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同性恋,那他对刘年有感觉是不是说明他也可能是… “天生的有,后天的也有吧…”刘年想不到岳中秋会提这个,“你问这干嘛?” “就随便问问,”岳中秋抓抓脑袋,“那你是天生的还是…” “天生的。”从刘年记事以来,从来没对女生心动过,倒是会注意班级里好看的男孩子。 “嗯。”岳中秋本来就不太擅长跟人聊天,更别说这种敏感的话题,按照刘年的说法,他不喜欢男人,也没喜欢过女人,是不是就分不清了? 岳中秋这一问反倒把刘年想好的聊天主题弄忘了,他干脆就着这个说下去。“放心吧小直男,”刘年把手放在岳中秋头上,他坐着石头稍微高一点,“直掰弯这么没品的事我不干。” 什么直男?什么直掰弯?刘年说话太前卫了,经常冒出些他听不懂的词儿。 “如果我做的让你不舒服了,”又听刘年说,“你就告诉我,没关系的。” 不舒服倒没有,可能还会因此更开心。 岳中秋嘿嘿笑了两声。 刘年懒得追问他为什么笑了,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就是现在跳到海里游一圈再回来自己也不会觉得奇怪。 日头一点点西斜,把海水都染成了金色,粼粼的泛着波光,危险又迷人。 夏天真好,刘年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好像之前痛骂空调电费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夏天真好。”岳中秋说。 刘年转头看他,这人是魔法学校心理专业毕业的吧。 “很像那天拍给你的夕阳,”岳中秋也看向他,“车祸那天。” 刘年无奈叹气,“你不加最后一句我也记得。” 很像但是又不一样,除了一个是大马路一个是海边,还有身边的人不一样:一群不认识的路人,和刘年。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岳中秋想。 天完全黑了,周围挖沙子挖贝壳挖螃蟹的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泥滩只剩下刘年和岳中秋。 “我们也走吧,”刘年站起来,“再晚赶不上末班车了。” 路灯不是很亮,刘年费了点劲儿才看清站牌上的字,“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的。”岳中秋说。 “末班车时间还没过。”刘年说。 “那坏的呢?”岳中秋问。 刘年用下巴指了指一辆刚开过去的公交车,“那辆好像就是。” “那我们怎么办,那些人怎么走的?”岳中秋有些急了,没有车难不成让他们走回去,好几十公里呢! 刘年怜悯地看着他,“人家是开车来的。” 沉默是今晚的跨海大桥。 “先把衣服穿上吧。”晚上的海边还是挺冷的,岳中秋体质再好一路裸着回去也得感冒。 岳中秋拿着脏的看不出样子的T恤就要往身上套。 “你是智障吗亲,”刘年把衣服抢过来,“穿新的啊!” “哦。”拎着三件衣服一团毛线走了快一天,岳中秋都快忘了自己手头还有干净衣服。 俩人运气不错,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就遇上从海边开回市里的出租车,司机刚送完一伙要去露营的大学生。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天天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司机师傅嗓门跟喇叭一样,刘年坐在副驾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回声。 “去海边过夜,一待待一晚上,”师傅还在发表他的高见,“有这个时间干点啥不好。” 再往后的内容被刘年自动屏蔽了,这个技能是他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和他妈吵架练就的,秘诀在于:他吼任他吼,我自稳如狗。 刘年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他妈今天出去和姐妹打牌,不过再晚也不会超过晚上九点,他希望可以赶在他妈之前到家,那样说不定可以避免一场不必要的争吵。 “师傅,”刘年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司机,他已经从当代教育弊端谈到中美贸易局势了,“麻烦开快一点。” “你回去有急事吗?”岳中秋看出刘年逐渐焦躁,凑过去小声问。 刘年不太想承认他着急回去是因为他妈,本来这么大个人和老妈一起住就够丢人了,连回家时间都要被管控,和妈宝有什么两样。 “是因为…阿姨吗?” “不是。”刘年想想还是否认了。 “对不起。”岳中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因为刘年是为了陪他才回家晚的,还是到家之后又会因为自己的事和他妈妈吵架,总之只要刘年和他在一起时有了不好的情绪,那就都是他的错。 “你他妈要是再说这三个字我就揍你信不信。”刘年深吸一口气说。
第24章 岳中秋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狠话吓到了,就连一直高谈阔论的司机都闭嘴了。 车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嘿,小哥有话好好说嘛,”司机通过后视镜快速观察了两人的表情,“朋友之间生气要不得。” 刘年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是他的本意。 不,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只是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乱窜,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挤的他五脏六腑都变形了。 生气,特别生气。 岳中秋他道什么歉啊! 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凭什么道歉啊! 他命都苦成那样了有人跟他道歉么! 自己陪他散心,听他叨叨过去的伤心事,陪他大老远到海边傻逼似的坐将近三个小时再花几十块钱打车回去是为了让他开心,不是为了他给自己道歉的啊! “师傅,还有多会儿到?”刘年揉了揉眉心,他准备下车之后再好好解释,在车上当着陌生人的面一些话他说不出口。 岳中秋是个挺敏感的人,尤其是碰上他的事,不是刘年自作多情,因为章赫远闹心那天他就感觉到了。光是敏感就算了,他还特别喜欢背锅,甭管是不是自己的锅,先揽到头上,就像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好好一个人都要被压死了。 刘年微微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岳中秋低着头坐在后面,不知道是在抠手还是在抠衣服。 像被伤透了心的狗狗。 又是狗,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出租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刘年付完钱之后跳下车把后门拉开,一个非常绅士的举动。 出来吧,公主殿下。 岳中秋搂着袋子磨磨蹭蹭从里面钻出来。 “师傅慢走!”刘年冲车里喊了一句,剩下没讲完的治国方略就留给下一任乘客吧。 “我…”,“你…”,刘年和岳中秋同时开口。 “先听我说,”刘年叹口气,“第一,我心烦确实是因为我妈,我要是回去太晚大概率会和她吵架;第二…”刘年停了停,刚才在出租车上他一直在思考岳中秋和犬类的适配性,还没想好怎么说这事儿。 “第二,”刘年重新开口,“不要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事,也没对不起我,好吗?” 刘年还想说点别的什么,不过时间紧张他也想不到其他更有哲理的话,只能言简意赅挑重点。岳中秋没出声,街边路灯坏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 “边走边说。”刘年朝小区大门走过去。 实际上他们只完成了走这个动作,一路上谁也没多说一个字。 到楼底下刘年抬头看了眼,他家厨房和卧室的灯都没亮,已经九点半了,照理说他妈早该到家了。 “你先上去吧,”刘年拍拍岳中秋的胳膊,“我再去门口迎迎我妈。” 岳中秋点点头,刚要扭身上楼,又被叫住了。 刘年给了他一个拥抱。 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 虽然是夏天,但是他很愿意用温暖去形容这个拥抱。 “别想太多,”刘年在他耳边说,“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见。” “谢谢。”岳中秋说。 刘年觉得“对不起”,“谢谢”,“嗯”这三个词是刻在岳中秋DNA里的。 “去吧。”刘年笑笑。 岳中秋站在原地没动,他在想刘年那句话的最后三个字。 明天见,太阳升起又可以再见。 刘年边走边给给赵素梅打了个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松了口气,虽然他对他妈有诸多不满,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盼着她出事。 “你怎么还没回来,”刘年说,“需要我去接你么?” “接啥,几步路的事,”赵素梅听起来挺高兴,估摸着是赢钱了,“我一会儿就到了。” 刘年挂了电话,他手机快没电了,电量那格已经变成了红色,小区保安都在保安室里看电视,想找他们唠几句打发打发时间都不行。刘年绕着圈走了几步,朝空气伸了个懒腰,今天这一天过得够充实的,买了衣服吃了饭帮了人还… 出了柜。 算不上难以启齿,但好歹是个事儿,说出来之后心里轻松许多,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被人看出来,要想做朋友就得坦诚相待,不藏着掖着是最起码的,这是刘年的处世原则。话说回来,岳中秋虽然意外但并不排斥的态度挺让刘年感动的,他以为直男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同性恋做朋友呢。 可能他真的孤单太久了吧。 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么想就好了。 要是他妈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人行道旁边的灌木丛里有悉悉簌簌的动静,刘年走近了弯腰去看,从里面钻出一只小猫,三花,看来是只母猫。 “喵。”小猫叫。 “喵。”刘年学。 “喵。”小猫再叫。 “喵。”刘年再学。 小猫掉头回了草丛,估计觉得这人有病。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影从路那头走过来,走近点儿刘年可以认定他妈是赢钱了,连步伐都透着欣喜。 “赢了多少?”还剩几米远的时候刘年隔空问道。 “200。”赵素梅美滋滋答道,光看她的样子以为赢了2000。 他妈以前在商场当售货员,后来下岗了,牌友基本都是之前的同事,玩儿的也不大,一局几十块钱,能赢200算是挺多的了。 “你今天去哪了?”赵素梅把随身带的小包交给刘年,空出手锤了锤腰。 “没去哪,”刘年说,“去了趟海边,挺多人挖螃蟹的。” “又是跟他去的?”赵素梅轻描淡写问了句。 这个“他”是谁,母子俩都心知肚明。 刘年嗯了一声,没多解释,他不想跟他妈吵架,并不代表就得事事顺着她,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交友方式,有些事哪怕吵架也得坚持。 赵素梅没发火,也没开启嘲讽模式,也许是默认了自己儿子跟对门混小子好成连体婴的事实,也许是200块钱带来的喜悦让她不去计较这件事,总而言之,刘年很感谢他妈没有让他在累了一天之后再消耗精力吵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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