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惊之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神彻底柔软下去。 虽然凯撒和路凛洲是相同的物种,品性却是天差地别。 裴煜也不知道现在的凯撒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先试着喊了声:“凯撒。” 门外的小狗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后又焦急地转起了圈,断断续续发出呜咽。 裴煜尽量安抚道:“去玩吧,乖。” 凯撒却罕见地不听从他命令,听到声音确认他就在这里后,反倒扒拉门板扒拉得更加起劲。 裴煜还在琢磨应付凯撒的办法,一边的路凛洲忽然出声:“回去,凯撒。” 凯撒仍旧充耳不闻,委委屈屈呜咽一声,不甘心地又挠了几下门。等路凛洲第二次喊出它的名字,它才蔫蔫耷拉下耳朵,不甘心地转着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裴煜放下心,正要从门边离开,路凛洲突然从身后搂住他,然后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 裴煜不解地轻轻皱眉。 ……为什么凯撒担心他喜欢黏着他却不听他的话,但让路凛洲一吓唬就走了? 他倒是也想知道为什么。 路凛洲埋入他颈窝,又开了口,滞闷的嗓音似乎带有几分怨气:“这只狗,到底哪里好?” 裴煜:“……?” 在地下室和路凛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间里,裴煜想了许久。 路凛洲的对他的感情似乎早已达到了他从未料想过的程度。 在旁人面前,路凛洲暴躁归暴躁,倒不至于做出这些病态疯狂的事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路凛洲在大多时候内心深处都是理智的。 不但这份感情偏执得他承受不起,路凛洲也在因为他渐渐变成一个陌生的疯子。 “路凛洲。”几天以来,裴煜终于再次叫出这个名字,“你能让我回去吗?” 路凛洲立马应声:“嗯?” “你想让我怎么求你?”裴煜敛眸,“叫你老公?” 腰上的手臂慢慢箍紧,无声传递着期待与渴望。 “无论老婆还是老公,那些称呼都不合适,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你不是一直很清楚的吗?”裴煜缓缓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也可以。” 身后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你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向我倾诉,生病受伤随时联系我,我会过来照顾你。我本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所以……你让我回去吧。” 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吧。 他话不说满,路凛洲却瞬间猜出了他的深意,不置可否嗤了一声,终于开口。 “你求人的诚意太差劲了,裴煜。早让你求不求,现在——”路凛洲说,“我说了,要么杀了我,要么爱我。” 裴煜默然,片刻后说:“那,我爱你,你能让我走吗。” “嗯。”路凛洲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是温柔,“但如果你爱我,怎么可能舍得走呢。” 而后吻着他的脖颈,又来了句,“求人不成,就骗人?” 裴煜:“……” 算了。 他就不该尝试和疯子讲道理。 反正横竖都没有平安离开地下室的办法。 有一点仍然可以肯定,路凛洲喜欢他,爱他,也希望他能够回馈以相当的爱。 但可惜,路凛洲只会事与愿违,这间地下室困住了他的人,却也一点一点消磨着他心底那些仅存的情意。 他反抗路凛洲满意,不反抗路凛洲也满意,说话或者沉默都让路凛洲心神荡漾,不依不饶地搂着他抱着他,亲吻他,摄取他身上让人宁心静神的气息。 不厌其烦的吻又覆盖过来,裴煜不躲不闪,无所谓地承接下来,任由路凛洲贪婪索取。 沉醉之时,路凛洲心尖一栗,不妙的预感冷冷漫上来,他倏然睁开了眼。 在亲吻的时刻,他并不期待地,猝不及防与裴煜对上了视线。 唇瓣上的温软和眼神中的凉意对比鲜明,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虚幻与真实。茫然之际,他停下动作,向后退开一步。 而一直顺从回应着他的裴煜竟也没有分毫留恋。 他强迫自己只去看那两瓣被自己亲吻得嫣红湿润的唇,可喉头不受控制地滑滚。他怎么都无法忽视那双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静得漠然的眼。 路凛洲强压下猛然泛上心头的惊慌,扯出一个笑来,语气云淡风轻,难以抑制的颤抖却透露了他的慌不择路:“裴煜…宝贝。” “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嗯?你是不是不喜欢住在地下室?那我们一起去楼上。还有泳池、桑拿房、高尔夫球场……你都没有去过。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会无聊。” “如果你喜欢…我们还可以再多养几条狗。” 然而裴煜就这样看着他,任由他喋喋不休,始终未发一言。 黑夜又一次在沉默中到来。 裴煜先在床上躺下,路凛洲随后上来,虚虚环抱住他,过了许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耳后起伏波动不平稳的呼吸,却表明他的主人并未入睡。 裴煜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了,这样搂抱着他也不好去关灯,便先问:“今天不做吗?” 路凛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话音刚落就开了口:“你想做吗?” 而裴煜毫不犹豫:“不想。” 路凛洲明明知晓却故意追问:“为什么?” 裴煜也不想再说那些我们不合适、以我们的关系不该做这些事的话了。 路凛洲压根就听不进去。 而路凛洲为了讨他欢心,每次都不是只顾着自己舒服,服务他的时候反而更多些。不过,欣赏他在叠起的高.潮中迷乱时的神态,也是这家伙恶趣味的一环。 裴煜不想和路凛洲掰扯这些,只简短道:“很累。” “你躺着不用动,怎么会累?”路凛洲说,“累的话…那就算了,睡吧。” 搂着他的胳膊却舍不得松开,顶灯孤零零亮在那儿,没人去关,也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 裴煜的声音随着身体的颤动传向后方,闷闷的。 “不是做让我累……”裴煜迟疑了半晌,低了低嗓,才接着说,“是你让我累。” 没人接话。 腰上的胳膊无声一僵。 - 住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除非睡前来一场耗尽体力的运动,两人都睡得不怎么踏实。 相对来说,裴煜的睡眠更不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但路凛洲总要用不舒服的姿势搂着他抱着他,动不动就要上下摩挲几下确认他的存在,像是半梦半醒间都怕他偷偷逃跑了。 早晨,裴煜先醒过来。 他熟练地拿开盖在腰腹上的手,意外地,路凛洲并没有因为这下动静醒过来。裴煜回眸,古怪地看了看仍旧双目紧闭的人,起身从床上下去。 慢条斯理地洗完脸刷完牙,他从卫生间出来,却见路凛洲还躺在床上,维持着他离开时的侧卧姿势。 昨晚什么都没做,路凛洲不该这么累才对。 再怎么样他也无法放任路凛洲的安危不管,他大步过去,伸手探向路凛洲前额,想看看是不是连夜瞎折腾导致了迟来的发烧。 就在肌肤相触的前一刻,身后传来嘀的一声。 裴煜一怔。 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转身向后,看向那扇缓缓滑开的金属大门。 自由近在眼前,他却不急着出去,也没疑心是否是陷阱,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望着。 许久,大门依然敞在那里。 床上的路凛洲也依然不醒。 裴煜又转身回来,俯身看向床上的路凛洲。 他再次低身伸手,先摸了摸平坦的前额,确认体温如常,放下心来。随后慢慢往下,温和而轻柔地抚过男人瘦削的脸颊。 因为他久违的主动的触碰,路凛洲的睫毛顿时如痉挛般颤抖,装睡装得尽是破绽,偏偏不肯将眼睛睁开。 裴煜收回手,又端详了一阵,就像告别前的最后一眼那样仔细。 他轻轻叹了口气,最后劝了声:“你也该去公司了,路凛洲。” 直到他走出大门,身影渐远直至消失,床上的人终于悄无声息睁开双眼,眼底满布猩红斑驳的血丝。 裴煜从地下室大门出去,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警戒或陷阱,只有年迈的王叔一人在那恭候着。 裴煜走上前去,王叔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先喊了声“裴先生”,而后递上一个公文包。 裴煜接过在酒吧见过一次的公文包。所有他的东西都好端端放在里面,他格外留心那本相簿,直接翻开查看。 所有照片都在,也包括,路凛洲当时想据为己有的他幼年时期的照片,全都一并还回来了。 连“分手礼物”都不要了? 裴煜想着,轻轻摇摇头,毕竟他们又没有真正结婚或者交往过,送分手礼物本来就不怎么合适。看来路凛洲总算想通了,这样也好。 在他查看包内物品时,一旁的王叔又问道:“这段时间以来少爷为你购置的衣物、送你的礼物,要一起带走吗?” 裴煜毫不犹豫摇头:“不用了。” 犹豫一瞬,又问:“我能把凯撒带走吗?” 王叔则回答得斩钉截铁:“少爷说,只有狗不行。” 裴煜:“……” 连鸡蛋大小的钻石都行,偏偏就一条狗不行? 路凛洲很明显没有多么喜欢凯撒,为什么不能给他呢? 但他已经说过让路凛洲不要迁怒凯撒,多次表明了对凯撒的在意,路凛洲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苛待一条无辜的狗。 能走就不错了,指不定路凛洲转头就变了心意。他不再多犹豫,就要告别离开。 王叔忙道:“裴先生,外面安排了专车送你。” 裴煜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 路凛洲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被子,将整张脸埋进去,直到将所有残存的气息全都吸入肺腑里,才终于从虚幻的梦里醒来,无知无觉地从地下室出去。 王叔立刻迎过来,关心道:“少爷,你还好吗?” 路凛洲充耳不闻,就要上楼回房间查看监控。途中脚步一顿,裴煜的指责仿佛仍残存在耳边,他又折身回来,走到大门口投出去徒劳的一眼,却见那道人影还未走远。 他微微一愣,贪婪地用黑眸噙着裴煜的身影。等到看无可看才转过头,冷眼扫视王叔:“为什么让他自己走?” 王叔恭敬回道:“裴先生说不用送。” 路凛洲无端不悦:“他说不用,你就不知道安排么?” 王叔敛目,顶着低气压重复:“裴先生说了不用,少爷。” 路凛洲怒上心头,却又忆起裴煜昨夜的眼神,顿时有如一盆凉水颇上心尖,刺疼冰冷。他换了口气,几近平铺直叙地问:“我对他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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