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里写着些‘转让’‘放弃’的字样,末尾还有苏予的签名和手印,唐书年只是粗略的翻阅,上楼后,便将这些纸张规整好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坐进了沙发里:“事情解决了就好。” “他还欠你一个道歉,”周存安脱了外衣,去酒柜拿出一瓶还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我也是。” “你们二位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必拿我当借口。” “你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周存安刚才路过冰箱顺手拿了瓶奶,这时将奶递给唐书年,嘴里道:“闹这么难堪,让你看笑话了。” “还真是,”人隔着沙发靠背站在他身后,唐书年反手接过那瓶奶,垂下眸子很是中肯的说,“以前您可都是和平分手,几时出过这样的状况?” 滨江圈子就这么大,以前跟周存安好过的,分手后几乎没有说过他什么坏话,这唐书年是知道的。 周存安没搭话,也没多停留,绕过沙发去他身边坐了下来。 少时,唐书年才靠回沙发背上,歪头看向身旁的人:“那他之后呢?” 周存安想了想:“准备回老家了吧,跟我没关系了。” “唔,行吧,”唐书年拿出手机,“你赶紧去洗洗,我叫点吃的。” “好。” 周存安答应完将酒杯拿了起来,刚喂到嘴边就听唐书年啧了一声—— “别喝了。” 于是悻悻地将杯子放了回去,走到卧室门口又停下来:“所以你放丁嘉文鸽子就是想让我回来休息?” “不然呢?” 周存安一阵思忖后感叹:“唐书年,还是你疼我。” “……” 唐书年叫了些清淡的晚餐,周存安洗完没多久就送来了,大概是觉得寡淡,他没吃两口便撂下了筷子。 “不吃了吗?”唐书年问。 “没味儿啊这。” “味道不重才要多吃两口,吃这么点你血糖能上来吗?” 周存安语塞,可心头淌过一股暖流,坐回去后换上一副笑脸:“也是,都说饱暖思淫欲,我最近还是轻减些的好。” “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 “这应该是恢复单身生活的基本原则,”周存安煞有其事的说完,补了一句,“我瞎说的,听你话而已。” 留宿是周存安提的,他吃完饭打了个哈欠横躺在沙发里,跟那头不紧不慢吃东西的唐书年提请求:“别回去了,在我这睡吧。” 唐书年看着碗里的粥,迟钝的说了好。 其实这些年唐书年来平水湾并不频繁,外派出去工作前都是丁嘉文和周存安往他那里跑,因着他一直觉得周存安这套房子很像样品房,家居陈设一目了然,连一个多余的摆件都没有,例如此刻,他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厨台旁边,想找一个保鲜膜将没吃完的餐食封存,可找了一圈,发觉除了有几副用来佐证这是厨房的碗碟以外,就只有一个还封着塑膜的平底锅静静地躺在柜子里。 唐书年直起身子,没脾气的笑了笑,这么没有烟火气的地方,也只有周存安能生活下去。 周存安不知什么时候睡熟的,在唐书年从厨房出来时动了动,不过很快又安分了下来。 唐书年去他卧室找了张毛毯,搭在他身上后,坐在了厚实的茶几上。 他很少能看见这样安静的周存安,方才洗漱刮掉了胡茬,头发干了之后额前还剩几绺潮湿的,家里虽然冷清,但至少是他独有的安全地带,现下才睡得如此安稳。 看久了,唐书年觉得他还是有那么点可爱。 他也游神地想,原先自己从不把这些感受表露出来,周存安应该是习惯了,才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渴求表扬的小孩,而这之中让唐书年总是忍不住难过的,是周存安的确没有完整的体验过当一个可以任性妄为的小孩。 玄关的电话在十一点左右响了几声,唐书年原本坐在沙发另一头看关亚宁发来的邮件,怕吵醒周存安便火速过去接了电话,是保安打来的,说有位女士拜访。 “女士?叫什么?” 保安回话:“客人说姓周,周久雨。” “让她进来吧。” 唐书年早早地开了门等在门口,几分钟后,电梯响了一声,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越靠越近,直至停在他跟前,唐书年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哥睡着了。” 可能旁人也无法想象,周存安会有一个同母异父混血模样的妹妹,皮肤白皙,发色也很浅,本名Larisa,小时候见了周存安喜欢的要命,连起中文名也要随他的姓。 说起来,唐书年刚去纽约时还见过她一次,所以周久雨见了他才格外亲切,听他说哥哥在睡觉便乖巧的放轻了脚步,走进来和他贴脸、拥抱:“书年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小雨。” “好累哦,”周久雨弯下腰换鞋,压低了声音说,“我下飞机直接过来了,给哥哥发消息他一直没回我。” 唐书年看了眼还睡着的人:“他跟你一样,也是今天刚回滨江,不如先去客房休息吧,明早再跟他打招呼。” 周久雨听是听了,许是太久没见周存安,换好鞋便蹑手蹑脚的径直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凑过去贴了贴他脸颊。 周存安还是没被扰醒,她便起身跟着唐书年往客房里去了。 “怎么突然来中国了?”唐书年自作主给她收拾床时问。 “妈妈说开始实习前让我到处走走看看,她和爸爸出去旅行,我可不想破坏她们的氛围。” “那这次呆多久呢?” “可能一个月吧,书年哥哥,”周久雨在客房的单人沙发上坐着问,“你在跟我哥谈恋爱吗?” 唐书年停下来,有些好笑的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你这么晚了干嘛还在这里照顾他?” “不谈恋爱他也会照顾我,”这话从门口传来的,周存安出现在两人视线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说,“唐书年,她长手了,让她自己收拾。”
第26章 无尽 算上在纽约见过的那一面,唐书年其实比周存安还多见她一次,知道周存安对她的突然造访并不感冒,唐书年也没有多言语,只等周久雨累的睡着,便跟周存安说要回去。 从电梯出来,周存安方才一直难看的神色松动了些,“等我下,我去开车。” “不用,”可能是周久雨那句话闹的,唐书年还是拒绝了,“打车很方便的,你上去吧。”走了两步,又回过身,跟他说,“小雨来一趟不容易,你少发些脾气。” 周存安停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目送他渐行渐远。 翌日。 逢周末,唐书年醒来时,手机上收到牛骁庭的好友申请,通过后对方立马传来一张照片,邱敏娟在楼下院子里跟几个姐妹说话,看姿势和神态应该是在聊自己的腰伤,图片里晨光和煦,让唐书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清新的朝气,他回复过去,说了早上好,还说谢谢。 撂下手机前,关亚宁的电话打了过来,唐书年接通后去了浴室。 “水星?”经前段时间一番折腾,他险些忘了这茬,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软化泡沫涂在下巴上,“又有了吗?” “是俱乐部举办的星空摄影展览活动,会有水星版块,想去看看吗?” 胡茬清理了一半,唐书年一句不想悬在嘴边,想起这个假期到哪结束还没个音信,于是道,“也好,地址发我吧。” “我来接你。” 关亚宁这辆车是公司给配的,上次去瓦砚山观星唐书年坐过一次,今天再次乘坐他才想起来问,“你的住处也是公司给解决的?” 关亚宁专注的把着方向盘回话,“回国前就准备好了,原来说还有给补贴的方式,可你知道的,我怕麻烦。” 唐书年意会的点点头,“的确省事多了。” 这样的待遇在跟关亚宁同级别的人中确实少见,上次那个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唐书年赶忙降下车窗,将视线放到窗外,用外头微凉的风提醒自己不要多虑。 俱乐部在江边一座大厦的顶楼,电梯门一开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展厅,展厅设计也很贴合主题,走进去仿若置身于广袤的银河当中。 再往里走,右手边的星空墙壁上罗列着每个星系的高清照片,唐书年边看边问,“你这回来才多久,什么时候加入俱乐部的?” “没回来前我已经是资深会员了,只不过之前约你去参加活动你都拒绝了我。” 唐书年不看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态,“我以为你约我都是去喝酒。” 关亚宁无奈的发笑,“我看起来很像酒鬼吗?” “倒是不像,我只是搞不懂你为什么总约我罢了。” “那你现在懂了?” 唐书年的脚步在这话里停下来,他想起上次关亚宁在瓦砚山问过他的那个问题,至于问题的答案—— “上次的水星在哪里?” “那边,”关亚宁抬手指向左前方,带着唐书年走到跟前才接着说,“大距简单来说,是从地球上看起来行星距离太阳最远,但能不能看到水星不仅取决于水星和太阳在天空的距离,还有大距时水星的地平高度,所以上次真的很幸运,毕竟不是每次大距都适合观看水星。” “水星和太阳,听起来像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唐书年这么说。 关亚宁体会了一下后还真点了点头,“呐,那边那颗是北落师门,” 就在水星前方,唐书年跟着走过去,立于那颗耀眼的星星面前,听关亚宁继续介绍—— “它是南鱼座主星,也是最明亮的恒星之一,不过它看起来比较孤独,因为周围没有比它更亮的星星。” “北落师门……”唐书年嘴里这么念了一遭,无意中抬手,指尖快要触到时忽而被关亚宁握住摁了下来,“这是画,不是放大的照片。” “画?” “嗯,”关亚宁视线落在右下角,“尘埃云,他画的星空很有知名度。” 唐书年对这幅画的作者不太好奇,他只是觉得,与其把周存安比喻为太阳,还不如说他是这颗北落师门。 自他们来之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也来观展,展厅内有轻音乐响起,详尽的解说穿梭在当中,灯光也随之变化,唐书年不得不承认,有爱好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它似乎可以把人带去一个平静的、没什么庸俗爱恨痴缠的空间当中。 “Infinite ryvius and all-encompassing,无尽·万象,这个俱乐部的名字,”关亚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喜欢吗?” 极致幽深的光线之下,唐书年很轻的点了点头,又听他说,“不如加入进来?在国内活动,你应该会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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