪慈雪从颜忱怀里接住她，比想象中要重一些，但两只手搂着也不算费劲。 “我去拿药，你带她到输液室找个位置坐着。” 颜忱小跑着拐进走廊深处，纪慈雪抱着沛沛走进输液室，找了个最适合看电视的座位。 电视机里在播海绵宝宝，沛沛趴在纪慈雪怀里目不转睛地看，忽然咯咯笑出声来，瘦小的身体随之颤抖。纪慈雪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泛起一点说不清的怜爱，摸摸她的脑袋。 沛沛笑着笑着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脸颊很快涨得通红，鼻涕也控制不住地喷出来。纪慈雪拿湿巾给她擤干净，拍打后背帮她顺气，咳嗽逐渐停止。 他松了口气，这才看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鼻涕，拿纸正擦拭，颜忱带着护士找过来。 “沛沛刚才咳得厉害。”纪慈雪告诉他们。 颜忱早习惯了：“她肺不好，经常这样。” 输上液，接下来就是漫长而无聊的等待。纪慈雪想到之前没弄完的歌单，跟颜忱要手机，借此消遣时间。 “你拿走了我玩什么。”颜忱把手机递给他。 纪慈雪说：“我兜里有蓝牙耳机，你可以戴着先听听歌。或者看动画片也不错啊，沛沛看得多开心。” 他右边口袋伸进来一只手，颜忱戴上耳机，微微垂首闭目养神。他穿一身黑色毫无多余点缀，安静地坐着，面部细节经灯光层层打磨，仿佛艺术家精心雕琢出的俊美雕像。纪慈雪看着颜忱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疲惫感破坏掉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也不知多久才能消掉。 听了半个小时，颜忱摘下左边耳机：“你能不能让我听完一整首。” “再等等哦。”纪慈雪不停切歌，颜忱不胜其烦，把耳机还给他：“去趟厕所。你去吗？” “不用，你去吧。” 颜忱俯身给沛沛重新掖围巾：“累了就让她自己坐会儿，袋子里有热水和粥。别走神，看好吊瓶及时叫护士。” 电视里海绵宝宝播完了，下面的节目沛沛不太爱看，就低着头看纪慈雪操作手里的两部手机。 “你猜哪个是你哥哥的。”纪慈雪逗她。 沛沛伸出手指着颜忱的手机，声音闷在围巾里：“笨蛋哥哥。” “说谁，颜忱啊？” “你。” 纪慈雪没觉得尴尬，“吼吼”笑了两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沛沛学着他“吼吼”地笑，又说：“还想看，海绵宝宝。” “我找找啊。”歌单弄完了，纪慈雪把颜忱的手机收起来，找海绵宝宝之前先看眼输液瓶，药水快走完了。他让沛沛自己坐着，找来护士换药，刚吊上，沛沛小声说：“哥哥，我饿了。” 纪慈雪拿过袋子准备喂她粥，沛沛摇头：“不想吃。” 她眼睛盯着玻璃墙外面。诊所旁边有家便利店。 “你哥好像掉厕所里了。”纪慈雪想等颜忱回来再说，但这人一时还没影。他怕沛沛饿坏，于是放她下地，自己举着吊瓶，带她慢慢走进便利店。 沛沛两条腿很没力气，走路有点颠簸，纪慈雪知道这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将她牵得更紧。 一大一小在货架之间边走边看，走到摆放速食的玻璃柜前，旁边有对父子也正买吃的。那男孩看中了夹满奶油和水果的三明治，想买，父亲不许：“这么点东西卖得死贵，看别的去，不准浪费钱！” 沛沛停下来，也看着那个水果三明治，渴望地吞了吞口水。听到别人的话她知道这个东西很贵，不敢说出来，只是默默看着。 纪慈雪伸手把三明治拿给她：“想吃这个？” 沛沛用力对他点点头。 拿着三明治回到输液室，颜忱还没影。纪慈雪剥开包装纸递到沛沛嘴边，她咬了一口，嚼很久才咽下去。 虽然样子好看，但奶油太甜腻，水果又凉又硬，没吃几口沛沛就吃不下了。纪慈雪把剩下的三明治包好放进保温袋：“拿回家还能吃，不过一定要在今天吃完，记住了吗？” 沛沛嗯了一声，纪慈雪找出海绵宝宝给她看，仰头盯着天花板，无聊地等颜忱回来。 又过去十来分钟，颜忱从正门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阴沉。纪慈雪坐直身体：“你不是去厕所？” 颜忱解释：“鞠梦茵来找我。周五她过生日要办聚会，让我空出时间陪她。” 话音未落，沛沛突然表情一滞，低头就哇地吐了出来。颜忱反应迅速用手接住呕吐物，同时拍打后背捋顺呼吸，以免她呛到。 他本就心烦，见状猜到沛沛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更是恼火，抬头瞪着纪慈雪冷冷质问：“你给她吃什么了。” 沛沛还在吐个不停，纪慈雪慌张地拿出水准备让她漱口：“就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做事之前能不能动脑子想想，吃出问题你负责？”颜忱从没在他面前这么暴怒过，眼眶泛红，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纪慈雪张口结舌解释不清，颜忱现在也不想听解释，只嫌他碍眼，随手将他一推：“起开，去找护士。” 纪慈雪额头咚一声撞在金属输液支架上，捂着那块皮肤，怔怔地退开。颜忱接过沛沛，拖来垃圾桶让她低头吐干净。 幸好这个点诊所里病人不多，沛沛被带进诊断室检查了一下，没有大问题，只是肠胃太脆弱吃不得冷食。 颜忱洗过手上脏污，一出门，纪慈雪在走廊里无措地站着，额头左侧有些红肿，偏头小心翼翼望着独自坐在输液室里的沛沛，似乎不敢靠近。 他情绪失控动手也失了分寸，暗自攥紧拳头，走到纪慈雪面前，眼睛盯着那片红肿：“很晚了，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课。” “好。”纪慈雪有点蔫，说话声轻轻的，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递过来：“歌单弄完了。沛沛还要打几天针啊。” “两天。” “那你两天之后就能回去上课？” 颜忱自嘲地笑了一下：“以我现在这个活法，上不上还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但是学费都交了，能上课还是上吧。”纪慈雪跟他道别：“走了。你……你晚上尽量早点睡。”
第8章 08 两天后，纪慈雪看到颜忱回学校上课了，鞠梦茵也重新出现，手腕裹着绷带，继续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他没有过去打招呼，继续安分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下周期末考试，再不久就要过年。纪慈雪在屋子里挂满红色装饰，竭力营造出年味，等待曾婉情的到来。 周五晚自习前，蔡维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来找纪慈雪。他身上还带着那股汗腻味，冬天穿得厚，气味更加明显，说话时纪慈雪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 “会长让你晚上去参加她生日聚会。”蔡维开门见山，递给他一张邀请函。纪慈雪接过来，其实就是学校超市卖的新年贺卡，手写笔迹看署名是出自鞠梦茵本人。说实话有点丑。 他晚上还得去定风波兼职：“如果去不了怎么办。” 蔡维表情一沉：“会长不喜欢被人拒绝，你自己想想。” 纪慈雪叹气。等蔡维走了，他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自言自语：“我想？我想把你们这群混蛋都枪毙。” 不得已他又跟店里请假，还好和同事关系处得不错，麻烦别人顶班没被拒绝。放学后，纪慈雪回家拿出前室友寄来的旧衣服，找到去年圣诞参加校园舞会穿的西装，拿到小区附近裁缝店，花五块钱熨了一遍。虽然不够新，但款式板板正正，还是挺像样。 他对这类生日聚会的经验是酒水管够但绝对吃不饱，出发前在家下了碗面垫肚子，打车到酒吧附近，才想起没准备礼物，还好不远处有花店，赶紧进去买了束花。 鞠梦茵的生日派对在二楼包间，劲爆的电子音乐响彻大厅，震得人快要耳鸣。纪慈雪暗暗嫌她品味差，挑这么个地方，不如去定风波照顾一下生意。而且大厨的油焖虾做得还特别好吃。 他搂着花走进包间。沙发里已经坐了一圈人，不过他都不认识。迷幻灯光下，鞠梦茵穿着短裙和高跟鞋歪在颜忱怀里，抽着电子烟小声跟他说话。 纪慈雪目光跟颜忱对了一下，各自无语地移开。鞠梦茵起身迎接纪慈雪，顺手拍下他屁股：“衣服不错。今天吧，也就你穿得还有个人样。” “生日快乐。”纪慈雪有点起鸡皮疙瘩，把花递给她。鞠梦茵接过去闻了闻，鼻尖都埋进花蕊：“怎么没味儿？” “这里面香水味太浓，盖住了。” “难怪。送我朱顶红干嘛，暗恋我。” “漂亮，嚣张，很衬你啊。”其实是因为花店快下班了，店里也就剩几捆朱顶红还新鲜。 这类马屁，纪慈雪还是手到擒来。鞠梦茵心情挺好，点点头抱着花坐回去，指尖抚摸花瓣，歪头看颜忱：“知道你烦他，但毕竟是我朋友。给点面子，不交流就行了。” 颜忱看着花没有作声。 透过重叠的花影，他望着纪慈雪随意地在沙发角落里坐下，没几分钟就有女孩凑过去搭讪，两人笑着聊开。他收回目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右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打火机。 人到齐后大家就开喝，配着小吃果盘，还有微醺后的八卦和吹嘘，气氛渐入佳境。鞠梦茵一个闺蜜跟服务员要了叠牌，准备玩国王游戏，又有个男的喝多了，吵吵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番讨论后决定混着玩，规则很乱，纪慈雪听得晕头转向还没搞明白，就被摆在茶几中间的空酒瓶指中。 鞠梦茵喝得脸红，指着他大声命令：“选真心话，快选！” 她是寿星，纪慈雪依言照做：“真心话吧。” 鞠梦茵打了个酒嗝：“我，我挺好奇，你看你这个名字，又是慈又是雪，怎么听怎么像个娘们儿……在家你爸妈怎么叫你？小雪？小慈？” 满室哄笑中，纪慈雪认真地解释：“我是98年闰五月出生，我爷爷说闰月需要特别注意，他们平时就习惯叫我小闰。不过我妈妈经常叫我宝宝。” 鞠梦茵哈哈大笑，喊他：“小闰！宝宝！” 纪慈雪应下来。他没再被为难，瓶子很快转向另一个人。这人选了大冒险，被要求一口气喝光一瓶啤酒。 后面几轮纪慈雪都没抽中，埋头吃东西，突然听到周围爆发出笑声。鞠梦茵尤其兴奋：“颜忱，终于轮到你了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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