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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此之外，他倒是格外中意国外的几处天文台，他常去的那几个天文台都建立在远离城市的开阔野外，那里环境清幽，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的风景都很有趣，白天随处可见在参天古树上跑来跳去的松鼠，有时还能见到森林里的麋鹿，也能听到呦呦鹿鸣，它们的身影在不远处轻盈跳跃，就像林中的精灵。 夜晚也同样有趣，耳边是各色虫鸣，零乱无章的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曲自然宁静的安神镇魂曲，惬意悠然极了。夜间闲下来后，他会和两三个志同道合的外国同学一起坐在天文台的露天咖啡台上，静静地品一杯清茶或是一杯苦咖啡，然后几个人一起畅谈天文学术研究亦或是古今中外轶事，个人人生经历诸如此类的话题。在座虽然都是萍水相逢的友人，但亦可畅然一叙。头顶即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座下是志趣好友，手中再品一杯清茶即能品味出一种超脱世俗的豁达。 方少齐也讲自己这几年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的苦逼生活，好几次财政赤字那都是靠着一帮兄弟救济存活的憋屈苟命经历，说来说去那都是一把辛酸泪。 辰藜没有切身体会过这种生活的窘迫，大抵是命运对他垂青有加，说起来纵观他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基本上也算是四平八稳的，他从小安安静静，不爱惹是生非，也不爱外界的喧嚣热闹，只专注自己的学习生活，然后任岁月从他身上悄然走过。 也就除了那一年，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安素阳，对他来说会遇见安素阳，那已经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意外了。但也仅仅是经历了那么一场意外事件，别的苦难意外遭遇确实都是没有过的。此外，他家中父母和睦恩爱，两不相疑，这样的家庭环境也对他平稳的人生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他深知命运已经待他足够温柔，也正因如此，事实上，他也一直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在生活。 这些他都想得通透，于是他在座中复举杯邀饮，“感恩生活，你我共勉。” 两人走完苦涩的回忆路线，方少齐这厮画风突变，一如既往开始不走寻常路线，也不再跟辰藜谈什么劳什子人生，话音一转就开始直接跟他谈终结人生的十万种方法，各种悬疑恐怖故事外加各种离奇的意外事故那是张口就来，偶尔来点重口味，辰藜还不算胆小的人，听着听着都能给他当场听吐了，也不知他到底是喝吐的还是听吐的。 不过这激起了辰藜的斗志，吐完以后偏不信这个邪，换杯酒面不改色继续听，这时方少齐就会很应景的，看着辰藜诡谲一笑，辰藜毛骨悚然但就不肯露怯，当下立马又大喝一口苦酒压压惊。 师兄弟两人这一通骚操作下来，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辰藜的酒量日益渐长，眼看就要和方少齐持平了。虽然，值得一提的是，方少齐的酒量也不见得有多高就是了。 于是等师兄弟两人都喝高以后，就打电话指着楚若辞来给他俩收尸，酒神楚若辞每次一来就看到两人趴那儿挺尸，就两人这幅颓废的德行，她是回回气成狗，奈何这师兄弟两人态度出奇一致地诚恳，次次低头忏悔，但从不悔过。就他俩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最终让楚若辞彻底没了脾气，长此以往，她甚至已经能够掐着点去回收垃圾了。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堪称模范收尸人。 筠城，又是一年深秋。 在安素阳出国的第七年里，自苏婠在槐城遇见过辰藜以后又过去了两年，自她回国以来，由于忙于工作，她已许久没去见过安素阳了，在中秋的夜晚，也只有她和安先生在家里一起吃了顿晚餐，只是这未免有些太过冷清了，她多想安素阳此刻就在她身边。然后她总是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起安素阳小时候在家陪着自己的一帧帧画面，他会在家里调皮捣蛋，拿着画笔四处涂鸦，会画很抽象的一家三口，即便画的歪歪扭扭地也自信满满，然后拿来逗自己开心。 当窗外的月光洒下床头，苏婠再一次辗转难眠，只因她无比的思念自己远在异国他乡的孩子，想他想得睡不着。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来也不知怎么的，她总是做梦，梦到安素阳回来了，他就站在门口叫着妈妈，然后苏婠恍惚间看着他喃喃自语，“阳阳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然后她就会突然之间从梦中清醒过来，直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子，怅然若失，心绪难平。即便有时候安先生就在她身边，会在她惊醒的时候第一时间抱着自己安慰，可她还是难过，她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那是一种很突然的情绪，每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会骤然袭上心头，令她伤心不已。 她是如此的思念着自己的孩子，她想，他们好好的一家人，不该再有这么长久的生离。 既已睡不着，苏婠索性下床出了卧室，她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安素阳那边大抵刚好是清晨，于是她走到客厅，顺手就拉开了阳台落地窗上前的窗帘，一边给安素阳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视频的画面里，窗明几净，晨光熹微，映照在此刻正坐在餐厅里的安素阳身上，而他正在视频那一端吃着早餐。接通视频之后，他悠悠喝了一口牛奶，微微垂眼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似乎有些微的惊讶，然后他轻声开口，“妈，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苏婠看着视频里安素阳那张与自己格外相似的面庞，不由蹙着眉沉重地叹了口气，“阳阳，妈妈想你想得睡不着。” 边说着，苏婠的神色之中难掩疲惫，她似乎是一时有些踌躇，沉吟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重新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安素阳闻言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忽而就沉默了。 之后默然良久，他才歉疚地看着视频里的苏婠，轻叹道，“妈妈，对不起。” 说完，安素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最后却还是没再开口说什么了。 苏婠有一瞬地晃神，这一刻她仍是为安素阳的一句道歉犹自感到难过，可是她真的太想念安素阳了，于是她缓了缓还是开始试探着说，“要不，你还是回来吧，之后你把绯儿也一起带回国内生活好了。时至今日，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留在国外的理由。你既已学有所成，那么回到故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什么都该放下了不是吗？当然我无意强求你，只是你和我们长期分居两地，我也不愿见你独自一人常年居于异国他乡。” 正如苏婠所说，事实上，苏婠和安先生总是与安素阳聚少离多，即便后来安素阳也跟着出国了，但他们一家人也仅是最开始一年在一起生活。
第171章 流年 此后安素阳正式考入服装学院学习之后，他们反倒又重新分隔两地，异地而处。虽然相隔不算太远，早些年里苏婠也时常会去安素阳的学校看看他，但他们总归是不在一起生活的。此后她和安先生辗转回国，而安素阳又忙于学业，他们就更是见得少了。 苏婠上一次抽空去国外见安素阳，距离现在也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听着苏婠的话，安素阳的神色不自觉黯然了一瞬，他把视线转到一边，随后才认真说道，“我现在这边走不开，你知道，我才刚开始筹备创立自己的婚纱品牌。” 苏婠闻言想了想，接着她便继续提议，“那就等你那边这一阵子忙完，之后你再慢慢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然后你还是回到我们身边工作生活行吗？我还是想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就在我身边，不要离我太远，最好是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见到你了。妈妈真的太想你了，你就答应妈妈好不好？” 安素阳很是无奈，他也并不是不想念父母，只是……他的内心仍是抗拒。 安素阳终于放下了刀叉，看着苏婠缓声说，“妈妈，我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忙完，回国的事，再说吧，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见安素阳这么闪烁其词，苏婠不由渐渐冷下了脸色，她明明都这样恳求他了，可为什么安素阳还是不愿意答应？这么想着，苏婠突然就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明白，这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决定的，如果你非要拿你的事业说事，那我想你回国后，我和你爸爸还能帮衬得多一点，所以做出回国的决定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或者我这样问你吧，素阳，你到底还在逃避什么！” 许是苏婠的问话太过咄咄逼人，安素阳整个人一瞬间滞住，而他的眼里却又不自觉闪过一阵不合时宜的慌乱闪烁，他就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苏婠突然的问话一样，一不小心就泄露了一丝从不轻易展现于人前的悲伤。 此刻安素阳完全无言以对，甚至一时间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只得咬牙沉默。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此刻神色晦暗不明的脸庞上，让他的内心也跟着无所遁形。 即便隔着视频，敏锐如苏婠，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何况，安素阳此刻的沉默就足矣说明一切。 苏婠忙撇开头深吸一口气，她强忍住泪意，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素阳，笃定地说道，“所以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他是吗？我真没想到……素阳，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苏婠的话中难掩责怪之意，安素阳听着也十分不好受，他无意识地抿唇，心里委屈极了，他难过地看着苏婠，“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以前你们要求我出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这样的咄咄逼人，丝毫不容他抗拒，可他这次还是不愿意啊。 苏婠闻言不由瞬间提高了声音反问他，“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错了？” 安素阳神色突然有些迷茫地闭了闭眼，“不，这不是谁的错。” 只是情深缘浅罢了。 苏婠真的要被安素阳急死了，可她也很不想跟安素阳这样子说话，于是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开口耐心劝解，“素阳，妈妈也只是想你回到我们身边而已，只要你真的忘记过去，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够坦然面对的呢？何况他……他或许早已成家。你又何苦放不下。” 似乎是听出苏婠最后一句话里的迟疑和停顿，安素阳一瞬间下意识就问道，“你见到他了？” 即便安素阳这么问了，但是苏婠显然无意跟他多说辰藜的事，她只是漠然开口，“我想这并不重要吧，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吗？素阳，你们没可能的，你也不是非他不可，你多想想绯儿，这些年她陪在你身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心里就根本不该再想着另外一个人。你要知道，每个人年少时那些不成熟的恋爱，分分合合本就很正常，就算当初我们没有要求你出国，你和他也未必能一直相处下去。何况最后，难道不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吗？” 苏婠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见安素阳此时终于无话可说了，她便继续道，“还有两年前的事，你准备回国的前夕，也根本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那场事故，这并不能怪任何人吧？最后也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亲口答应绯儿跟她在一起的。我想在你的私事上面，我和你爸爸事实上从来都没有真正逼你做过什么决定。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记恨我们呢？甚至你现在怎么都不愿回来，你是不是真的就再也不愿见到我和你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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