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客人站到吧台前面,郎洋洋这才抬头:“请问想喝点……你怎么来了?” 庄硕衣服都还没换,风尘仆仆地出现,张嘴就说:“你肯定发烧了。” 郎洋洋终于不再嘴硬,叹口气:“好像是的。” “今天你说店员都请假,我想着你肯定很忙过来看看。”他看郎洋洋没有力气还要用力捶柠檬,又说:“我能帮上忙吗?” 郎洋洋拿捣棒的手都有点发抖,但是庄硕不会做饮料,自己都有些生疏,庄硕来做要是不好喝那是砸自己的招牌。 在店里的客人等着,时不时抬头看吧台,看自己的饮料做好了没有。 庄硕看他犹豫,“你在旁边指导,放什么料你来掌控,我就负责做体力活,相信我。” “那麻烦了。”郎洋洋说。 欠庄硕人情固然让他有负担感,但让客人不满意更让人难受。 郎洋洋不喜欢职场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他认真负责,从不懈怠自己手上的工作。 但这种人在职场上反而混不开,他碰到好的领导升了职,带着团队,却比手底下的人还要累,当时的同事戏称他,没见过哪个经理像你这样的。 郎洋洋不认为自己对工作负责,对同事对客户坦诚相待是错的,只是现在环境如此,认真工作不如搞人际关系。 所以他逃离了。 郎洋洋找了一个围裙给庄硕围上。 “把这个穿上。” 毕竟是做食品的要注意卫生,庄硕拿过来就往身上穿,店里买的是可以挡全身的那种,庄硕身高193cm,平时店里三个人都可以穿的围裙,穿到庄硕身上,奇怪得像在搞变态的cosplay。 “……挺好的。” 郎洋洋偶尔也说一点违心话。 没有全身镜,庄硕也不在意这个,戴上手套和口罩就过去了:“要怎么做。” 郎洋洋看看待做列表:“切六颗柠檬,还有这一框金桔,火龙果也切一下。” “好。” “对了,能先帮我把这个柠檬暴打一下吗?” 庄硕看着郎洋洋恳切的眼神,很开心,说了声好就拿起捣棒哐叽哐叽开始捣柠檬。 没有时间去感受这一份甜蜜,郎洋洋忙拿出杯子开始配料。 虽然庄硕看起来像笨拙的大块头,但干起活来很灵泛,郎洋洋说的每句话他都能立马领会到,然后干得漂漂亮亮的。 一开始郎洋洋还有些惊讶,他对做饮料怎么会这么顺手,后来想想,他一个能开农场,养殖种植农家乐全都能做的人,怎么会手笨。 忙到晚上八点多,店里总算是没有新的客人了,还剩下三桌人在店里吃着甜点小声聊天。 郎洋洋靠在吧台边,肌肉都酸软了。 “去旁边坐坐。”庄硕过来说。 郎洋洋没有拒绝,实在是身体有些累,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没想到这爬个山受个凉能发烧。 庄硕看出来他看待工作比看待自己身体重要,所以之前没有强求他休息,现在有时间,让他坐下休息之后自己出门,找个药店买了药和温度计。 店里随机放到了一首歌,范晓萱的《You don\'t trust me at all》,店里灯光昏暗,郎洋洋也昏沉,差点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庄硕回来了。 他在郎洋洋身边坐下:“洋洋?” 郎洋洋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因为庄硕叫“洋洋”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上扬自带焦急效果。 这是庄硕第一次叫他洋洋。 郎洋洋撑着胳膊抬起头来:“嗯。” 庄硕手里在拆温度计,是那种水银温度计,他用力甩甩,递给郎洋洋:“测一下温度,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 “好。”郎洋洋的声音已经变了,带着沙哑。 他坐直之后接过体温计,左手拉着毛衣领口把温度计放到腋下。 郎洋洋累得迷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领口拉得过大露出小片胸膛,更没有注意到庄硕躲闪的眼神。 39度整,高烧了。 郎洋洋不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人,他要是倒下,店里都开不了门。 等最后三桌客人走了之后,郎洋洋穿上外套和庄硕一起出门,去诊所挂个水。 晚上气温低,郎洋洋又发着热,出门的时候咳嗽了两下,差点被踩空台阶。 “小心!”庄硕伸手扶他。 郎洋洋明明也是个正常身高体重的成年男人,被庄硕双手抓住胳膊的时候,像一直小狗被拎起来。 他转头看庄硕:“谢谢,我没事。” 虽然这么说,但庄硕还是不放心,干脆就直接扶着他上车。 到了最近的诊所,郎洋洋非要自己去付钱拿药。 庄硕跟在身后,开始明白了这个人,这个相亲对象,他看起来温柔可爱,实则是个及其要强的倔驴。 了解郎洋洋的过程让庄硕感到过甜蜜,对这种微涩的心酸时刻也不抗拒。 他很清楚自己对郎洋洋有好感,这样的小性格,只让人觉得心疼。 弄好之后终于坐下开始打点滴,庄硕把外套脱了给郎洋洋垫手,弄的时候庄硕不小心碰到郎洋洋的手,慌张着闪开,郎洋洋抬眼看庄硕,没说什么,很温柔的笑了一下。 还没有弄好,面前路过一个人。 “郎洋洋!?你还真的回来了啊!”是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矮个子男人。 郎洋洋和庄硕同时抬头看,郎洋洋没什么表情:“嗯,好久不见。” 对方搞得好像很熟一样地在旁边坐下,看看郎洋洋上了针的手,又看看旁边的庄硕。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两圈,贱兮兮问:“这是你新男友啊?”
第14章 郎洋洋脸上挂着不耐烦,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对方一副看不懂的样子,哈哈一笑在郎洋洋身边坐下来:“个子这么高?有福气咯。” “你好。”庄硕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是主动了,但是并不热情,半只眼睛也能看得出来郎洋洋不喜欢这个人,他语气生硬,脸上也凶巴巴的。 那人仍是笑脸:“你好你好,我叫夏江,是洋洋的朋友。” 庄硕皮笑肉不笑:“是嘛。” “对啊,我们在上海认识的,是老乡以前还是一个初中的,后来听说洋洋回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夏江嘚吧嘚说个没完,“你和洋洋是什么关系?对了,洋洋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庄硕:“嗯,他现在不太舒服,下次再聊。” 郎洋洋微微转头看庄硕,没想到他会直接这样下逐客令。 这话一出,夏江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他尴尬中带恨,看向郎洋洋的时候眼神复杂。 郎洋洋撇他一眼,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一下:“抱歉。” 夏江:“那……好吧,不过还是为你开心哦,回来能找到这么体贴的……哈哈不说啦,你懂的。” “我懂什么?”郎洋洋的烦躁达到临界点,抬头看站起来的夏江,眼神里是□□的厌烦。 夏江:“没什么啦。” 郎洋洋:“你想说什么?” 夏江又摆起意味不明的笑脸:“唉,就是你呀,总是不爱说,以前谈了不说搞得人家老婆找上门来,现在谈了还是不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们是老乡啊!” 郎洋洋胸口憋着气难受得很,头晕脑胀,只想上前去给他一拳。 夏江还想再说什么,庄硕一个眼刀撇过去,他本来就长得凶,皱眉的时候一双丹凤眼犀利得可以刀人。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我还是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啊,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夏江走了,郎洋洋垂着眼眸很久没有说话。 一是不知道说什么,二是实在是累的没力气。 庄硕并不说什么,只是在旁边陪着,不玩手机也不东张西望,就看着郎洋洋的手背。 四月的长溪市晚上还冷着,诊所是在一个老小区旁边,这两天感冒的人多,都快十点钟还有很多吊点滴的。 有个爷爷陪着爱人也在挂点滴,天气冷,特地带了一个热水袋过来,让奶奶把手放在上面暖和。 庄硕盯着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郎洋洋的手,苍白无血色。 “一定很凉吧他的手。”庄硕心里想。 但是不敢碰,此刻的郎洋洋看起里好脆弱,温柔又脆弱,好像挂着露珠的水晶兰。 “洋洋。”庄硕轻声喊他。 郎洋洋:“嗯。” 庄硕:“我出去一下。” 郎洋洋:“好。” 郎洋洋一直没有看庄硕,等他起身走了之后才睁开眼睛,看庄硕的背影消失才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 诊所的椅子是木凳子,坐着硬邦邦不舒服。 他用左手去摸了一下右手的手背,脑袋烧得滚烫,右手却冰得没有知觉。 郎洋洋抬头看诊所的大门。 庄硕去干嘛了,不会是走了吧,他是不是不开心,因为刚刚夏江说的话。 他以为自己隐瞒之前的感情经历,还“搞得人家老婆找上门来”。 想着觉得可笑,郎洋洋想笑一下,但是嘴角好像也冻结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抬眼看了下头顶的药水瓶,还剩下两瓶,郎洋洋闭上眼睛浅浅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察觉到有人动他的手。 睁开眼睛一看,是庄硕。 “醒了?”庄硕说着,把一个装着热水的塑料瓶子垫在了郎洋洋的手下。 “我想去买个热水袋,但是现在都关门了没买到,就找了个瓶子灌点热水。这样手有没有好一点?” 郎洋洋闷闷地嗯了一声。 右手触碰到热水瓶的时候,郎洋洋的思绪都动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庄硕。 “怎么了?”庄硕有些不好意思,在椅子上坐好。 郎洋洋终于笑了一下:“没什么,谢谢你。” 两人不再说话,郎洋洋也睡不着了,看着天花板等了一个半小时,点滴打完,两人起身。 郎洋洋这才注意到,庄硕的外套一直盖在自己身上,忙还给庄硕。 “我不冷。”庄硕说。 郎洋洋很坚持,眼里的愧疚都要涌出来,“怎么可能不冷,你才穿这么点。” 今天上山扫墓,庄硕就是一件外套加一件长袖T恤,这大半夜的,郎洋洋穿三件都觉得冷,他怎么可能不冷。 庄硕确实不怎么冷,服役的时候条件比这个差的数都数不完,他身体强健,穿条裤衩就能在雪地里跑三千米。 但是现下郎洋洋又愧疚又心疼的看着自己,庄硕也是舔着黑红的脸把外套穿上了。 出门的时候郎洋洋还踉跄了一下,庄硕开车送他回家。 打完三大瓶点滴,郎洋洋的情况也没有好很多,坐在副驾驶摸自己的额头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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