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陷入昏迷整整五天,到第三天的时候,医生才宣布他正式脱离生命危险,他终于离开ICU,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宣布这个消息时,一直在白潇心里紧绷了好几天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他当即便站不稳,需要靠着墙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宋怀在ICU的那几天,病房内不许家属探视,白潇只能隔着玻璃翘首以盼,那么远的距离,他只能通过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心电图来确认宋怀还活着。 在转入普通病房后,白潇在宋怀的病床旁也搭了个简易床,日夜看着宋怀,可是一天过去,宋怀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白潇只好一次次地伸出手指,感受宋怀鼻尖微弱的呼吸,每当这时,他的心才真正落到实处。 这天,白潇回家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又拿了些宋怀惯用的生活用品,急吼吼地又回到医院。 一回到病房,他便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宋怀无波无澜地瞧了白潇两眼,就偏过头,不再搭理他。 白潇怒极,还想再教训宋怀两句,可当务之急是宋怀的右手,他只得先摁下铃,叫来医生。 就这么一小会儿,宋怀掌心的刀口便再次裂开,渗出了血液,医生黑着脸重新帮宋怀上药包扎,完事后他劈头盖脸把白潇一顿骂:“你是怎么照看病人的?病人现在受不了一点刺激,这双手如果再来这么一回,就等着彻底废掉吧!” 纵是白潇平日在公司里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下子也只能低眉顺眼跟个小学生似的乖乖听训,医生训完后,他还不忘点头哈腰将医生送出病房外,“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整个过程中,宋怀一直偏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潇关上门后,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你终于醒啦,你不知道,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可要把我吓坏了。” 宋怀沉默不语,依旧紧紧盯着窗外,动也不动,也不知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白潇弯下腰,捡起刚才掉落的袋子,掏出里头的东西一一摆放好,宋怀的水杯、牙刷、毛巾……他甚至把宋怀房间里的一盆多肉也带来了。 “你恐怕要在医院多住一阵子,这是你最喜欢的一盆小多肉,我把他放这,你看行不行?”白潇把多肉放在窗台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怀。 宋怀这次干脆闭上了眼睛。 白潇不明白宋怀为何如此抗拒自己,他揉了揉自己的衣角,手足无措,呆愣了半晌,他干笑一声,“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说着,白潇用刚刚从家带来的水杯装了半杯水,他试了试水温,感觉太烫了,于是又往里头兑了点凉水。 他将水杯捧到宋怀水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渴求,“你喝一点吧,你的嘴唇都裂了……” 等了许久,宋怀还是紧闭双眼,仿佛白潇是一团空气。 “……那行,你先睡吧,”白潇在床头柜上放下水杯,“水我放在这了,你一会儿醒了记得喝。” “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白潇留恋地望着宋怀,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病房。 “咔嚓!”门锁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怀睁开眼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来。 他艰难地抬起右臂,去够床头柜上的杯子。 不料,他的手软得像团棉花,根本无力将水杯端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握着杯壁,很快背上便起了一层薄汗。 一个不留神,杯子摔到了地上,玻璃片四溅,水流到满地。 病房的门一下被打开,白潇一脸焦急出现在门口。 白潇刚刚出了病房后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门口坐着,他犹豫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宋怀说有关于他右手的事,他……开不了这个口。 忽然,病房内传来了清脆的响声,吓得白潇几乎魂飞魄散,腾地站起身重新回到病房。 白潇看了看满地的玻璃和水渍,又看了看宋怀探出的右手,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默不作声地拿来扫把和扫帚,扫净地上的玻璃片,确保地上没有一点玻璃屑后,又用拖把将地上的水拖干净。 全程,宋怀都在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看着宋怀毫无波澜的神情,白潇皱紧眉头,忧心忡忡。 哪怕宋怀痛痛快快哭出来也好,可他偏偏是这幅模样,这让人无法不担忧。 “宋怀,”迟疑许久,白潇终于开口,“你不要怕,我一定找最好的医生,说什么也会把你的手治好……” 虽然医生说,宋怀的手已经几乎不可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灵敏度,但白潇心里始终还是存着渺茫的希望。 宋怀低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手,像个活死人一般没有生气。 “你不要这样,宋怀……”白潇心中抽疼,他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你说句话,好不好?” 白潇满怀希冀地看着宋怀,期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回应。 宋怀却一点一点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白潇,闭上了眼。 白潇目光彻底黯淡,别无他法,他帮宋怀掖好被子,又拿来了个不锈钢杯子,倒了半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再次离开了病房。 整个下午,宋怀都躺在床上,眼睛半睁不睁,一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了饭点,白潇端着一个饭盒又回到病房。 进来后,白潇先是瞟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杯——里头的水一点没少,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柔声唤道:“宋怀,吃饭了,这家店的粥是你以前最爱吃的。” 白潇打开饭盒,顿时,饭香溢满了整个病房,里头的米饭颗颗饱满,粒粒晶莹剔透,当中还点缀着碧绿的菜叶,再简单不过的食材,也不知为何会这么香。 白潇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宋怀的嘴边。 宋怀蹙了蹙眉,闻这味道只觉恶心,将头偏开。 白潇将勺子举在宋怀嘴边,“宋怀,你这样不行,你好歹得吃口饭吧。” “你胃口不好的话,就少吃点,就吃两口,行不行?” “宋怀,听话,吃一点,好不好……” 宋怀只略微摇了摇头,再没任何反应。
第52章 .“你真的爱上宋怀了?” 一个下午,宋怀滴水未进,现在甚至连口米饭都不肯吃,白潇急得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宋怀就是一块易碎的珍宝,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拿宋怀没有一点办法。 白潇固执地端着饭盒坐在宋怀身边,可一直到里头的粥放凉了,宋怀也没有看它一眼。 白潇的心彻底沉至谷底,他胸膛起伏,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片刻后,他强压下心中的狂躁,勉强朝宋怀笑了笑,笑比哭还难看,“不吃饭也没关系,你今天刚醒,没有胃口也很正常,一会儿让医生来给你扎营养针。” 他轻抚一下宋怀苍白的脸颊,“不过,你明天可不能再这样了……”说到后面,白潇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将饭盒原封不动地收起来,退出病房。 一出来,白潇面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戾气。 他放下饭盒,忽然伸腿,重重踢向病房门口的长椅。 椅子是铁制的,非常牢固,但在白潇这一脚之下,还是不堪重负地在原地颤了两下。 “喂,你干什么,破坏公物是违法的知不知道?”陈明青查房路过,刚巧撞见白潇在走廊上对着椅子不知道发什么疯。 白潇回头看向他,眼眶微红,眸色最深处是无尽的悲凉。 陈明青心中猛地一跳,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潇,这么哀伤,这么……脆弱。 他满是不解,白潇与宋怀不过是协议结婚,在白敬忠死后他们俩应该也早就离婚了,怎么白潇这会儿比死了爹还伤心? “喂,”陈明青踢了踢无力跌坐在椅子上的白潇,“明明伤那么惨的是宋怀,你在这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呢?” 白潇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宋怀醒过来之后一直不说话,这一个下午不喝水不吃饭,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手成了那样,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这一关,只能他自己过,可是……”陈明青顿了顿,“你这么关心宋怀干嘛?就算他是因为你才成了这样,可这毕竟也不算你的错……” 白潇瞥了陈明青一眼,一脸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表情。 陈明青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瞪大双眼,“你,你不会还没和宋怀离婚吧?”紧接着,他的心里又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你……真的爱上宋怀了?你这是……假戏真做?” 白潇不说话,默认了。 “可是宋怀他毕竟是宋泊瑜的哥哥,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白潇低头不语,说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爱情这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就是难以自拔地爱上了宋怀,即使宋怀是宋泊瑜的哥哥。 可是他们之间这层特殊的关系,始终都是压在二人心里的一根刺,令他们时刻如鲠在喉。 特别是……在知道了宋泊瑜真正的死因之后。 宋怀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平日里也就切菜切得利索一点,连在房间里见到只蟑螂都要喊自己来打,可他竟然能够为了宋泊瑜活生生割破白璋的喉咙,致使其最终流血过多死亡。 白潇不愿意去想象,宋怀当时是经历了多么深刻的绝望,才会在绝境之中奋起反抗,最终致使他与白璋两败俱伤。 白璋身亡死不足惜,可是宋怀……就这样赔进去了自己的右手,甚至差点连性命都不保。 宋怀与宋泊瑜之间的这份感情,让白潇心惊。 也正是他们这份好得要命的感情,才让白潇不得不怀疑宋怀是否能够迈过心里那道坎,真正毫无芥蒂地与自己在一起。 更何况,杀死宋泊瑜的,是自己的亲叔叔,归根结底,这都是他们白家造的孽,他终究是亏欠了宋怀两兄弟太多太多。 有关于宋泊瑜真正的死因,白潇并没有再同他人说起,逝者已矣,没必要再徒惹这些在意他的人伤怀——相信这也是宋泊瑜所不愿意看到的。 “白潇,你真的想好了吗,你以后就认定宋怀了?”陈明青忧心忡忡,他知道白潇这个人死犟死犟的,一旦真正爱上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放手。 白潇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宋怀是我的妻子。” 他早已下定决心,今后不论宋怀如何,他永远永远,只认宋怀一人。 陈明青拍了拍白潇的肩膀,宋怀与白潇时间的感情过于复杂,他作为旁观者,只怕是连两人千分之一的心境都无法感同身受。 二人又一同静坐一会儿,陈明青站起身,继续查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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