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振袖而去。 项胜羽对着他的后背喊:“哎!去哪儿啊!” “去找王子祥!” 刚刚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谢琛行还以为他真的作势要跟项胜羽从此“一刀两断”,断绝来往,结果听到后面那一句直接哑然失笑。 祁小山这个局外人观望得云里雾里,“那位哥哥是去寻‘友’还是寻‘色’去了?”当他看到张铭瑞一派振振有词还以为是前者,但是在看到谢琛行他们的反应之后又觉得是后者,举棋不定,索性便问了出来。 “……” 谢琛行:“……” 项胜羽差点笑岔气,但还是回复他:“你那位哥哥啊,他是去东墙,寻佳人了。” 奈何,涉世未深的祁小山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便又陷入了一个新的问题里。 事前,经两人一致决定,在探究清楚幕后真相,将这解开疑云的关键之人穆河找到,之后再另行告知祁旌阳。 所以祁小山信已送到,任务完成,也拒绝了项胜羽挽留玩两天的邀请,当天就返回祁家寨,离开了项府。 事后,项胜羽粘着谢琛行到了他的院子里。 一进了院子,他便直奔那棵桃树,捞下一枝长满了花骨朵的折断,举到谢琛行面前殷勤道: “小霜哥,你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可真好看。” 谢琛行笑着接过花。 只听他又道:“不过还是你更好看。” 害的谢琛行刚碰到花的手一僵,盯着花的眼眸随即垂下来,本想顺其自然的接过花,这下干脆直接粗暴的抓过来。 他道:“有事说事,无事送客。” 项胜羽的这一点就像是有些神经质的癖好,某种特别的情趣——就是他总是喜欢故意去挑逗谢琛行,明知道结果,却按捺不住自己要去挑逗他。 而谢琛行这个人呢,又偏偏耐不住挑逗,所以有时候很容易面红耳赤,但是他这内敛可谓极致的性子又不会允许自己有不好的表现,哪怕是一个神情、一个动作。 他越是容易羞,项胜羽就越爱挑逗,每次过程都津津有味,最后非挨顿谢琛行的骂才算心满意足。 项胜羽一副认错了的模样,“嘿嘿,不愧是我的小霜哥,瞬间就猜到了我要干嘛,我当然是有事情啦,不要赶我走嘛~”说到最后几乎是撒娇的语气。 顿时激起了谢琛行一身鸡皮疙瘩,险些没有当场打冷颤。 “你正经点。” 同时心里奇怪,他这耍怪的功夫有比当年,仿佛前一阵他一副立着成熟稳重、盛气凌人,躺着憔悴万分、“死气沉沉”的都是假象。 说到底,不管过了多久,在谢琛行这里,他依然还是那个灿烂明媚的、幼稚粘人的少年郎。 项胜羽:“好的!” “刚才你问小山,‘祁宇以前住不住祁家寨’是何意?”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祁宇?” 自祁宇给谢琛行送了祁风的“绝笔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他也向祁旌阳问起过,得到的答复是祁宇回西北老家了。 谢琛行虽曾怀疑过,但最后事情繁多,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项胜羽道:“祁宇,现在在我这儿。” 谢琛行惊诧,“什么?祁寨主之前跟我说他回西北老家了。他不是祁家寨的人,他是祁叔叔府上老管家的儿子,祁叔叔走了之后,老管家没过多久也过世了,所以他就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回了家乡。他为什么会在你这?” “是祁寨主跟你说祁宇走了?” 谢琛行点头,“嗯。” “那他有跟你说过祁宇具体何时离开的北平吗?” 谢琛行摇头,“这个倒没有,我其实也就只见过祁宇一次,就是一年前我被马家人追击的那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确切说是在同一晚,见到祁旌阳派来的小山,截止那之前。”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间不由自主也浮起了一层疑雾。 祁宇当晚离开的确实突然,刚带着他躲过追击,最后却连句告别都没有。 项胜羽看着他,道:“你刚刚问我祁宇为什么会在我这,如果我告诉你是祁宇自己找来的呢?有一天,他突然就找来了项府,一进来就询问你的下落。后来我问他,他说他自己是逃出来的,是祁旌阳把他关了起来,自始至终他从未离开过北平,他还说‘千万不要听祁旌阳的话’……” 谢琛行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那晚,一切开始的都太过突然,无论是祁宇、祁寨主还是穆河。” 谢琛行:“……” 他的表情变得复杂。 看出了他的思虑和难以相信,项胜羽也就不再继续说。 这一年,祁旌阳的舍身相护不是假的,祁家寨的兄弟鼎力相助也不是假的。突然有一天,告诉他,这一切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瞬间就让他接受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片晌,谢琛行才缓缓道:“如果你去过祁家寨,可能也会跟我一样,宁愿相信他是出于某些多半为了大局、祁家寨一众的考虑,但真的很难会怀疑祁旌阳的为人。” 项胜羽轻轻握住了谢琛行的手指,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道:“你相信,我就相信。” 因为你相信,所以我无条件选择相信你。 ----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徐志摩
第31章 噫吁嚱1
三日后。 项家的派出的人,乔装打扮分布在北平的各个街道上。 有街边卖热汤的,在路口拉黄包车的,以及晃荡在人群中装作路人的……都是为了在等候、搜寻目标人物。 然而几天无果,但这天项府门外来了一个拄着拐杖,周身散发着异香的“老人”。 他的拐杖上挂着数只五颜六色的,手工刺绣香囊和木质手串,还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布包里,都装满了各种各样刺绣工艺品,看着不只有香囊。 经多次驱赶不见效,把守在项府门口的卫兵已经将这个“老人”围了起来。 项胜羽闻讯赶来。 他审视着“老人”。 只见这个老人缓缓地抬起了头,将自己藏在长檐渔夫帽下的脸露了出来。 项胜羽只看到了他下半张脸就已经有了答案,道:“放他进来。”
正厅里。 项胜羽端起茶杯,对一边的“老人”道:“不用伪装了,这里没人抓你。” 只见,“老人”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帽子脱下的同时杂乱的白发也跟着一同被褪下,他也不再弯腰驼背,露出了自己的本来的面貌。 那个看似淡然的、有些儒雅的面容,嘴角依旧是以那个弧度上扬着,仿佛万年雷打都不会变。 他道:“项少爷,别来无恙。” “穆总管也是啊,你看看你,最后出了那么大的力,也不知会一声,说走就走了,害我满上海满北平的找你。” 穆河一笑:“我不是让人给你带了话吗?” “人走了,话才到,那不算。” “行,是我做事不周,项少爷见谅。” 项胜羽放下茶杯,“说说吧,大仇已得报,穆总管此一番来北平是否还有未了的事啊?” “项少爷料事如神,不过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马家了,就不要再称呼我‘总管’了。” “那我叫您——穆先生?” 穆河展然而笑:“‘先生’还是算了,叫我‘穆叔’就行。” “穆叔?那您可以告诉我,此趟的目的了吧” 穆河微笑,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来做最后的了结。” 项胜羽眉间一蹙,“这‘最后的了结’是什么?” 穆河像是注意到了他的顾虑,用宽慰的语气道:“你莫要担心,我真的只是来讲个故事。不过,现在听众还没到齐,故事要等人齐了才能开场。” 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等谢琛行。 “你要等的人,今天恐怕是不会来了。” 穆河笑着摇头,“能有你几次三番为他做到这般,真是那小子的福气。” “关他的什么福不福气,此生能得他于我是莫大的幸事,我必不会让任何不利的人、事沾染上他。” “只恐怕,要不如你所愿了。”穆河抬眼瞥到了外面的什么。 闻言项胜羽抬头。 便看到外面走来的一前一后,脸一黑一红的两人。 黑着脸的人先是毫不客气地对项胜羽说:“你的账,我们等会儿再算。”而后又对穆河说:“我来了,你的故事可以开场了。” 项胜羽瞪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红着脸的人,他立刻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在拦了。 项胜羽责备道:“要你有何用!回头把那副花鸟图还给我。” “红脸”瞬间觉得自己很冤:“喂!好歹我还拖了半个时辰呢,至少能抵一半儿吧?我回去就把另一半撕给你!” “不是我说你,项胜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这位什么水平,你我那点小心思这么明显,指望瞒人家多久?比我的主意还馊……” “我,张铭瑞你想在自己的脸上加点其他颜色是吧?” “你来呀,看看谁的脸会更花!” 项胜羽:“#%…¥@**” 张铭瑞:“!~@#¥%^***” “……” …… “你们俩可以了啊,还有人在呢。”谢琛行急忙叫停了眼看就要红眼的“两只斗鸡”。 而刚刚恰好赶到的王子祥,即使错过了前面嘴仗,见此状也便知晓大概,已在谢琛行说话间连忙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他边把张铭瑞拉走,边说:“好了,好了,张少爷,先坐下来。” 而后项胜羽看向他,他一副万事俱备的表情,微微点头。 待场面消停,穆河才冷不丁缓缓开口:“这一下子,来了三个小伙伴,不错,人多讲起来更有感觉。” 几人纷纷将视线看向他。 “那我就先给你们来个开胃小菜吧!” 他不紧不慢道:“话说,地有贫中肥沃,‘人分三六九等’,有人出生茅草地,有人出生便在黄金屋。奋身拼搏半生,茅草地亦不是不能改茅草地为黄金屋,而生于黄金屋者不知守亦有可能沦入茅草地。” 听着,张铭瑞插话道:“‘人分三六九等’,第一个说这话的人死了得有两千多年的吧?不管先言怎么说,身处世道如何,‘人贵在自知’。无论是生在‘茅草地’还是‘黄金屋’,扭转局势,皆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与其自讨苦吃,还不如就顺应本身,寻一适合自己的道路,‘各安天命’。” 穆河:“这位小伙伴的见解甚是有理,可是这世上有大部分人何尝不是同你一样。但现实是,‘黄金屋’是多少‘茅草屋’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追求的上限,而反过来讲,‘茅草屋’也是他们的下限。‘茅草屋’本就已经在最低端,若是不加倍努力改变,永远只能是下限。‘上限’,一直都是被追逐的对象,而‘下限’,不追逐,只能永远被落在后面,最终随着岁月这条巨大的横流,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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