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忘了。” …… 段珣的胳膊仍旧很僵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沈知寒拉下被子,终于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他:“哥……你还好吗?” 听见沈知寒的声音,段珣的眉头勉强舒展了一些,摇摇头说:“没事。”说着慢慢坐起来,动了动手肘,似乎是好一点了。 “你睡吧。我陪爷爷去晨练。”他说。 “我不睡了。” 沈知寒跟着起身,宽松的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一大片肩颈。段珣看见了,顺手把他的领子提上来,说:“再睡会儿。早上冷。” 刚醒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本意是哄沈知寒多睡一会儿,因为声调冷淡,听起来倒像是命令。 段珣平时面对别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说话,但沈知寒不习惯他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看了他一会儿,说:“哦。” 段珣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好声好气地说:“我错了小公主,我的意思是你想睡的话再睡一会儿,早上冷。” 刚起床的沈知寒小脾气很多,段珣清楚这一点,更清楚虽然他听不得大人对他说重话,但这种时候只要顺着毛哄,很快就能哄好。 果然沈知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原谅了段珣:“我想起床。” “我帮你拿衣服?穿那件白色的毛衣可以吗?” “嗯。” 沈知寒大爷似的坐在床上等,头发翘着几根,被子搭在腰上,睡眼惺忪。 段珣背对着他换衣服,睡衣脱掉后露出一大片宽阔的背肌。沈知寒不小心瞥见,目光顿了顿,往下又看见窄窄的腰和中间那道清晰的沟壑。 沈知寒下意识地收回目光,随即想到两个大男人之间没什么好避嫌的,又转头看了一眼。 段珣的肌肉很漂亮,不会太单薄也不会太夸张,像雕塑一样。 奇怪,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在沈知寒走神的时候,段珣已经穿好衣服,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柔软的白色高领毛衣和一条宽松的燕麦色灯芯绒长裤。 “昨天忘了把衣服挂出来,还好这两件没有皱。”段珣说。 沈知寒接过毛衣和裤子,说:“这个配色,好像垂耳兔。” “兔子不好么,毛绒绒的,看起来暖和。” “我要换衣服了。”沈知寒看了看段珣,“你……” 段珣明白他的意思:“我去洗漱。” 共处一间小屋,如果不主动回避,两个人之间基本没有隐私可言。 还好沈知寒和段珣足够熟,否则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尴尬。 沈知寒慢腾腾地穿好衣服,段珣把自己收拾整齐,先出去找爷爷。 和沈知寒穿得温温软软像只兔子不同,段珣一身利落的运动装束,看起来精神抖擞。因为今天沈知寒也早起,爷爷奶奶特意等他一起吃早饭。 饭桌上奶奶问沈知寒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段珣晚上睡觉不老实。 “没有,珣哥睡觉很安静,是我自己想早起。”沈知寒说。 “早起也好,清晨空气新鲜,出去散散步,对身体好。”爷爷插嘴道。 奶奶笑着问:“那今晚知寒自己睡还是和小珣睡?” “我……”沈知寒转头看了一眼段珣,犹豫着没有回答。 他在段珣身边睡得更好,但他不好意思说。毕竟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哥哥一起睡听起来让人笑话。 段珣察觉到沈知寒的目光,只一眼就明白他想什么。 “还是和我睡吧,省得再重新收拾房间了。”段珣淡淡地说。 “知寒觉得呢?”奶奶问。 沈知寒微微垂眼,说:“我都可以。” 每次都是这样,沈知寒想要什么不用自己说,段珣一定会替他讲。 窗外不时有清脆的鸟鸣,来自沈知寒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小鸟。春日将至,这些小东西们也活跃起来,一早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吃完早饭,沈知寒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跟段珣还有爷爷一起出门。 清晨的村庄静谧而清幽,远处的山林萦绕着淡淡的薄雾,像一幅安静的水墨画。走在门外的石板路上,呼吸一口来自远山的空气,隔夜的困顿和沉闷一扫而空。 爷爷和段珣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从枝头的小鸟聊到李苦禅的画,又聊到最近的书画市场。 段珣平时看起来不管事,实际上该知道的心里都清楚,不然他爸也不能放心大胆去旅游,儿子发来什么都只管签字。 沈知寒跟在两人后面,比起谁的画涨了跌了、谁又成了市场新贵,他更关心电线上那只红尾巴的灰蓝色小鸟叫什么,用青金石和红碧玺做一枚这样的胸针一定很好看。 沈知寒掏出手机,对着那只小鸟拍了张照。 “爷爷,”他走上前,把照片拿给爷爷看,“这是什么鸟?” 爷爷定睛一瞧,说:“这是石燕,平时在山里活动,不常出来的。” “它的尾巴好漂亮。” “春天到了,这些漂亮小鸟都跑出来了,明天爷爷带你进山去看。” “好。” 爷爷跟段珣说话时一副严肃的长辈模样,转头面对沈知寒变得和蔼可亲,像换了个人似的。段珣无奈,说:“他不是小孩子了。” 爷爷不满段珣的打扰,回头瞥他一眼:“他不是你是?” 段珣噎了一下:“我不是。” 村东头有一棵百年老树,围着树是一片宽阔的青石板地,老人家们每天聚集在这里晨练、喝茶、下棋、聊天。爷爷带着段珣和沈知寒散步过去,对沈知寒招招手说:“知寒,来跟爷爷打会儿太极。” “哟,老段,孙子来看你啦?”一位满头银发的大爷声如洪钟道。 爷爷乐呵呵地回答:“是啊,大孙子和小孙子都来了。” “小孙子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 沈知寒一点也不会打太极,站在爷爷身后照葫芦画瓢。一扭头看见段珣打得有模有样,长胳膊长腿,像一只舒展的鹤。 于是沈知寒开始学着段珣的样子动作,屈膝、推掌、收腿、转身……这些动作看起来简单打起来难,沈知寒左腿绊右腿,打得手忙脚乱,连头顶叽叽喳喳的鸟都好像在笑他笨拙。 段珣看见了,轻声一笑:“笨蛋。” 沈知寒有点恼了:“不教我还笑我。” “好好,我教你。”段珣停下动作,走到沈知寒身旁,托起他的手肘,“这里要慢慢推出去,手腕翻过来,对。” …… 作为老师,段珣的教学一点也不严谨,只要沈知寒做得大差不差,他都说“很好”。 学了一会儿,沈知寒有点累了,动作渐渐开始敷衍。做一个退步的动作时,他没注意,一脚踩到段珣脚上,差点绊倒自己。 “啊,”跌倒之前,沈知寒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尽管如此,他还是踉跄了一下,跌进段珣怀里。“哥……” “没事吧?” 很明显沈知寒没事,只有段珣被踩了一脚。 沈知寒摇摇头:“没事。”他没有立刻起来,正好累了,顺势靠在段珣身上休息了一下。 “有点热,可以摘帽子吗?”他问。 太阳渐渐爬高,气温也暖和了起来,沈知寒跟着爷爷锻炼了半小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不可以,会着凉。”段珣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 沈知寒撇撇嘴,从段珣身上起来,说:“我休息一会儿。” “这么快就累啦?”爷爷闻声回头,笑道,“坐那儿歇会儿,晒晒太阳。” 大树下围着一圈老旧的长条宽凳,沈知寒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展开铺在凳子上坐下。 段珣跟着过来,问:“喝水吗?” 两个人出去玩,段珣总是负责给沈知寒带水,小时候是一个粉蓝相间的卡通水壶,现在是一个白色的保温杯。 沈知寒点点头:“嗯。” 段珣用保温杯自带的小杯子给沈知寒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吹了吹,递给他:“慢点喝。” 沈知寒喝完,段珣拿回杯子,动作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头顶的微风拂过树梢,发出令人愉悦的沙沙的轻响。沈知寒双手撑在身后,闭上眼睛仰起头,阳光下他的皮肤如蝉翼般白皙剔透,因为不久前运动过,脸颊微微泛着红。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沈知寒说。 段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这么早就想退休了?” 沈知寒睁开眼睛,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又不是你,我想什么时候退休都可以。”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冬末春初的阳光和微风中看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沈知寒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不坐吗?” 段珣垂眸看了一眼,走过来在沈知寒身旁坐下,说:“有比工作和事业更重要的东西。” 沈知寒想了想,这大概是在回复他刚才的那句话。 “什么?”他看向段珣问。 段珣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寒觉得他的目光好像别有深意。 对视片刻,他说:“很多。”
第13章 13 女儿红 回去路上,沈知寒有点心不在焉。 段珣是他见过的人里最聪明的一个,称作天才也不为过。从小到大,无论学什么,段珣总是看一遍就会,每次进入新的领域,他也总能用最快的时间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世界上的一切对段珣来说好像都唾手可得,读书时他不用很努力便能拿到很好的成绩,长大后接手段家庞大的家业,他看似是个不上心的甩手掌柜,却对每一家公司的经营状况和组织架构信手拈来。 沈知寒看不出段珣在意什么,他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装。 记得前两年一个饭局上,周慕予和沈知寒开玩笑,说:“幸好你哥没什么野心,否则我真的要防着他了。他这人太可怕。” 那时段珣坐在沈知寒和周慕予中间,用手背挡住周慕予的额头,阻止他靠沈知寒太近,淡淡地说:“别胡说八道。” 防火防盗防兄弟大概是世界上所有哥哥的天性,周慕予喜欢温软可人的,沈知寒完全不是他的菜,段珣却一样防着他。 不过沈知寒记住了周慕予说的那句话。 ——段珣没有野心吗? 好像也不是,他只是不愿意为不在乎的事耗费心力罢了。 下午沈知寒和爷爷一起去村外钓鱼,顺便拿着本子去写生。 大自然总是能给人无限的灵感,这几天沈知寒在家画了几个草图都不太满意,出来在河边逛了一会儿,不多久便有了新的想法。 祖母绿和沙弗莱这些绿色宝石最常见的搭配是无色钻石,钻石纯净剔透的白能将宝石的绿衬得愈发明艳生动,所以沈知寒一开始也准备用钻石。刚好这几年培育钻的技术越来越成熟,价格也越来越划算,搭配沙弗莱这种平价宝石做大件的首饰刚好。
84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