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校服外面穿外套,季隶铭穿的咖色大衣就显得格外有型修身,衬得周围穿羽绒服的学生像发面馒头似的臃肿。 他逆光站在楼梯口,立体深邃的眉眼淹没在柔和的光影交界处。 幸好现在今天路言意不在,走廊的人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否则这里又要引起一阵拥堵。 和叶拙对视的瞬间,季隶铭笑着问:“怎么才出来?我一直在找你……” 叶拙吸了吸鼻子,目光盯着地面,有气无力地打断季隶铭的话:“路言意今天请假了。” 季隶铭微怔,“他怎么了?” 叶拙抿嘴,帮路言意圆谎,“发烧。” “那让他多喝热水,你也注意保暖。” “嗯。” 叶拙敷衍着回答,心想着季隶铭等的人不在,应该说完就该走了。 但季隶铭还是稳稳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地面上。 就在叶拙以为季隶铭会走开的时候,季隶铭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日出好看吗?” 叶拙固然感觉奇怪,但也向他点点头,如实回答:“好看。” “你拍照了吗?可以发给我吗?我假期和父母去了躺LA……” 叶拙捏了捏抽痛的眉心,打断季隶铭说:“照片我让路言意发给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季隶铭上前一步,似是有些慌张。 叶拙的脸很热,声音却越发冷淡,“还有什么事吗?” 季隶铭很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叶拙才发现他不仅背着平时带的双肩包,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因为一直背着手,所以知道现在才被发现。 季隶铭:“这个送给你,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听言意说你冬天很容易感冒发烧,所以我……” 他的目光落在叶拙冻得发红的耳朵上,提议说:“今年冬天风大,我觉得你可能缺一条围巾。” 叶拙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耳垂,和季隶铭说:“不了,谢谢。” 季隶铭明显没想到叶拙会直接拒绝,等叶拙大步从身边走过,才着急地叫住叶拙。 “请你收下吧!因为我……如果你不收下,我想路言意也不会要我的礼物。” 叶拙困惑又警惕地看向季隶铭,“什么意思?你要送东西给路言意就直接送啊。” 季隶铭明亮的眼睛忽然闪烁起来,低声解释:“我们都是好朋友,如果我只带礼物送给其中一个人,那不是显得我别有用心吗。” 别有用心这个词用得非常准确。 季隶铭的别有用心,一直藏得很深,恐怕路言意是隔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的用心。 上天似乎也偏爱季隶铭这样的天之骄子,让一月初的初冬就开始飘雪。 季隶铭直接拆开包装,把围巾的标签摘掉,递给叶拙。 季隶铭:“好了,下雪了,你戴上吧……路言意的我今天没带,你明天帮我带给他好吗?我明天继续在这里等你。” 他就像生怕叶拙拒绝帮他转交一样,上前两步就要把围巾给叶拙戴上——毕竟强制送出去也是送出去。 叶拙闪开身,接过季隶铭半送半塞的围巾。 季隶铭:“生日快乐!虽然是前天的事情了。” 叶拙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 反正也只是顺手送的,还为难季隶铭找个理由。 不过好歹自己也拿了他的东西,就得帮他办事。 雪花落在季隶铭肩上,就像韩国偶像剧里的一幕。 闪闪发光的男孩,纯白无瑕的飞雪,还有仿佛圣光般的路灯灯光…… 叶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季隶铭面前,平淡地连路人都不够格。 只是今天路言意请假,错过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叶拙捏了捏酸疼的眉心,语气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 “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季隶铭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叶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今天季隶铭怎么话这么多? 叶拙无力和季隶铭纠缠。 他叹了口气和季隶铭说:“路言意后天来上学,你有什么话就自己去和他说吧。” 把路言意上学的时间告诉他,已经是叶拙最大的宽容。 旁观者清。 叶拙早已发现季隶铭和路言意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但这个时候,正处着其中的二人却朦胧未知着,以朋友的关系别扭地相处着。 叶拙认为,如果季隶铭多些勇气,也许高二那年他就不用收下那条围巾,也不用在几年后,因为同样款式的围巾,牵扯出许多事端。 - 现在依旧是冬天。 但此刻既不是夜晚,也没有下雪。 围巾还是当时的款式,因为经典,所以永不过时。 季隶铭穿着和过去相似的大衣,五官也并未有太大的不同。 一切看上去都好像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季隶铭的气质已经与当年稍显青涩的少年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差别。 四年时光过去。 季隶铭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磨炼的愈发成熟稳重。 眉眼间流露出不着痕迹的强势,和永不摇摆的坚定。 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他父亲年轻时的风范。 叶拙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大家希望看到的剧情是:出国多年的白月光归来,却被已然成为顶尖精英的主角打得跪地求饶。 事实却是,叶拙还是个毫无起色的小助理,几秒钟前还因路言意的戏谑而喘不上气。 更别提他衣服上沾的大片奶油,和手里那条快要垂在地上的围巾。 狼狈。 狼狈至极。 以至于季隶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诧异…和怜悯。 所以他才会以为,我连一条围巾戴五年都舍不得扔? 叶拙心烦意乱,大脑一片空白,先挂断和路言意的通话,而后和季隶铭说:“这条是你丢在这里的,你送我的那条早起被我扔了。” “扔了?”季隶铭想也不想,立刻说:“那我再送你一条新的。” “我不要。” “那这条送给你。” 这话一出,季隶铭自己也愣了几秒。 一条戴过的,还被弄脏的围巾,为什么要送出去? 叶拙顿了顿,面容平静地和他说:“我还没有穷到戴别人围巾的地步。” 但脏了就是脏了,叶拙主动说:“这条多少钱,我原价赔给你。” 季隶铭摇摇头,“已经戴了五年,你不用在意,只是我得谢谢你帮我找到……”他低头看了看腕表,又说:“我一会还得去开个会,没时间给你买谢礼了,要不你给我个地址,我买好了差人给你送去——或者你觉得不够用诚意,我就亲自去送。” 叶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可能把地址告诉你,如果你想和路言意和好,就自己想办法,我不会给你牵线搭桥。” 从昨天晚上开始,季隶铭就在向他旁敲侧击。 关心路言意是否单身,关心自己是否得手,现在直接向他要起地址……他还没有傻到主动给季隶铭送机会。 叶拙笃定,这些年里,季隶铭成长的也不仅仅是商业头脑。 如果现在的季隶铭对上路言意…… 两个都没放下彼此的人,心底都还藏着没熄灭的火星。 要么一引既爆,要么……死灰复燃。 叶拙清醒又无能为力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能做的,可能就只是拖延。 “喂?”季隶铭侧身接起电话。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听什么不想听的内容。 叶拙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听筒里的喇叭声无比刺耳。 同时传来的,还有路言意的声音。 叶拙没听清路言意和季隶铭具体说了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路言意正在生气。 季隶铭耐着性子劝他:“你冷静一点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既然你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那我就留二十分钟给你,我们见面,好好谈。” 老板娘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你们好好谈谈,把过去的误会说开了,就还能继续当朋友了。” 季隶铭刚才还宝贵到不能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在路言意打来电话后就立刻拿出来了。 他们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叶拙问:“他同意要和你见面?” 季隶铭“嗯”了一声,反问他:“所以这些年,你和路言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过,只是好朋友?” 叶拙抿唇,眼神不自觉地下移,轻声说:“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害了他。” 叶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说谎。 非常可耻。 但他偶尔也想用谎言来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如果是为了给路言意的事业让道,那他不至于输得很难看。 只是季隶铭的目光,让叶拙无地自容。 季隶铭肯定看出来他低劣的伪装。 但季隶铭没有戳穿他,而是说起路言意待的那家公司。 季隶铭:“星诚娱乐内部有很多问题,当年和路言意签的合同也设置了很多不公平条例,如果路言意想要离开,不仅要归还所有所得,还得倒赔两个亿,是吗?” 叶拙怔住,“你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除了星诚娱乐极为核心的人知道,不会再有外界人了解。 季隶铭转动腕表,语气轻松的和叶拙说:“星诚娱乐,是我的了。” 叶拙愣在原地。 季隶铭拉开一把椅子,目光邀请叶拙坐下。 叶拙警惕地回看他。 季隶铭露出微笑。 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容,但叶拙总感觉他别有用意。 季隶铭:“别紧张,在路言意来之前,我想先和你谈谈——我猜,你应该也很想帮路言意顺利解约吧。”
第6章 “咚——” 一声巨响。 路言意狠狠把车门甩上。 他像是失控的野狼,满目愤怒地来到叶拙身边。 从他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他人呢?” 叶拙:“走了。” “走了?” 路言意扫视过店内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季隶铭的影子。 冷笑说:“他害怕了?” 叶拙实话实说:“他说他赶时间。” 季隶铭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等路言意。 他留了二十分钟。 但等他和叶拙都谈完了,路言意都没有出现。 季隶铭一分钟都没有多待,干脆利落地走了。 走之前,他叮嘱叶拙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让叶拙转告路言意不要生气,以后有机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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