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给我介绍?” 因为觉得你人不错,私底下也夸我好,那就好人做到底。 这条理由自然不能说,骆恺南没正面答:“你就说要不要?” “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詹子延收起笑,说,“你快去午睡吧,一会儿学生可能要来找我,趁现在安静,多睡会儿。” 骆恺南却站在原地不动。 詹子延:“还有事?” 骆恺南盯着他,终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果然特别柔软,像某种动物的绒毛。 “你笑起来更好看,以后多笑笑,你的学生就习惯了。” 说完,骆恺南就回沙发那儿午睡了,这回是真睡,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扔到了一旁。 詹子延呆然半晌,最终默默地转过身子,埋头伏案,捂住了有点烧的脸颊。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摸头发。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圍月孛:CáτзCaΤろ
第10章 柏拉图不喜欢的事 骆恺南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的时候身上多了条薄毯,就昨天那条,应该是詹子延给他盖的。 他不自觉地嗅了嗅。 毯子上带着淡淡的、詹子延身上独有的皂香,似乎经常清洗。 这家伙挺爱干净的,难怪给人一种不染尘埃的印象。 办公室里多了两名学生,一男一女,正好奇地打量他。 骆恺南转头就对上了两人探究的视线,目光骤冷,逼得对方避开了视线。 詹子延充当起了中间人,向两边分别介绍:“这是我带的研一学生,叶颖慧和朱宵。这是我这学期的助教,骆恺南。” 完了又对两名学生说:“我要是不在,你们可以找他。” 骆恺南立刻拒绝:“别找我,他要是不在,我也不会来。” 朱宵和叶颖慧尴尬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该听谁的。 詹子延没办法,让了步:“那就去教学楼办公室找高旭老师,或者其他老师,都行。” 等两名研究生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个,詹子延转动椅子,朝向某位不给面子的助教,表情难掩失落:“你这么讨厌哲学吗?” 骆恺南小憩过后就开始干活,边打开笔记本边回:“不,我最讨厌语文,恨屋及乌,所有文科都讨厌。” “那你怎么出国留学的?需要学外语吧,外语也是文科啊。” “外语需要学吗?听听就会了。” “……”詹子延对这位天赋型选手无话可说,转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批阅作业。 转眼间,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摩擦声。 骆恺南写了几行代码,不经意间抬头,望见了那道略显落寞的背影。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晚流了几滴泪、又隐忍回去的詹子延。 没见过情绪那么内敛的人,连醉酒后的哭泣都小心翼翼。 说不定这会儿心里正委屈着,只是不说而已。 仔细一看,批作业的速度似乎也慢了许多。 骆恺南的眉心蹙了蹙。 这人怎么老是委屈?又没说什么重话,摆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 真把自己当回事。 詹子延握着红墨钢笔,迟迟不落下,心里特别难受。 都大一的学生了,怎么字还写得这么难看? 像一堆扭在一起的蚯蚓,根本无法辨认。 不行,他得记下名字,明天去课上好好说说—— “喂。”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詹子延回头:“别这么喊老师。” 骆恺南满不在乎,手一扬,抛来一样东西。 詹子延精准接住,摊开手掌——是一盒提神醒脑的薄荷糖。 骆恺南嘴里也含着一颗,漫不经心地晃过来,看了眼他办公桌上摊开的作业:“要帮忙吗?” 詹子延倒了颗薄荷糖,放进嘴里,顿觉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清凉劲爽,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用,都是主观题,没有标答,你批不了。” “哦,那我回去了。” “你不跟我吃晚饭了?” “你不是约了人吗?” 詹子延本想说我晚上不约了,可以陪你吃,但转念一想,骆恺南肯定有自己的交际圈,说不定要去陪女友,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于是递还薄荷糖:“嗯,你回去吧。” “送你了。”骆恺南没接,背起挎包,又早退了一次。 詹子延无奈,拉开抽屉,将薄荷糖放在了收纳盒里。 嘴里的清凉感很强劲,如台风肆虐过境,来势汹汹,难以招架。 很像骆恺南给他的感觉。 无人打扰的下午,足够做许多事。 詹子延批完了作业,看完了Mind期刊的最新一期,回家后依旧卷不释手,茶饭不思。 他最近在筹备一本自己的专著,工作以外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扑在上面。 出版社已经在接洽,大致内容也敲定好了,预计过两个月定稿,顺利的话明年开春能出书。 为此他天天大量阅读寻找灵感、完善细节,前两天晚上因为沈皓的事心情不佳,白白耽误了,现在想想真是大可不必。 人类知识的寿命远比肉体长,百年以后,他与沈皓都不过是地球上的一抔黄土,而他撰写的书倒是有可能留存到那个时候。 卧室窗外华灯初上,逐渐演变为万家灯火。 詹子延正读得津津有味,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来干扰,新消息跃上屏幕:「Janson,吃晚饭了吗?」 很熟稔的一句寒暄,看来Kent真把他当朋友了。 詹子延难得语气轻快地回:“没呢,在看书。” Kent马上变了态度:「九点了还不吃?快去。」 詹子延忍俊不禁。 Kent的语气太像家长了。 他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自己特别爱看动画片,一放学回家就扔了书包坐在电视机前,爸妈来喊他吃晚饭时,就这语气:“还不吃饭?快去!” 他沉迷其中,不愿离开,挨骂挨打是常有的事儿,但仍旧乐此不疲。 如今沉迷的爱好变成了看书,时常像今晚一样不知节制,却没人会管他看多久了。 詹子延默然叹气,回了一句:[马上就去吃。] Kent:[下次自己记得。] 詹子延略感惭愧,Kent比他年纪小,他还要对方操心,实在不应该。 他的确有些饿了,于是起身从卧室走到厨房,打开单扇门的小冰箱,寻找可以吃的食物。 很遗憾,最终只翻出了一碗隔夜剩饭。 他用开水泡软了,就着一罐酱黄瓜,囫囵吃下。 胃里温饱了,嘴里却觉得有些寡淡。 与早上吃的杂粮煎饼和中午吃的三荤两素相比,泡饭实在没滋没味,不知是由奢入俭难,还是少了人陪伴。 或许……应该留骆恺南吃晚饭的。 这个荒唐的想法令他不禁苦笑。 怎么已经凄惨到指望刚认识的人来排遣寂寞了?骆恺南没那个义务。 明明想着独自一人也要好好生活,可实际上,他仍然会在孤寂的夜里感到空虚。 逃脱不了七情六欲,大抵是人类的通病。 他能够把所有关于爱的理论研究透彻,对着学生侃侃而谈,轮到自己,却是医者无法自医。 回到卧室,随手放在床上的书摊开着,自动往后翻了几页。 詹子延看了眼,这一章是关于心灵与肉体谁才是主宰者的讨论。 这个话题古往今来讨论的哲学家太多了,从柏拉图的客观唯心论,到笛卡尔的二元论,无人能得出一个言之凿凿的确定结论。 或许这就是哲学的魅力所在——学习研究它的人都在不断地思辨、论证,无论多伟大的哲人,都会被无数后人与时俱进的思想质疑、挑战。刻板僵化、人云亦云的人很难学好这门学科,往往也不会选择这门学科。 这也是他当初选择就读此专业、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思想相对自由的环境里,他待得很舒服。 不过此时此刻,他想做点更舒服的事情。 被柏拉图认作肮脏污浊的事情。 詹子延翻了个身,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接着慢慢解开了睡衣的扣子。 单薄的胸膛一点点露了出来。 工作的这些年,昔日瘦得几乎一折就断的身体稍稍长了些肉,但对于取向不同的沈皓来说,依然是一具干瘪无趣的身体,自然不愿碰。 而他也如分手短信中沈皓所说的那样,从不会主动。 可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也有需要纾解的时候。 兴许是受父母辈思想影响,他总觉得自己做这种事很不雅、很无耻。以前只能趁沈皓不在家,偷偷地关上房门自己弄,还得时刻警惕着沈皓突然回来。 如今沈皓不会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放肆大胆一回。 卧室的顶灯关了,留下一盏床头的老旧台灯,发出暖黄的光。 静谧的卧室内,逐渐多了些非同寻常的轻微声响。 即便家中无人,詹子延也不敢太大声,这栋楼一户户挨得近,他怕邻居听见。 书本被合上放在一边,脑子里的真理与知识也被摈弃在一旁,他悲哀地发现,即使他获得了主宰自己身体的自由,却想不到任何能在此时此刻带给他快乐与欲望的人。 就连沈皓他也不愿回忆,他们交往多年,快乐的时刻屈指可数。 一些哲学家们总是批判,肉欲带来的欢愉是罪恶与堕落的源头之一,这方面如此冷淡的他,大概这辈子也不用担心自己堕落了。 此刻他自己给予自己的欢愉,也远没有达到使人堕落的地步,他依然清醒,依然理智,在缓慢积累的热度中不断攀升,终于艰难地到达了顶峰,发着抖呼出一口浓浊的气,胸膛瘪下去,仿佛空落落的心口被短暂地填满了一瞬。 市中心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边的烧烤摊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 骆恺南被吴迪和乔怀清喊出来吃夜宵,上串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詹子延,心里有些在意,就用小号试探了句。 果不其然,那家伙又没吃饭。 他催促完,自己就着烧烤喝了两罐啤酒,再看手机,半小时过去了,詹子延仍未发来回信,不知道究竟吃没吃。 乔怀清坐在对面,边撸串边抱怨:“咱们什么时候能招个ui啊,角色、场景、特效……全是我一个人来!我都没时间找对象了!” 吴迪道:“咱们哪儿有闲钱招人啊,你就别抱怨了,骆哥一个人干了80%的活儿,非但没工资,自己赚的钱都投进去了,他都没说什么。” 乔怀清:“那是他傻,我要是他,早就找个大厂上班去了,大不了赚几年钱再辞职做自己的游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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