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年前和老爷子翻脸后,晏眀浔一直在避免见到钟雅君,一是觉得麻烦,二就是怕钟雅君受到刺激。 晏眀浔从小就不喜欢晏家古板的那一套,尽管他生来晏家就给了他最好的一切,但他就像被关在金色囚笼里的一条每天乖乖听话完成训练的狗,感受不到自由。 从小到大,他几次三番离家出走,基本都是钟雅君把他找回来的。晏眀浔的心里对她感到愧疚,低声叹气,转身到走廊外面找白江。 白江刚好接完电话回来,低头道:“晏少爷。” 晏眀浔问他:“最近晏家发生什么事了?” “董事长在为您安排订婚对象。”白江如实说。 反正这件事晏眀浔也该知道了。 “说些废话。”晏眀浔冷声问:“我问我妈,她最近去哪了、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一直跟着她办事。” “我不清楚。”白江纠正道:“晏少爷,我早就在为董事长办事了。夫人刚旅游回来不久,董事长让她多休养。” “老爷子?”这晏眀浔倒是真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白江还是父亲安排给母亲的保镖,进了娱乐圈后就没再管。 难怪之前几次回去看望都没看到白江,当时晏眀浔还以为白江被钟雅君派出去做事了,结果是人跑了。 他皱眉,微微歪了下头,看着白江嗤笑一声,眉眼下压,“所以你今天忙前忙后,是来给老爷子当奸细的。” 白江没有应答。 “我妈以前很欣赏你。”晏眀浔单手插兜,抬眼看着他,忽然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基本她要出去做什么都带着你。你现在就这么倒戈?” “是不是我现在跟你说了什么,你回去也一字不差地跟老爷子汇报?” 白江顿了下,点头:“是。” 晏眀浔也点点头,“很好,那你告诉他,明天吃饭我会到场,让他老人家千万别后悔。” “您打算做什么?”白江皱眉,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 “想知道?”晏眀浔抬眉挑衅:“晏家不是神通广大么?来查我啊。” 白江:“……” 晏眀浔看他吃瘪的表情,感觉很爽。他说完就走,边走边拨通了电话,让人给钟雅君安排好一切。 别墅要准备新的地方,不再回晏家老宅的那栋,晏眀浔会定期去看她。主治医生倒是不方便换,晏眀浔打算找律师和对方另外签一份合同。 晏眀浔几个电话连着打完,又告诉乔辰今天的拍摄改成后天,疲惫焦躁的心情才算终于放松了一点。 他想到了江遇,又忽然意识到江遇回国后好像一直住在酒店,是太忙了还没找房子?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今晚问问,然后私底下让人给江遇找好算了。晏眀浔想着,低头看了眼时间,马上六点。 很好,他该去找江遇了。 晏眀浔不得不承认,经历了一整天的乌烟瘴气,他确实只有在见到江遇和即将见到江遇的时候,才能感到心情舒畅。 而且是他这几年来在压抑和沉痛中度过的日子里从未有过的舒畅。 晏眀浔的步伐很快也很轻松,原本怀着期待的心情,结果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令他扫兴的人。 韩文青怎么在这? 晏眀浔一见他这张脸就烦,眉头拧得老高,好像看到了什么瘟神一样。 明明以前在石安巷的时候他看韩文青还没这么不顺眼,甚至还去蹭过韩姨的饭。 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晏眀浔每次见到韩文青就感觉对方整天脸上挂着和以前不一样的假笑,虚伪得厉害。 尤其是对着江遇的时候,笑起来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对江遇别有用心,晏眀浔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全当没看见,绕开就走。 韩文青却主动上前拦住了他,沉声道:“晏眀浔,我们谈谈。” “我跟你有话聊?”晏眀浔甚至都没正眼看他,转身换了个方向走。 他要见江遇,听江遇到底要说什么重要的事,那是最最最要紧的,他不想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你是不是要去找江遇?”韩文青大步追上他,沉声道:“我警告你,别去找他。” “你警告我?”晏眀浔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止住脚步,眯起眼,语气嘲讽:“韩文青,谁给你的脸?” 韩文青是疯了吗? 他和江遇之间的事和他有个屁的关系,来这碍眼。 这让晏眀浔刚刚才有了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比韩文青小了八岁,气场却从小被打磨得很强,冷着脸让他滚。 “江遇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韩文青语气急切地低吼出声。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一旦今晚江遇和晏眀浔见面,那么当年那封信他就再也瞒不住了。 韩文青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呼吸加快,心里感到一阵阵不断蔓延开来的危机和恐慌,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令他窒息。 但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难道去找江遇坦白吗? 不可能的,韩文青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江遇面前坦然承认一切,不敢面对江遇知道真相后的眼神和表情,那和将他凌迟处死没有区别。 韩文青这些年来第一次乱了阵脚,病急乱投医地来找了晏眀浔,他想让晏眀浔死心。 “你再说一遍。”晏眀浔的眼里仿佛覆了层寒霜冰雪,死死盯着韩文青。 他们的争吵引来了不少围观路人,有的认出来是晏眀浔,正举着手机拍照,晏眀浔也没时间管。 他直接拎着韩文青的衣领,穿过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到安全楼梯间,一把将人摔到墙上,狠声道:“我让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韩文青后背被墙面撞得很疼,有些狼狈地咬牙:“我说,江遇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他心里没有你!” “他心里有没有我,用得着你来说?”晏眀浔像是听不得韩文青嘴里的这句话,脸上布满戾气,阴沉得吓人。 韩文青毕竟是上过法庭见过不少杀人犯的人,他一点也不害怕晏眀浔这样,甚至看到晏眀浔这样还有种报复的快感。 凭什么他不能和江遇在一起,晏眀浔就可以? 明明是他先认识阿遇的,明明是他陪伴了阿遇那么多年,可为什么晏眀浔会忽然出现,为什么江遇的心里只有晏眀浔? 韩文青靠在墙上,看着晏眀浔,继续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江遇当年出国就告诉我了。”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和他是在他回国之后才联系上的啊?我告诉你,不是。” 韩文青的眼底逐渐发红,不断地刺激晏眀浔:“我和阿遇这四年一直有联系,我们打视频,他什么都告诉我,他信任我依赖我,什么话都跟我说。” “你说什么?”晏眀浔似乎愣了一下,耳边轰鸣,双目散焦:“你们四年一直在联系?” 他们一直在联系,他却找江遇四年找不到,为什么? “对,我们一直在联系。”韩文青知道这件事对晏眀浔来说有多大的打击。 果然,他说完后就看到了晏眀浔那恨不得杀人的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似乎在嘲弄晏眀浔的一无所知,讥讽道:“你呢?晏眀浔?” “你一直在找他吧?你找到他了吗?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他吗?” “因为阿遇一直故意躲着你,他心里没有你,他不喜欢你,所以才四年都不和你联系,也不看任何有关你的消息!” “晏眀浔,阿遇早就不在乎你了,只有你还这么蠢!” “只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看到阿遇就像狗一样上赶着,怎么都撵不走!” “闭嘴!”晏眀浔双目猩红翻涌,抬手给了韩文青一拳。 他很久没受过这样的刺激了,胸口起伏两下,脸上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死死抓着韩文青的衣领骂道:“韩文青,你真他妈让人恶心。” 这么多年,晏眀浔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处都被韩文青一一戳中。他从来不敢想的、不敢面对的,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怕自己只是笑话的一切——此刻都被韩文青一字一句地撕开。 心脏的一角被利刃刺入,从剜了个口子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鲜血淋漓,疼得险些要让他窒息。 晏眀浔胸口压抑,有些喘不过气,闭了闭眼盖住眼底漫上来的红,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自己的力量,手指一松,放开了韩文青。 韩文青看到他失魂落魄,还是在笑,唇边被晏眀浔打破的伤口传来刺痛,此时此刻他内心报复成功的快感达到了极致。 是这样,他就是要让晏眀浔痛苦,晏眀浔有多爱江遇就必须得有多痛苦。晏眀浔就应该和他这么多年一样,尝尝这种空有付出却得不到江遇的一眼的滋味。 所有爱江遇的人都应该和他一样痛苦!晏眀浔凭什么特殊? 韩文青疯了一样地想。 然而过了几秒,晏眀浔却骤然冷静下来。 他平静地不能再平静,眼里一潭死水似的盯着韩文青,开口问:“韩文青,江遇见过你这个样子吗?你妈见过吗?” 像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变态,自以为了解、乐意玩弄每一个人,实际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令人发笑。 “韩阿姨她把江遇当成儿子,她知道你对江遇的感情吗?你告诉过她么?你敢告诉她吗!” 韩文青瞬间被戳到了痛处,嘴角的弧度瞬间抹平,撇开脸道:“这和你没关系。” “我和江遇的事也跟你没关系!” 晏眀浔身上带着暴风雨袭来前的压抑,乌云翻滚,狂风呼啸,尽数隐没在平静之下,咬着牙低声道:“韩文青你给我记住,别让再看见你。” 江遇到底是怎么想的,晏眀浔马上就会去问个清楚明白。 因为韩文青的话,压在他心里多年不愿面对的恐惧爆发出来,他心里的疯狂念头再次蔓延出来。 就算江遇心里没他又怎么样?他还是可以把江遇抓回来关在身边。 乔辰说得对,他就是放不下江遇。 韩文青说得也对,他就是狗,就是一直都眼巴巴地看着江遇、一直求着江遇。 所以他就应该把人放在家里养着,关起来,掰开江遇的腿,捂住他的眼睛,让他哭着喊自己的名字求自己,永远永远都离不开自己。 就算江遇恨他,也不能。 只要这样,他就不会被抛弃第二次了。 晏眀浔红着眼睛这样想,喉结滚动,掀起唇角露出疯狂而偏执的笑容。 “你要干什么?”韩文青看晏眀浔居然发疯了似的笑起来,而且转身就走,直觉不对,追上去,不可置信地问:“你还是要去找江遇?” “江遇会走的,他很快就会离开国内再也不会回来,他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是不是?他根本就不想告诉你,就算这样你还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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