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谢阿姨的眉头皱得越紧,心疼得紧。 二姑妈继续说:“他就见过他爸一次,小学五年级,他爸突然回来,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左右,对洋洋还挺好的,洋洋特别开心。可是没几天,他爸就骗到了爷爷的钱要跑,那天只有洋洋和他在家,洋洋不让他走,他爸一脚把他踢到门上,头都破了,门也坏了。” 说完二姑妈转头看谢阿姨,苦笑着说:“这就是洋洋最后一次见爸爸了,第二年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洋洋跟我住了半年,后来初中高中都是住校,大学和工作都在上海,十几年都飘在外面。他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刚回来的时候,跟我都不说几句话,心脏冻成了冰块,得慢慢暖和,一下子太猛了,他也害怕。” 谢阿姨点点头。 “啧!真是该死啊!”谢阿姨突然愤怒。 二姑妈看她,谢阿姨愤愤开口:“他爸怎么这样!乱生孩子的人就该下地狱!骗爸妈的钱还打孩子,他……” 碍于不能说脏话,谢阿姨的输出卡壳。 二姑妈:“我们也骂,谁都骂,洋洋妈妈也命苦,年纪轻轻碰见了这种男人。最可怜的还是洋洋。” 谢阿姨伸手拉过二姑妈的手:“妹妹,这是个好孩子,他过得这么苦,还能长成这么好的大人,你瞧瞧这多少小孩能有洋洋这么有出息?至少现在日子是好的,以后也会更好,你说是不是?” 她安慰了几句,但是看二姑妈并没有心情变好。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总是要往前看的,前面都是好日子,要是两个孩子真的有以后,庄硕虽然是个憨的笨的,但肯定护着他心疼他。” 二姑妈终于笑出来:“这话说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还有事情,就约了改天再聊,二姑妈拎起自己的东西也往上走了。 心里总是有点不安。 都说郎洋洋现在过的好,她却总能看到他眼里的焦虑。 又想着,庄硕这一家子家庭美满和和美美,家族人多热闹,爸妈也都是开朗乐观的人,也许这样的环境能让洋洋开心一点呢? 爬到半坡,转头看下面的时候,她家已经在收东西了,谢姐姐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郎洋洋是找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墓,但是刚刚在周围转了又转,耽误了好多时间,二姑妈过来的时候,他才拿出镰刀准备割。 “洋洋,你会做这个吗?让我来吧。”二姑妈踩着草走过来。 郎洋洋:“应该可以的。” 他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市里面生活了,没有做过农活,用镰刀也用得不熟练。 二姑妈在一旁扯了一把草当小扫把,轻轻扫着墓碑和墓碑面前放祭品的地方。 每年就来这么一次。 摆弄了一会儿,郎洋洋才掌握一点镰刀的诀窍,觉得热,就干脆脱了外套弯腰加快进度。 清扫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弄出一片可以摆放东西的地方了。 爷爷奶奶的坟墓并排在一起,老人是前后三个月内走的,而坟墓的地址他们早就选好了。 郎洋洋拿了湿纸巾擦墓碑上的照片。 “洋洋还记得爷爷奶奶的样子吗?”二姑妈一边点香一边问。 “记得,那时候我也不小了。” 二姑妈手中摇晃,晃灭香上的火焰,“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年纪大了总忘事,得时不时拿出相册来看看。” 两人闲聊着摆好东西,点上香火,烧纸之后坐在坟前吃点东西。 别人家清明节上山扫墓都是热热闹闹的,他们俩在这寂寞的山林里,喝口水都有回声,冷清得很。 一个小时后,准备收拾走人,二姑妈叫郎洋洋再把杂草修理一下,修漂亮些。 郎洋洋说好,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还觉得有点头痛。 这时候听到有人喊“洋洋”。 郎洋洋往下面看,是庄硕的妈妈在喊他,旁边还多了一个人。 ——庄硕。 他怎么来了? 刚刚听二姑妈说,庄硕是去爸爸老家那边祭祖的。 郎洋洋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下面谢阿姨跟庄硕说了两句,庄硕就走了上来。 刚刚自己提着东西往上走的时候觉得挺费劲,不认路又走得慢,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庄硕花了三分钟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洋洋、阿姨好。”庄硕大概也是害羞的,毕竟对他来说二姑妈就是郎洋洋的家长。 郎洋洋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接着下面的谢阿姨又喊,让二姑妈下去聊聊天。 很明显,她们是想让郎洋洋和庄硕单独相处一下。 看姑妈先下去了,庄硕这才说:“我帮你收拾一下。” 他自己带了一把镰刀过来,没等郎洋洋说话就弯腰猛干,他常年就跟土地打交道,做这些事情都很顺手。 每年家里也都回乡下祭祖,坟墓该怎么打理他是清楚的。 郎洋洋就收拾刚刚摆出来的贡品,这些都要带回家去。 就十分钟,郎洋洋收拾完贡品,正捡垃圾的时候庄硕就顶着满头大汗过来说:“都弄好了,你看看,山神那里有颗灌木,看着长了很多年了,我没砍,就修理一下。” “谢谢。”郎洋洋说。 看到庄硕一头汗,转身去找湿纸巾给他擦汗。 “谢谢。” 庄硕今天就穿了个长袖T恤,卡其色的工装裤和靴子,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刘海时不时垂下来挡住眼睛,然后又被他用手一把撸上去。 郎洋洋穿上自己的外套,还是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在走之前他转头看爷爷奶奶的墓碑。 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跪下来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起身下山,庄硕包揽了三分之二的东西,稳稳当当拎着走在前面踩路。 “你怎么过来了?”郎洋洋问。 庄硕转头看他,“过来接我妈。” 郎洋洋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脸颊红扑扑的急促喘气,连眼神都有点朦胧。 换做别人可能会想这小子搞这么魅惑干什么。 庄硕却一眼看出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13章 “嗯?是吗?”郎洋洋腾出一只手来摸自己的额头,没有感觉出什么不一样来,“应该不是。” 庄硕:“你额头都是汗,脸也红红的。”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人发烧的时候会看起来有点朦胧,就是那种眼睛布满水波、骨头也软了的朦胧感。 说不清楚,又着急,庄硕想上前来试一下温度。 郎洋洋忙说:“应该是热的,没事。” 他拒绝的不明显,庄硕险些没看出来,但是脑子里晃过方才妈妈说的那些话。 “他小时候过得苦,多年自己漂泊在外,独惯了,太着急了会害怕。” “好,那过一会儿再瞧,有没有头晕无力?”庄硕说。 郎洋洋:“好像是有一点,但是没关系的,走吧,先下去。” 郎洋洋和二姑妈还要去太公太奶奶的坟前祭拜,庄硕和谢阿姨也要再去别的地方。 现在时间十点钟,下山的时候出了点太阳,树梢上的水都还没有干,脸颊上已经有阳光。 青草香气蓬勃,很奇妙的感觉。 几个大人走在前面,郎洋洋和庄硕走在后面,庄硕本身已经帮忙提了很多东西,见郎洋洋不舒服,又把他手里的篮子拿过来跨在胳膊上,上半身挂满了东西,有些滑稽。 郎洋洋看他黑黑壮壮的模样,又丑又帅,就笑了一下。 郎洋洋:“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庄硕:“要去我太公那边,还挺远的,你什么时候回长溪市?” 他想着来接郎洋洋。 郎洋洋说:“拜完太奶奶和太公,中午就回,悠悠和晓雯都请假了,店里需要人。” 庄硕:“回去记得测一下体温,买药吃。” 郎洋洋:“好。” 很快走到山脚下,庄硕和谢阿姨帮忙把他们的东西都装进车里,两家人告别,一前一后的开到镇上,再往不同的方向走。 太公太奶奶的坟墓近一些,位置也不偏僻,有堂叔他们在打理,郎洋洋就在一旁摆放东西就好。 正蹲在山神的旁边插香,郎青雨过来了。 “小叔。” “嗯?” “你是gay吗?” “……” 郎青雨蹭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压着声音说:“我听我妈她们说的,你是吧。” 郎洋洋转头看她:“干什么?” 郎青雨很少这样谄媚,她笑着问:“那你交男朋友是怎么相处的?同性恋怎么相处的?你还跟女孩子玩吗?” 郎洋洋笑出声,转头继续插香。 “小叔——”郎青雨着急地摇晃他的胳膊。 郎洋洋:“你几年级了?” 郎青雨:“初一。” 刚要问关键问题的时候,堂叔过来了,拎了半只鸡,两人对话被打断。 这里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总不能来扫墓,还在祖宗坟前念叨,让祖宗知道现在家里小辈全是同性恋。 堂姐叫郎青雨过去帮忙,郎洋洋说:“有时间你来店里找我吧,给做好吃的。” 人多手快,不到十二点就祭拜完回到镇上了,郎洋洋店里还有事情,和二姑妈先开车回市里面。 郎洋洋直接回了店里,路上接到悠悠的消息,她去扫墓把脚给崴了,说要先去医院今天没办法上班了。 那今天店里就只要郎洋洋一个人。 还好今天不是周末,人也不多。 郎洋洋刚开门就来了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是过来拍照的,点了东西上二楼。 点的东西不少,郎洋洋来回送了两趟才送完。 做完最后一杯馥芮白,郎洋洋终于能在吧台里的高脚凳上坐一下。 “呼——” 郎洋洋用手背探自己的体温,感觉烫了起来,症状还是头晕无力,但也没有到不能工作的地步。 好在凌晨的时候已经把东西做好了,下午就只需要做点简单的咖啡。 平时不觉得工作日客人多,现在一个人在店里,忙前忙后的,一个下午十几个客人都忙不过来,再加上一些外卖单子,忙得郎洋洋是晕头转向,有个外卖单子还装错了东西,好在是装多了,没有被投诉。 下午六点左右,客人多了起来,都是来排对面火锅店的号的。 等号的客人大多点饮料,郎洋洋是主做甜品的,手忙脚乱地点单做饮料。 他甚至不知道店里什么时候上了这么多果汁系列,暴打柠檬的时候感觉反作用力在暴打他一团浆糊的脑袋。 皱着眉头干活的郎洋洋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眼神没有离开手上的工作,嘴里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受凉发烧的症状已经体现出来,连声音都沙哑虚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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