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暗示路言意:我其实还想着你。 当年点点滴滴的甜蜜,如今都成了诛心的痛点。 难怪路言意这么恨他。 知道的是季隶铭没有责任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季隶铭是个情种。 叶拙撇撇嘴,打算干脆删了季隶铭。 但季隶铭的对话框里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叶拙正在操作的手指顿住,忽然就想等等看季隶铭到底要做什么。 但季隶铭的消息一直没有编辑好。 叶拙微微蹙眉。 难道是系统出错了?其实季隶铭什么都没写,只是显示有问题? 叶拙的脑袋一团浆糊,打算暂时搁置。 要是等到下一站还没收到消息,就直接删除好友。 路边霓虹在车窗外跳跃闪烁,叶拙将头靠在玻璃上。 口中的呼气落在窗户上,扩散成大片白雾。 他伸手在窗户上划起形状。 起初是没有规律的线。 但划着划着,就变成了方方正正的三个字。 路——言——意—— 等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写什么的时候,手指猛地一抖。 几颗水滴顺着车窗字迹的末端滑下。 路言意三个字晕成一片。 “叶拙。”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四年,你和路言意在一起了吗?” 如果不是手机那边的季隶铭突然开口,叶拙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点开了和他的视频通话。 而季隶铭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叶拙这么久。 手机视角是歪曲的,画面也是昏的。 季隶铭到底在看什么呢? 看他的落寞狼狈,看他单相思写名字吗? 羞愧和恼怒涌上心头,叶拙指腹重重按下结束视频。 对话框那边的消息紧随其后。 【对不起】 不等季隶铭还在输入中,叶拙眼疾手快,立即删除好友。 对不起? 他对不起谁? 现在才来找他向路言意转达歉意,未免太迟。 惺惺作态…… 图谋不轨! 看到通讯录里的J姓开头再无联系人,叶拙心里舒坦了许多。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离我和路言意的世界远点。 -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消息前。 季隶铭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删除了。 “咚咚咚。” 敲门声和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一同传来。 一份展开的提案放在季隶铭面前。 标题上赫然写着收购星诚娱乐的字样。 季隶铭家族做房地产起家,商业版图鲜少涉足娱乐业。 而星诚娱乐这种规模并不算顶尖的公司,即便这门投资就算会盈利,也因为本小利微而不够入眼。 但众所周知,星诚娱乐的唯一摇钱树就是天生黑红命的路言意。 秘书不该关注自家老板的私人生活,但她瞥见季隶铭拿着手机的表情,似乎有些…… 秘书询问:“您脸色似乎不太好?” 季隶铭放下手机,缓了几秒后笑笑。 “没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等收购完成了,我脸色就好了。”
第2章 公交车沿着S市的公路一路开到底,居然来到海边。 已到深夜,车内乘客只剩三三两两,路边也空无一人。 一轮弯月悬挂低矮天际,几乎与视线尽头的海平面相连。 几朵深色的云遮挡在月亮边,将那几颗本就黯淡的星星全部遮盖起来。 叶拙打开车窗,感受着咸涩海风吹在脸上的刺痛。 叶拙尝试放空脑袋,思维却格外清醒。 白天经历的每个细节,都在他脑海里一一放大。 同学会上的虚伪何止只针对路言意一个人。 他们也都没忘记路言意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如影随形、风雨无阻的跟在路言意身后。 他们暗中嘲笑叶拙是条狗,叶拙都知道的。 但他那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置身事外。 叶拙以为自己成长了,也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 可当他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容,就感觉自己和高中一样被动。 他不像路言意,可以说走就走。 他能做的始终只有忍耐。 车窗外潮湿冰冷的空气如潮水般涌入,灌满叶拙的肺部。 他极少有独自一人的机会。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路言意身后。 大学毕业之后,更是直接和路言意绑定。 上次独处是什么时候……久到已经忘记了。 他的生活早已被路言意占满。 而路言意的生活里,他只是一个点缀…… 想到路言意那句让他重新给自己找定位的话,叶拙又苦笑了一下。 或许连点缀都算不上。 有时候,路言意应该也挺恨他。 路言意第一恨路唯成,第二恨季隶铭。 没想到就算是恨,叶拙在路言意心里也排不上号。 手机在他膝盖上震动数次。 叶拙低头,果不其然看到来电显示的是路言意的名字。 那边说话比叶拙还要快,“我好饿,我想吃馄饨,就是那种皮很薄馅很少的小馄饨,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加。” 叶拙把路言意的喜好牢牢记在心里。 葱蒜香菜坚决不能加,辣椒只能放一点,温度不能太凉,否则会闻出肉腥味。 这些路言意自己都未必能一次性想起来,但已经几乎是叶拙本能的反应了。 叶拙的目光眺望向城市上空的深色云层,情绪也随着陷入浓郁的云中。 刚才路言意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离手机很远在说话。 叶拙还依稀听见有游戏手柄“噼里啪啦”地声音。 他都能想象出路言意此刻的模样。 假装轻描淡写地开口,但其实内心纠结很久才愿意“低头”。 他能愿意主动给叶拙台阶,就说明他已经消气了。 可是……叶拙不想再顺着他的台阶下了。 他每顺着路言意的楼梯往下,都在离自己更远。 叶拙深呼吸,和路言意说:“你自己下楼打车,十分钟就找能到卖的地方。” 路言意反应了几秒才相信叶拙拒绝了自己,再开口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 路言意:“现在十点半,今天晚上十一点之前,我要看到你回来。” “我今天不回去了。” “不回来了?你在哪……算了,无论你在哪都快点回来。叶拙,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路言意十分费解,语调里都充斥着质问。 以前的叶拙从来不会拒绝他,现在却对他推三阻四。 叶拙总是会给他承诺,然后一一兑现,无论代价是什么。 但不知为何,随着他们越长越大,叶拙给出的承诺越来越少。 不,不只是承诺。 叶拙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少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也鲜少表露情绪。 就像一个永远稳定运行的人工智能,为路言意服务就是第一任务。 可那些外溢的感情……越来越少。 现在连自己的一点小要求也做不到。 路言意捏了捏眉心,“叶拙,我承认我今天语气有点差,但你也明白我为什么生气。难道你也要故意惹我生气吗?” “……四年了,你也该放下季隶铭了。” 路言意:“叶拙!”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 路言意:“你不要拿他来恶心我,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回不回来,我根本不在乎!” 这种语调,除了他自己,恐怕谁都不会信。 他似乎也发现自己过度失控的情绪,安静了一会,低声说:“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叶拙顿了顿,语气平缓地说:“需要我把话说明白才行吗?你想吃就自己去买,我不回去。” 叶拙并非笨嘴拙舌,只是大部分时间都闭口藏舌。 他不像路言意,因为有足够宽阔的退路,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所有事情都能直言不讳。 叶拙的后盾只有自己,所以要杜绝所有会引起争执的祸端。 但现在,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哪怕会惹路言意勃然大怒。 他听见“Game over”的提示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紧接着就是路言意摔东西的声音。 “我说过了,今天我生气是因为节目组不经我允许,拿季隶铭和我关系来炒作。紧接着你又擅自替我决定要回路家,现在又和我说季隶铭…… 你明知道我会生气,却还要这样做,是认定我拿你没办法吗?叶拙,你以为我缺你一个吗?就算没有你,还有无数人排队上位。” 回应他的是叶拙良久的沉默。 还有偶尔冒出来的呼吸声。 车窗外的海风呼啸,吹得叶拙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说些什么呢?叶拙不知道。 甚至下周他还要再一次让路言意回家。 “我累了路言意。” 面对路言意的质问,他连辩驳都无力去说。 “如果你有更适合的助理人选,就让他来做吧。” “路唯成和你说什么了?”这是路言意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你在威胁我吗?如果你今天不回来,那就永远都回来,我会立刻找别人代替你的工作。” 路言意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叶拙选择要走这件事让他无比焦躁。 路言意又问叶拙在哪,同时说:“我给你机会了,如果你现在收回这句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人回来,我妥协我翻篇,这事就算结束了。从此以后,让季隶铭和路唯成这两个人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OK?” 叶拙:“这不是我答应就能做到的事情。” 路言意:“为什么?” 耳边传来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叶拙说:“我手机快没电了,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在路家?你在哪?” 叶拙不知道路言意为什么这么执着问他在哪,又重申了一次自己手机快没电了。 路言意:“我刚才给你打语音显示占线,你在和谁通话?” 叶拙心里咯噔一下,闷声回答:“……工作上的事情。” “总不会是季隶铭吧?” “……不是。” “记住我说的话,你应该清楚他曾经对我做了什么。” 路言意越强调,越显得反常。 过去这么久,季隶铭还是在他心里,只不过换了种方式。 过去不一般,现在还是足够特殊。 叶拙:“我不清楚。” 身边的温度忽然骤降,本就粗粝的风更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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