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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挺好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宁尽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踩着地面上的积雪。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这一年里所有的郁结都疏解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他很累，也很困，只想好好地、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一直睡下去。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第84章 雪 这场雪下得真的很大很大。大到J市发布了暴雪橙色预警。宁尽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郁名川的电话。 “宁尽，你在外面吗？” “正在回家。” 郁名川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快点回去吧，路上一定注意安全，雪太大了，我可能要很晚，等雪停了才能回家。” 宁尽开着车，看着前面白茫茫的一片：“我知道了。” 破天荒地，他加了一句：“你也注意安全。” 郁名川一愣，被宁尽关心后，语气立马就变了：“我知道啦。不打扰你了，到家给我发信息。” “嗯。” 下了雪的山路不好走，宁尽慢慢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回家之后饭菜已经做好了，但是宁尽没吃。 “宁先生，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已经吃过了？”管家受郁名川嘱咐，需要关注宁尽吃饭的情况。 宁尽笑着摆摆手：“已经吃过了，您不用担心我。”他上楼，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会有些事情，没什么事就不用敲我的门了。” 管家应下：“好的。” 宁尽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哼着歌上楼。他先是找了一身他最喜欢的衣服放在床脚，然后去浴室洗澡。 他自己给自己吹干了头发，拿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跟陈蕊很像，但轮廓更像他的爸爸。 宁尽的爸爸宁致远当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帅，陈蕊漂亮，两个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但是初中一场车祸夺走了宁致远的生命，也就是那一年，宁慧查出了脑肿瘤。 他们家本身没什么钱，算是中下等的小康。宁致远去世后，家里没了顶梁柱，也失去了经济来源。陈蕊在生完宁慧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那时候宁尽已经15岁了，是个大孩子。 家里的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在遇到郁名川之前，他算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原本他的打算是上大学之后多出去打几份工，但有了郁名川打资金支持，让他这一年来轻松了很多。 宁尽很感激郁名川，也愿意为了报答他付出一切——他本就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完全可以当成一场交易，可偏偏宁尽动了感情。 有些事情掺了感情就会变得不纯粹。变得不再理性，宁尽也是如此。 冰冷的交易下，郁名川的吩咐、所作所为，宁尽都没有意义。但交付了感情，撕掉了合同之后，郁名川的行为在宁尽眼里就变了味道。 欺骗并不可怕，在合同还在的时候，宁尽也不在意郁名川到底是不是玩弄他。 但没有合同之后，郁名川的隐瞒，在他心里就是赤裸裸的玩弄。 他玩弄了宁尽的感情。 从小家里给宁尽潜移默化灌输的思想是他不配拥有更好的东西。 到了郁名川这里，对方一丝一毫的转变，在宁尽眼里都是无限放大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法避免。 他们的层次不同，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同。从根源上就是两路人，他们不合适，强行在一起也只会是一根刺、一段孽缘，宁尽都懂。 郁名川适合更好的，至少是比他好的。 或许自己多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郁名川是好人，心肠好、对他也好。但是他不配，所以他不想再祸害郁名川了。 宁尽放下镜子，给陈蕊打了个电话：“妈。” 这么晚了陈蕊已经睡下，强行睁开眼接了宁尽的电话：“怎么了儿子？” “你跟郁叔还好吧？听说新房子在二环。” 提起郁振华，陈蕊来了兴致：“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呢，200平的平层，有机会过来住几天啊。对了，小慧怎么样了？” 陈蕊主动提起宁慧，让宁尽很意外：“郁叔的儿子你知道的吧？” “你说郁名川啊，他前两天还来过一次，小伙子人可好了，长得也帅，个子还高。” 宁尽笑着点头：“嗯，宁慧的事情都是他在照顾，确实是个好人。” “那你可得跟他打好关系、做做朋友什么的。振华和我打算在明年领证，到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么……”宁尽仰头望着天花板，“挺好的，” “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陈蕊骂他：“说什么丧气话呢，今天雪大，适合睡觉，赶紧睡吧。” “妈。”宁尽站起身，“那我睡了，晚安。” 宁尽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他的房间在二楼，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因为是冬天，所以门被锁住了，宁尽把锁打开，狂风席卷进温暖的屋子里。 宁尽脱掉了袜子，把最喜欢的那件外套披在身上。他光着脚站在大雪纷飞的阳台上，低头往下看，丈量着积雪的厚度。 大概有多厚？ 这么大的雪，下到现在，都得快一米深了吧？ 一米有点夸张，宁尽被自己逗笑了。 总之是很大的雪，大到能将他掩埋。 他张开双臂，背过身坐在阳台露天的扶手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向后毫不犹豫地一仰。 他躺在了雪白的天地里。很软，一点都不疼。 郁名川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狐狸精，祸国殃民，没有好下场的。 最好以后所有人都把他给忘了，郁名川是、陈蕊、展颜是，严方觉也是……所有人都是。 人体的重量使得宁尽深深陷进雪里，大雪没有停歇的迹象，不停地有雪片落在他的身上、脸上。 起先，雪片落下后还会因为体温迅速地融化，可是到了后来，融化地速度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大雪天适合睡觉，宁尽闭上眼，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是一场有笑有泪的酣甜美梦。 从小时候的快乐，到初中的变故，再到高中时的艰难度日，不得不签了合同。 最后到了大学，他和郁名川…… 要说舍不得，是有的，但那又怎样呢？ 他为这个家、为了别人无私了这么久。也该轮到他自私一把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反之格外地脆弱。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那块早该碎裂的玻璃珠，带着一身的裂痕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终于在此时、在今天挺不住，碎掉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出去，抛给别人来处理。原来卸下担子的感觉是这样惬意。 真轻松啊，像羽毛一样轻…… 比这漫天大雪中任何一片雪花都要轻…… 融合到空气里。 身上的体温渐渐淡去，宁尽也睡得熟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下雨天，那个他做了无数次的梦。 跌在那人温暖的怀里，宁尽第一次回了头。 帽檐下，是郁名川的脸。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胸牌，那上面也不再是严方觉的名字。 雕刻字凹凸不平，写的是——郁名川。 郁名川回到家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老管家睡去，他轻手轻脚，推开了宁尽的房门。 今天宁尽破天荒说了一句关心他的话，他心情好，不看一眼宁尽睡不着觉。 可推开门后，他被那一屋子的寒气吹得怔在了原地。 阳台的门开着，大雪已经落了满屋子。郁名川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他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大脑当即“嗡！”的一声！ “宁尽……” 几步路的距离，郁名川差点被自己绊倒，他的声音颤抖得要命。 “宁尽！！！” ——上卷【冬季】完。
第85章 傅老师 天气越发的地热了。 “宁尽，屋门口的灯又坏了，你帮我拿来个椅子，我给换上。” 一道女声从外面传来，宁尽正在看手机，闻言应了一声：“好！” 他从傅老师的屋子里搬了个高椅，“云诗，你把灯泡给我，我来换吧。” 白云诗叉着腰站在门口，看见宁尽搬了椅子过来：“那你小心点，我去断电。” 宁尽爬上高椅，那边白云诗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仰着头，把钨丝变黑了坏灯泡卸了下来。 “怎么还在用这种钨丝灯，不环保。”宁尽把坏灯泡揣进口袋里，把新灯泡换上。 白云诗：“傅老师家里都是这种灯。” 宁尽从椅子上下来：“拉开电闸试试。” 白云诗按下电闸，“啪！”地一声，灯亮了。 “可以了。”宁尽拉了灯绳，拍拍手往回走：“傅老师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都快两点了。我还等着吃饭呢。”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紧接着男人温柔的声音哄着：“不哭了啊，老师带你去我家吃饭。” 院里的二人一齐朝大门看去。 傅老师从支教到现在，据说已经有五年了，硬生生从一个二十七的小伙子支成了三十二的大叔。 傅老师带着一副银边眼镜，举手投足间都像这大山里的小溪一样徐徐。 此时他怀里抱了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小男孩，边走边帮小孩擦眼泪。 傅老师又往家里带孩子了。 白云诗见怪不怪：“再加副碗筷？” 傅老师把孩子放在地上，点头：“下次我没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先吃饭。” 白云诗去屋里准备，宁尽站在原地好奇地看着被傅老师带过来的小男孩。 “他叫二壮，山脚刘家的孩子，之前我还带你去给他家的牛治胃胀气，你还记得吗。”傅老师的手按在二壮的头上揉着，“他爷爷奶奶去镇上卖蘑菇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没人给他做饭，我就给带回来了。” 傅老师人温柔，心肠好，对待学校里的孩子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不但会教书，还有兽医证，学校一点半放学，他吃完饭还会骑车去镇上的兽医诊所值班。 倒也不是缺钱，宁尽才搬到这几个月，就看过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来山里找过他。 大概是傅老师的母亲。 傅老师说什么都不走，还让她下次给学生带点纸笔文具过来，把他母亲气得差点晕倒。 宁尽点头：“有些印象。” 三个人把饭桌支在院子的空地，端上饭菜之后就开饭了。他们的伙食算是好的，每天傅老师上班，家里的菜就交给宁尽和白云诗。 二壮看见桌上的鸡腿，眼睛都直了。但碍于傅老师就在旁边，强行忍住了上手去抓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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