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珣听完,长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时间不早,上午还有个会要开。段珣和医生道别,离开医院赶往公司。 路上他给沈知寒打了个电话,沈知寒没有接。又给管家唐伯打,唐伯说沈知寒回家后一个人在小花园画画,没有带手机。 “需要我去叫小少爷吗?”唐伯问。 “不用了,他回家就好。” 挂断电话,余光瞥见旁边座椅上的一沓体检报告,段珣想了想,把它们拿起来装进公文包内层。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告诉沈知寒。 “肿瘤”和“手术”这两个词,他不是亲历者都难以接受,更不要说沈知寒。 等到段珣从公司开完会回家,沈知寒已经吃过午饭,一个人回到房间午休。 段珣不在身边,沈知寒不太习惯,躺到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听见有人进来,他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来的人是段珣。 今天段珣的脚步好像有些缓慢。 他走到床边,动作很轻,弯下腰摸摸沈知寒的额头和脸颊,然后坐下来,静静看着床上的人。 沈知寒想要睁眼,勉强忍住没有动。 漫长的寂静中,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还有段珣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不知道为什么,段珣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落在沈知寒身上的目光是沉重的。 过了很久,沈知寒渐渐生出困意,段珣终于有所动作,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握住。 熟悉的体温让沈知寒感到安心。他不知不觉睡着,睡了一会儿醒来,自己的手仍被段珣握在手里。 “知寒。” 段珣察觉到沈知寒呼吸变化,轻声开口。 沈知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聚焦到段珣脸上,停顿一会儿,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段珣回答。 沈知寒坐起来,挪到段珣身旁,抱住段珣的腰,像平时那样黏糊糊地靠过去。段珣身子一僵,慢慢把沈知寒拥进怀里,揉了揉沈知寒后脑勺的头发。 “你吃午饭了吗?”沈知寒瓮声瓮气地问。 “嗯。”段珣点点头,“开完会和股东们一起吃的。” 安静抱了一会儿,段珣低声说:“抱歉,上午忙别的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沈知寒摇摇头:“没关系。” “唐伯说你上午在家画画,画了什么?” “画一条项链。”沈知寒抬起头,问段珣,“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段珣一滞,说:“我顺路把报告取回来了,下午不用去了。” “唔。” 沈知寒对段珣的话不疑有他,想了想问:“你看过了吗?” 段珣不置可否地回答:“嗯。” 看这样子,段珣似乎不想提起检查报告的结果,想起睡着前那道沉默而专注的目光,沈知寒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吗……我是不是生病了?” “没什么。”段珣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想了想说,“你身体里长了一个小结节,可能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别担心,是良性的。” ——思索一中午,他还是决定告诉沈知寒。 段珣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控制后的结果。 沈知寒习惯了段珣总是轻描淡写地报喜不报忧,追问说:“你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真的是良性,真的很小,只有一厘米。”段珣用食指比出一厘米的长度,对沈知寒说,“你看,跟我的指甲盖差不多大。”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沉闷?” 段珣张了张口,一时无话。对视半晌,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小手术也要开刀。你那么怕疼,又那么爱漂亮,但是手术免不了会疼,还会留疤,我不舍得。” 沈知寒从小身体不好,真正的开刀却还没有过。 今天从医院回公司路上,段珣看了很多关于腔镜下的微创手术的资料,说是微创,但不少病人依旧会产生剧烈的术后疼痛,除了持续一周左右的急性疼痛,有的人还会有长达几个月的慢性疼痛。 光是看着那些文字,段珣便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一阵一阵发闷。 沈知寒垂下睫毛,想了想,问:“会很疼吗?” 段珣皱起眉头,不自觉握紧沈知寒的手:“术后两三天,可能会比较痛。”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手术?” “没有。医生说就算不管它,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可能过十年二十年,它才会长大一两厘米。医生还说之所以建议手术,是防止它未来某一天产生病变,当然病变几率也很小。所以什么时候动手术,你可以慢慢考虑,一两个月、一两年都可以。” 段珣尽量解释得详细,好让沈知寒安心。 如果是凶险的病,不会让沈知寒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手术。 沈知寒心里的顾虑消失了一点,但仍旧有紧张和害怕。 他抱紧段珣的腰,埋头在段珣肩窝,小声喃喃:“我害怕。” 毕竟是开刀,段珣知道沈知寒一定会有恐惧,所以今天生出过隐瞒的念头。 如果不是想起沈知寒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他,段珣可能会一直瞒到手术前一刻。 “没事的,只是小手术。”段珣轻轻拍着沈知寒的后背安抚,“我会陪你。” 小手术也会很痛。沈知寒更紧地抱住段珣,小声问:“等我过完生日再说好不好?” 怕段珣不答应,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段珣:“我不想在医院过生日。” 段珣心一软,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心疼,低头吻了吻沈知寒的额头,说:“好。”
第81章 81 一盏长明灯 沈知寒的生日在夏天的末尾,以往每一年都和段珣一起过。 今年两个人都在宁城,段珣提前问过沈知寒,要不要在家里办一场隆重一点的生日宴会,毕竟他长大了,也该到了被人认识的时候。 对于段珣的提议,沈知寒没有意见,唯一的要求是想要留下一点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于是生日一大早,趁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的时候,段珣带着沈知寒,两个人一起驱车前往宁城附近的寺庙敬香。 都说本命年容易运势反复、多病多灾,沈知寒今年确实遇到不少事情,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一些磨炼。 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甚至逢凶化吉。段珣说是因为沈知寒的爸爸妈妈在天上保佑,但沈知寒自己知道,父母之外,保护他的还有身边的段珣,和段珣戴在他手腕上那根避邪躲灾的红绳。 这是沈知寒第一次和段珣一起来寺庙敬香。 他体弱,不适合来这种地方,为此段珣专门请人算过,那人说两个人的八字罕见的相合,段珣镇得住沈知寒身边不干净的东西,段珣才同意带沈知寒一起来。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相信这些。”走在通往寺庙的山径上,沈知寒小声嘀咕。 段珣无奈:“心里有忌惮,不得不信。” 忌惮的自然是沈知寒脆弱不堪的身体,余光瞥见自己腕上的红绳,沈知寒乖乖闭嘴。 “算命的还说,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太远,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大的灾祸。”段珣转头看向沈知寒,不紧不慢地说,“我注定是要保护你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会平平安安。” 沈知寒眨了眨眼睛,看着段珣,问:“真的吗?” 段珣淡淡一笑:“真的。” “那我呢,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说你旺我运势,有你在,我会一切顺利。” 这话听着有点玄,仿佛两个人天生就该永远在一起,要是换别人来说,沈知寒只会觉得对方遇上了江湖骗子,但段珣说,可信度不说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 说着话到了寺庙。这座山寺常年香火旺盛,哪怕路途不便,也不阻碍香客们敬香礼佛的热切心意。 段珣每年都往这里捐一大笔香火钱,听闻他来,住持亲自在门外等候。 “段施主。”住持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阿弥陀佛。” 段珣点头:“慧闻师父。这位是我弟弟。” 沈知寒学着住持的样子双手合十:“晚辈姓沈。” “沈施主。阿弥陀佛。”住持颔首,对两人做出请的手势,“请。” 寺庙很大,从第一道门进去先是一方庭院,院子中央有一鼎巨大的香炉。香火连绵不断,烟雾在空气中缓缓缭绕。 段珣和沈知寒各领了一把香,点燃,对着大殿拜了三拜,把香插入香炉中。 庙里虽然人多,却很少有人说话,香客们各自喃喃着心愿,对着佛像虔诚叩拜。 沈知寒的心在这样的氛围中渐渐平静下来,想着自己对未来的祈愿,和段珣一起进入大殿,跪在佛像前。 很奇怪,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要许的愿望、要说的话,但现在抛除杂念,心里想的事都与段珣有关。 希望段珣身体健康,每天有好心情,少一点忧虑和烦恼,多一点开心和自由。 希望段珣事业顺利,前途坦荡,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松得到。 也希望自己健康一点,不要让段珣担心,最好能一直陪伴段珣到老,永远不让段珣孤单。 还希望段珣家庭和睦,早日和父母解开心结。 …… 愿望许到最后,沈知寒都要怀疑佛祖会责怪他贪心。 他睁开眼睛,再一次深深叩拜。身旁段珣已经起身,等到沈知寒拜完,搀着他的胳膊扶他站起来。 两人再一次对佛祖合掌躬身,然后离开大殿。 沈知寒终于敢出声说话:“你刚才在里面,求了什么?” 段珣垂眸看他,目光温和:“求你手术顺利,身体健康。” “别的呢?” “没有了。求得多,我怕不灵验。” 听到这句话,又想起自己刚才许的那些愿望,沈知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段珣问。 沈知寒小声说:“我许了很多愿望……” 段珣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性格善良,乐善好施,从来不做坏事,多求一点也是应该的。况且今天是你的生日,佛祖会宽待你。” 沈知寒得到安慰,稍微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一会儿,一个小和尚过来,说住持请他们到屋里喝茶。 寺庙后院不对游客开放,环境愈发安静清幽。沈知寒和段珣随着小和尚来到一间接待香客的小厅,住持等候在那里,说:“段施主,沈施主,请坐。” 段珣和沈知寒坐下,住持为他们奉茶,问:“段施主,近来一切可好?” 段珣淡淡点头:“有劳师父挂心。一切都好。” “我看施主似乎有所忧虑,当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段珣顿了顿,回答:“是我弟弟,近日要动一次小手术。他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我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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