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对劲。 但是他不想让谢琛行过多担心,便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马耀才已经死了,穆河说他的仇已经报了,就离开了上海,想着应该是已经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吧。” 谢琛行:“哦。” 回家吗? 如果谢琛行记得没错的话,穆河的原是来自上海的一个偏远破落的小村庄里。后来谢父就是听说他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才对他格外关照。而据说他仅剩下独自一人的那个家,后来也被一场大雨给冲没了,所以谢父干脆就在谢宅的旁边给他寻了一所住处。 那现在他又能回哪儿去? 谢琛行也看出来了项胜羽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就想了个幌子来蒙混自己。 于是便不再多问,将刚产生的想法默默藏在心里。 他又宽慰地说:“马家多年来,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结下的仇家想必早就遍布各地,谁杀他都不奇怪,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试图吞并北方地界的野心在一开始就注定着不会达成,而我谢家的仇也算是报了,这个结果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 说着,他莞尔,目不转睛地望着项胜羽。 柔声道:“傻鱼,谢谢你。” 项胜羽也看着他,目光里流转着光波,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叫我了。” 而后,谢琛行缓缓抬起了手,似要抚上项胜羽的脸。 项胜羽也以为如此。 只见,谢琛行的手到靠近他的脸时临时变化了姿势,手掌变做半握,拇指按压蓄力,中指结结实实的在项胜羽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喔”,吃痛出声。 “疼~小霜哥。” 谢琛行耐人寻味地笑了下,“疼就对了。” 他看到了从外面过来的王子祥,便自顾起身。 见他要走,项胜羽叫道:“小霜哥,你怎么走啦?” “我还有事,不耽误你和王副官谈事情。” 循声,才看到走进来的王子祥,便了然。 等他看谢琛行没了身影,立刻正了正色,对王子祥道 :“子祥,你坐。” 王子祥几乎无声地坐了下来。 “子祥,自那天之后,穆河还有消息吗?”项胜羽直接问。 王子祥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据你上次跟我提过的,我们最后一次突防他也没有出现,所以现在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就是砍了马耀才的人。” 项胜羽眸子里的光已经敛去,表情也冷肃下来,盯着一处的木椅,眼中的寒意仿佛要将其冻结。 “我们留在上海的人,根据与他相识的人给的消息,已经找到了他的老家。而且,按照吩咐让他们暗中打探,时至今日还是没有他的踪迹。可……” “可什么?” 王子祥眉头紧锁,“他就像凭空从上海消失了一样,我们的人几乎翻遍了所有地方。” “没有人能够凭空消失,除非,他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王子祥恍然,“没错,他应该就是在我们进行最后一次突防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上海,后来传话的人定是从他那里拿了好处,所以才在我们都结束时,做出了一副他是事后才走的样子,作为拖延的一个幌子。” 俄而,项胜羽又缓缓道:“如果我们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他当时话上说‘这边的事已了,先行一步’,‘这边’,那他在别处是否还有没有了结的事情?那么他接下来会去哪儿呢?他当时说自己与马家有仇,还是说不止与马家有仇?” 王子祥随即面有惊异之色,“少爷是说……” “我让你调查的另一件事如何?” 稍作反应,王子祥回:“那件事情,果然不出少爷所料,穆河的确在谢家做过事。” 项胜羽在心中默默地将这些讯息一一对应上自己的各个猜测。 忽然,王子祥也隐约想到些什么,眼睛放大,“那他会不会冲着谢少爷来?” 项胜羽沉声道:“让上海的人回来吧,目标转移到北平,这些天你多分配些人,严苛巡视,尤其是项府周围。” 王子祥重重地点了下头。 在门外的人听到这,才缓缓动动自己有些麻意的脚。 果然与他的猜测没错,而且他就知道项胜羽也猜到了。 这时,他听到了里面的人商讨结束,人眼看也将要出来,他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反而心里有些许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离开。 “谢少爷?” 谢琛行缓缓抬起头。 王子祥先是看看面前的人,而后又看看里面的人,一脸的无辜、无措。 见状,项胜羽迅速出来,看见门外的人时瞬间心里有些发了慌,“小霜哥……”,语气又像个被发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小孩子。 谢琛行抬头凝视着他,似怒非怒。 看着他这样,项胜羽心里立刻变得慌张,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见势,不等项胜羽发话,王子祥就已经兀自先行离去。 谢琛行作势便转身离开。 瞬间方寸大乱的项胜羽,已经慌不择路,险些被门框绊倒,迅速地拉住他的手臂,用身体挡住了谢琛行的去路。 “我……” 谢琛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但是始终都有没让眼泪落下来。 他只是看着谢琛行的样子,心里愧疚突升,“小霜哥……我……” 上一次分别的惨痛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即使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旧事,但不代表没人在意。 “对不……起” 忽然,谢琛行深深抱住了他。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项胜羽连忙道:“没有,不是的,小霜哥,你不用……唔……” 他的嘴被一个柔软的、有些冰凉的物儿给紧紧贴住了。 这下,两个人都不用再说对不起,不用再论什么对错,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论对错”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
第30章 言之幸
世界之大,人海茫茫。 有的人究其一生寻找其唯一的灵魂伴侣。 谢琛行比较幸运,他仿佛在一出生就找到了,命运让他们彼此牵连,使他们相爱相守相维护,只要涉及到对方,瞬间就可以使他们坚定不移。
“说好了,以后不论有关两个人的任何事情,都要一同经历,一并承受,一起解决。” “好。”
天空如洗,呈现出一片让人舒适的蓝白相间,清风微拂,年轻人理过后的头发顺势而飘动。 然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衣服安逸的画面,“项胜羽!” “嗬!剪头发啦!” 项胜羽一看见来人,又听他说话,毫不掩饰的嫌弃,“你家老爷子既然肯放你出来?” “那不是,害!那一晚上喝的确实有点多,但还不至于被我爹打死。毕竟,现在我们老张家就剩我这一棵独苗了,他可舍不得。就算他舍得,到了那边,我爷爷、太爷爷、太太爷爷恐怕不会轻饶了他。” 面对他的贫嘴,项胜羽本打算置之不理,但是瞥见了他身后还有一人。 张铭瑞道:“对了,刚刚看到这个小朋友站在门外,我就顺带给你带进来了。” 这个“小朋友”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明显还有未完全褪去的天真稚气,正新奇地环视着这大院的一切,并没反应过来该做自我介绍了。 项胜羽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小朋友”,疑惑但一语不发。 张铭瑞对他打了个响指以作提醒。 “小朋友”这才回归正轨,朗声道:“我来找谢少爷。” 项胜羽的凝眉。 但还是通知了谢琛行。 很快,谢琛行一进来看到那“小朋友”,颇意外道:“小山!” 小山:“谢少爷!” “你怎么来了?你家寨主呢?” “就是我家寨主让我来给你送信来的。” 谢琛行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信。 等他看完,便把信递给了一边的项胜羽。 项胜羽接过来大致把信的内容看了,而后说:“祁寨主打算解散军队?” 谢琛行:“是啊,这些年他们一直跟着祁寨主生活在祁家寨,大多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儿。其实从某些层面说,他们早就不是谁的备用军,而是在北平边界漫野中,一个叫做‘祁家寨’的地方,过着与常人无异生活的居民。漫无目的地准备了二十年,怎么我的突然出现,就要打破他们恬然安逸、风平浪静的生活?” 生为一个自由人,他们没有义务为了谁而活,他们永远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应该、想要怎么活。 项胜羽接过话:“所以,你当时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勇闯上海,身单力薄的做了那‘螳臂当车’之事。” 谢琛行深知他这意有所指,想起了一些经历,不免觉得有些羞愧。这道理当年他自己也明白,可还是抱着微末的希望,在这条道上走的毅然决然。 祁风当年以一己之力,可以穿过重重障碍重伤马耀才,而自己比他多了几份力,为什么不能击杀仇人? 事实证明,并不能。 当时他们一到上海,便被马家盯上了,就像是他们事先料到了谢琛行等人的到来,不知是被人告了密还是怎地,于是他们只能被迫到处躲藏,伺机而动。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陷入了极其危机的局势,不过最后都又莫名其妙的绝处逢生。而且,那些个“莫名其妙”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解答——那是来自某人的暗中保护。 到头来,他打得如意算盘全盘皆散,还是没能将项胜羽置身事外。 谢琛行浅浅地笑着,弯着眼看着项胜羽说:“给你添麻烦了。” 项胜羽:“并不,小霜哥,你知道吗你们那样做反而帮了我大忙呢。马家本就势有颓势又分心去对付你,这样三心二意,才更给了我可乘之机,让我能更迅速更顺利的直入他们内层,你我内外结合,今天的结果离不开我们所有人的功劳。” 两人相视一笑。 谢琛行冲着项胜羽刻意地眨了下眼睛,水光流转,那一刹项胜羽只觉得心上仿佛触电般,有一丝丝酥麻的感觉。 难得在一旁安静了半晌的张铭瑞,此刻再也忍无可忍了,对眼前这一对情侣“嗤之以鼻”道:“一个是花言巧语、能说会道,一个是外冷内软、逢哄即从。” 冷不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两个人只见的暧昧烟雾即溃散了大半。 所以,项胜羽故意刺激他道:“既然看不得别人恩爱,你也去找你的王子祥呀。” “项胜羽,你!”张铭瑞终于再也不想继续保持他和颜悦色,仿佛万事都能心平气和地淡然处之之态,恼羞不已道:“你这等重色轻友之辈,枉为我之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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