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要怎么入手,如果是几个月之前的霍三九,他或许真的会无所适从,但很庆幸,他见识到了栾景年强大的情报网是怎样完成的。 就像是一棵粗壮的巨树,他的细小的枝蔓都隐入地下。 想要隐藏起一杯水,那么就把它倒入大海吧。 一群在阵营层面上无身份的人,无处不在,却又面目模糊。这样织起来的情报网,又怎样找到能打破它的突破口呢。 于是,蜘蛛酒吧建成了。 霍三九从前在荣与堂时就是搞情报的好手,现在得到了栾景年的启发,更是让他如有神助。 他从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他早已扎根的地方,如果想要做成点什么,还是要在熟悉的环境里,不是吗? 九哥以一种最高调的姿态回到了珠城各方势力的视野中。然后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都不敢小看他。 并且争相靠拢他。 掌握信息的人,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得罪的。 很短的时间,霍三九就真正进入了珠城的势力中心,以一种身处其中,又超然的姿态。 当然,一定程度上,他仰仗着栾景年的帮助。 所有人都知道,九哥放话出来,遵守竞业条款,绝不做荣与堂相关的业务。他们不知道的是,霍三九实际上也从不泄露栾景年一方的任何消息。 有人问起,他就半真半假透露些无关紧要事情,从不触及她们的利益相关。 于是在栾景年隐隐的帮助下,蜘蛛酒吧的崛起更是惊人得迅猛。 这三年里,霍三九一直在忘我地织网,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今天的情报网是1,那么明天的目标就是2,明年的目标是100,下个一年的目标是1000。 他不断的给自己定下更多更难实现的目标,然后一门心思地攀爬在大无边际的蛛丝上面向前延伸。 不是他野心太大,而是,他不敢停下来。太害怕那种无目标的空茫感了。 当一个人无事可做时,就容易陷入回忆。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温暖也好,爱恨也罢,可是,三九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更是不能去想。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无暇去想。 吉他手弹完了一首歌。 看时间也已经差不多该下班了,他最后扫了一下弦,打算下台跟老板打招呼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今晚一直缩在角落的喝酒的穿黑风衣的男人大步向老板走了过去。 霍三九送走了那位周先生,水都没喝一口,对面的位置又坐下了一个人。 “是花蟒啊,”霍三九笑了笑,“很久不见了,这些年干得不错啊,在这儿听了你不少事迹。” 花蟒想骂他! 霍三九这个客套的样子,装什么不熟!还说什么“很久不见”,鬼知道,他隔三差五就来这酒吧一趟,他就不信霍三九没注意到。 算了,不骂他了。要不还是打他吧。 花蟒也笑,“说笑了,谁不知道九哥这些年才是真正的风生水起呢。” 俩人你说我年少有为我说你青年才俊,你再说过奖过奖我再说客气客气,来来回回客套了好几轮,花蟒脸都要笑僵了,这些年他哪儿受过这种罪,干什么不得别人看他脸色。越想越气。 霍三九又继续说:“这些年你一个人能把荣与堂撑起来,而且一度把盛世和老叔都打压得抬不起来,确实手段了得。” 花蟒紧张得手心冒汗,霍三九终于说到重点了。 既然都说到“一个人”了,快问快接着问,快问为什么这些年是我一个人在人前操持荣与堂,快问另一个人去哪儿了,快问快问。 “但是花蟒,”霍三九语气生生一转,没能继续花蟒期望的话题,他说,“你把那两家打压成那样,一家独大,然后呢?在前几年那样的乱局里,你一家独大,能侥幸平安地活下来,但现在局势基本稳下来了,哪一方也不希望黑道里有你这么个霸权者。” 花蟒猛地看向霍三九,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一瞬间冷汗几乎都要下来了。 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花蟒才慢慢地开口:“九哥,前几个月,荣与堂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前几个月,老叔和盛世都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似的,联手让荣与堂吃了好几个暗亏。他们的消息很精准,几乎没走什么弯路,让荣与堂,损失巨大。 花蟒知道霍三九这里不卖荣与堂的消息,原本以为出了内奸,可调查一番之后,才知道,老叔的消息来源渠道是一个地下拳场。一般人查到这里可能就停下了,可花蟒觉得不对,派人在那个拳场蹲了一段时间,顺着可疑的线索查,最后查到了霍三九这里。 今天他来这里目的有两个,最重要的一个就是问清楚这件事。口口声声说不涉及荣与堂的消息,为什么绕那么大圈子,把荣与堂最重要的消息交给了敌方。 直到霍三九说出刚才那番话,花蟒才恍然大悟。 “九哥,是你在提醒我?”花蟒又问了他一遍。 霍三九没说话,不置可否。 花蟒皱着眉,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他承认,他的确是有些冒进,可虽然这些年齐三爷在明面上不出面,实际上他做的事情,都是得到了齐三爷首肯的。 过去几年,实在是太顺,花蟒身在局中,难免有时候看不清,齐天点了头,他也就没把“一家独大,易生祸患”的问题放在心上。 可现在被霍三九这么点破,他才回过味来。 霍三九能想到的,齐天不可能想不到。那三爷为什么不阻止他呢?难不成是为了历练他? 花蟒想了半天,难不成,是为了引霍三九忍不住出手?怎么可能。 肯定是为了对我委以重任,历练我。花蟒下结论。 花蟒离开时,郑重地向霍三九鞠了一躬。 霍三九摆摆手,撵他,“快走吧,耽误我打烊。” 昏昏欲睡的吉他手,还在下意识地弹着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换了把贝斯,声音沉缓了不少。 霍三九本该去问他,为什么弹贝斯,为什么换曲子,加班费想要多少。 但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杨招,你有什么梦想吗?” 问一个又会吉他又会贝斯的酒吧歌手有什么梦想,真有他的。 杨招当然没理他。 花蟒走出蜘蛛酒吧,并没有上车,而是顺着岔路走向了酒吧后门的方向,他沿着那条路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了街心花园一侧的入口处。 这个入口不常有人来,甚至路灯都已经年久失修不亮了。 黑暗里,静静停着一辆车。 花蟒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微型摄像机,弯腰递给了车里的人。 车门被推得更开了,一条腿迈出来,紧接着,是拐杖砸地的声音。 那很久都没亮过的路灯在这个时候,突然亮了起来。 霍三九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墙角。 ---- 明天继续更新!对了,好消息,好消息,刚刚答辩完,毕业论文拿了优秀,庆祝!开心!原地转圈!
第77章 大结局(2) 齐天真的瘦了很多。 他拄着拐杖才能勉强站稳,他仍旧很高大,但明显看出憔悴得要命。 他将微型相机拿在手里,端详得那么仔细,就像是真能从这个黑色的小方块上面看出什么。他拿起相机慢慢凑近了眼睛,贴近那小小的镜头,看里面漆黑一片的影像。 是啊,这样看不到里面的成像。 他叹了口气,把相机攥进手心。 他拍了拍花蟒的胳膊,说:“谢谢。” 转身要回到车上,迈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花蟒正要伸手扶他,却有人先他一步。 霍三九转身踢了一下墙。 他看到江锦弹簧一样从副驾驶跳出来,一下子扶住了齐天。 这个阴魂不散的江锦,要不干脆把他绑来揍一顿好了。 这样想完之后,他又狠狠地踢了一下墙。不是踢墙,是希望墙能把他踹醒。他干嘛有这种想法啊!凭什么对江锦不爽啊。 他没有离开过珠城,齐家、荣与堂也都没有限制他进入。 是他自己,没有去找齐天而已。 甚至,他避免自己听到有关齐天的消息,他知道这些年齐天都没再继续主事,一切事情都交给了花蟒来处理。但他却从来没有去探问过原因。 他不想听到齐天过得不好。 但,如果没了他,齐天过得很好,他更加不会开心。 那么,齐天现在这样,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齐天的车早已经开走了,花蟒也离开了。 霍三九慢慢走出来,看着那片空地久久地出神。那辆车的虚影,站在路灯下的那个人,似乎都还没有消失。 他想起了三年前。 其实在那一针起效之后,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清醒,他隐约知道江锦阻止了张致和,也听到了后来齐天不断地喊他的名字。 三九三九三九三九,叫魂似的,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在冥界听着人世间亲人的呼唤。 生者的执念足够把死人的魂魄唤回来吗? 在这样一声声的呼唤里,霍三九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栾景年接到了医院,杨欢没精打采地倚在病房的沙发里看书,见他醒过来,按了看护铃。 解毒剂注射及时,霍三九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休息了几天很快就好了。 之后,他刻意没问起齐天。但他不问,不代表听不到消息。 栾景年展开攻势之后,珠城的局势乱成一团,各方忙得团团转,在这个关键时刻,荣与堂出来主事的偏偏是花蟒。 齐天就像是消失了似的,不出现,没动静,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就连城南老叔都吸着氧出来主持大局,可齐天却无论如何都不出现。 霍三九劝说了自己很久,荣与堂已经跟他没关系了,齐家也跟他没关系,别去管别去问。 但是他又不断想起,昏迷在教堂地下的那天,齐天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后来呢?后来齐天真的安全离开了那里吗? 于是,在教堂被炸毁的三个月之后,霍三九还是去了齐家。 齐天没让他进门。 麻脸神色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说:“……咳……那个,那个三爷说他现在很忙,九哥,你知道,荣与堂的事情,现在你不太方便过问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说不下去。 扯什么荣与堂!他就是来确认一下齐天的安全!霍三九很难不怀疑,是不是那次在教堂齐天受了伤,花蟒趁机想搞什么事情。 霍三九单手推开麻脸,就要往里闯。 这时候陶磊推门走了出来。 霍三九觉得陶磊变得很从前很不一样,还是那张娃娃脸,但总觉得脸色冷冷的,就像是一夕之间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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