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阳不堪其扰,他是真的有脾气了,于是他索性把手里的餐具一丢,相当不耐烦道,“都说了我不想约什么女孩子,我现在已经很烦了!” 然而他这话一出,当即把苏婠吓了一跳,都忍不住想要暴走了。只见她猛地从餐桌边站起身来,指着安素阳的鼻子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说什么不想约女孩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苏婠这么草木皆兵,安素阳无奈至极,一瞬间又哑火了。他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撇开了头。 安素阳如此桀骜难驯的样子让苏婠心里不由打起鼓来,她愣了一瞬,蓦地颤着声音问他,“素阳,妈妈现在真的想问你,你真的是只喜欢男生吗?你就是死也改不过来了是吗?” 这一刻苏婠真的完全不敢相信,甚至在心里止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设想,如果安素阳没遇见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只喜欢男人。 然而这个时候安素阳却开口回答了她,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长这么大,我就只喜欢过他一个,再没有别的人让我心动过。” 安素阳此刻神色黯然,似带了说不出的痛楚。苏婠见了,终是心疼不已。她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安素阳,无比自责地哽咽道,“阳阳,都是妈妈的错,我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就不该让你转学,如果不是只留你一个人在家,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这都是我们的错。” 安素阳却在苏婠怀里默默地摇头,沉着声音絮絮地开口,“妈妈,你要搞清楚了,这不是你们的错。就算时光倒流,只要我能遇见他,我还是会一眼就喜欢上他,你们在不在我身边,结果都一样。除非我从没遇见过他,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不,素阳,你和那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苏婠无法接受般的急切否认,言词恳切地再次尝试着劝他,“阳阳,妈妈真的求求你了,你和尤绯试试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多相处之后,你会喜欢这个女孩的,我也不要你们现在就交往啊,就当作是朋友一样的自然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你觉得你喜欢上她了,你们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即便不喜欢,做朋友也可以啊。总之,你和她试着好好相处行吗?我看得出来,尤绯对你是有好感的。她约你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拒绝?”
第190章 意外事故 那日母亲的哀求,其实让安素阳有些心软了,他想,既然是母亲所希望的,那么只要和季尤绯保持距离,做朋友倒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是但愿季尤绯能够识大体知进退。 于是从此他没再刻意疏远过季尤绯,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他甚至在她面前坦言过他有喜欢的人,只为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后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终于完成在校学业,在他准备回国的前夕,会发生那场惨烈的事故。而那场针对他的蓄意伤害事件,受害人却不是他,季尤绯才是那场事故最大的受害者。 那天,季尤绯是特意赶来陪他一起参加毕业典礼的,事发当时,季尤绯就在他的身边,那时她明明有机会逃开,可是最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是率先反应过来的季尤绯一把就将他推到了一边,而她自己却被车子狠狠地撞倒在地。 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子从她的双腿上无情地碾压了过去,也就在那刹那之间,整条街道的上空都盘旋着季尤绯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惨叫声尖厉刺耳,令当日的亲历旁观者无一不毛骨悚然。 当然,大多数犯罪都只是一时的冲动,那天的肇事者也不例外,当肇事者听到季尤绯那样锥心刺骨的惨叫声的时候,她自己也瞬间被吓瘫在了车上,最后那辆车子就那样直直地撞上了路边的树干上,这才停了下来。 此后很快有人报了警,整场事故下来,直接造成一名重伤和一名轻伤,重伤的是季尤绯,轻伤的却是那名肇事者。 季尤绯当日虽然险险的留下了性命,可是她的双腿却完全断掉了,膝盖以下造成了粉碎性骨折,即便最后想尽办法保住了她的腿,但还是留下了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伤害。 术后恢复的最好情况也只是可以不用拄拐杖走路,而跑跳或是像正常人一样稳当的行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当时面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季尤绯,安素阳只感到一种令他背负不起的感激以及莫大的愧疚,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季尤绯。 她在本该光彩照人备受瞩目的时候,却像一株还未来得及盛放就已迅速枯萎下去的花朵,骤然失去了她的所有色彩和鲜活的生命力。 同时,她也失去了她的骄傲,失去了她的梦想。 因为双腿负伤,她注定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舞台上,而昔日那些一直照耀在她身上的聚光灯,终于在那一刻全数熄灭了。 而令人感到最煎熬的时刻,是手术之后的恢复期。 因为手术重新接上了季尤绯断掉的腿部神经,术后当季尤绯腿部的知觉开始恢复的时候,那样滔天的痛楚不亚于当日被压断腿所遭受过的疼痛,而整个知觉恢复的过程,那样的疼痛甚至是反反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经历那样的惨痛,就像有一把尖刀在一遍遍剜剐着她腿上的筋骨,痛得她发狂。 那些天安素阳就和她的父母一起轮流陪着季尤绯,他目睹了季尤绯最痛不欲生的时候,每当她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她甚至会哭叫着一心寻死,听着季尤绯在病床上的惨叫声,安素阳的心也跟着渐渐变得麻木和绝望。 最后当季尤绯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就哭着对他说,“素阳,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能重新站起来,我们就在一起好吗?我舍弃掉我生命中的所有骄傲,也舍弃掉我的梦想,只要你愿意陪着我,我就能再坚持走下去。” 季尤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灰败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她是如此卑微的祈求着安素阳,她把自己余生的所有希望全都投注到安素阳身上,只求到了最后,即便她失去所有,也能有这样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 安素阳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那一刻血色尽失,他瞪大眼睛看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季尤绯,一时完全说不出话来。最后当他回过神来,他便下意识摇头拒绝道,“不,尤绯,你这样是不对的,人无论如何都只能为自己而活,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自我。你知道我将永远感激你救了我,我会作为你的朋友,一生都弥补你,但是我们不能……” 安素阳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他看着季尤绯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在季尤绯满目的泪光里,安素阳无法自控地缓缓蹲下身,他半跪在季尤绯的床前紧握住她的手,最后才十分艰难地开口,“绯儿,你能明白我吗?我不想欺骗你的感情,我可以把命给你,但我只爱他。” 安素阳话已至此,可季尤绯却充耳不闻,她只是哭着不停地摇头说,“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既然你说了她不爱你,那你能不能忘掉她,如果你自己忘不掉她,那我就帮你忘掉她好不好,只要你愿意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你会忘记她的,然后我们重新开始,我求求你了素阳,我求求你了……” 季尤绯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了,而下一瞬她的眉头忽然收紧,整个人又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疼到想死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哭叫出声,“疼……好疼,我真的好疼。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新一轮的阵痛顷刻间将季尤绯的整个人的心神都击溃了,她被绑在床上连用力挣扎都是徒劳。而季尤绯的呼痛声也在瞬间扰乱了安素阳的心神,安素阳看得眼眶发红,脸色也同样是一片惨白,这般具有穿透力的痛楚看在眼里听在耳边,让安素阳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躺在那里受痛的不是季尤绯而是他自己。 安素阳终是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对于为他而躺在这里的季尤绯,他终究是于心不忍,心中已然存下了对她的疼惜。 于是安素阳此刻情不自禁俯身将季尤绯揽进了怀里,隔着层层缠绕的绑带将她虚虚地抱住,然后他低下头,在季尤绯额间落下了极轻柔的一吻。 那一吻即是最后的回答,是安慰亦是妥协。在季尤绯绝望的哭叫声中,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答应了她。 其实那时他早已向季尤绯坦诚自己的内心,话也说得足够清楚,他能够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只是希望季尤绯能够理智地考虑他们之间的问题,可是安素阳没想到,季尤绯对自己的执念与他对辰藜的执念竟是不相上下。 而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除了妥协别无他法。他总是很无奈,总是处于一个被动的条件下,他那时无法拒绝季尤绯,正如多年前,他怎么都不敢去真正相信辰藜是一直都深深爱着自己。 这一切来自命运的捉弄,他束手无策,根本无力抗拒。 那场事故自此给他留下了莫大的阴影,从那之后,他甚至开始恐惧,恐惧人们口中所谓的爱意。 明明都是爱,为什么旁人那些硬要加诸于别人身上的爱,如此沉重,如此咄咄逼人,那些迫人的感情就像是一把枷锁,令他感到深深的压抑,逼得他就快要喘不过气。 他不明白,爱为何会如此的可怕,爱能让人疯狂至此,不可理喻。 对于人们口中的爱,他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原来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爱。而他为何又唯独留恋辰藜所带给他的那些感受,只因辰藜对他从来就没有逼迫,有的只是成全和包容。 那时再回想起来,辰藜所做的一切,意义已经全然不同。 他的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他的每一次让步后面都是包容,以及每一次淡漠后面都是成全。 那不是不在意,而是他的爱太轻,像夏天的清风,冬天的暖阳,一丝一缕,一点一滴,润之肺腑,再没有比辰藜对他的这份爱更加熨帖的东西了。 他才知道他曾拥有的那份爱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可他当初竟还因此而认为他是不够在乎自己。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他也曾咄咄逼人,只为求得另一个人的爱。 等他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只因他明白得太晚了,他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呢?他们竟然就这样生生的错过了。 他只是为自己的无知和所作所为感到懊悔,如果曾经他不是那么冲动,不受情绪的挑拨,把话好好说清楚,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禁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年对辰藜说过的那些话,是有多么的伤人。 他怎么就能对他说出那些话呢?怎么就能怀疑他不爱自己呢?他突然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深深的自我厌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是多么的不可原谅,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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