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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放心地把手机还给喻绶，末了却还不忘欲盖弥彰地叮嘱道：“你们私下不要聊天，秦家是季璟重要的合作对象，万一说错了话你要承担后果吗。” 喻绶接过的时候，页面正停留在秦漉的朋友圈背景。 他的背景是一只白色的机器人坐在床头晒着太阳。 机器人应是手工制品，并不如商店里售卖的那般精致，也不似工厂统一生产的那般常见。它就像一只拟人化的垃圾桶，半圆形的脑袋，圆滚滚的身体，短短的四肢下连接是球状的支点。 喻绶觉得它异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这一盯就不自觉盯得久了些。 一旁的季元珣见他看秦漉朋友圈看得那么认真，刚消下去的气顿时又冲了上来，他忍不住吼道：“你再看手机就滚回自己的工位去！” 眼看着面前人又要生气，喻绶连忙把手机息屏放了回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可就在递送资料的前一日，季璟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喻总助，土地局来人了。” 季元珣出差去川市察看新建成的项目，公司的大小事务就都先向喻绶汇报。 “土地局？”接到电话的喻绶愣在原地。 杨图回忆着前台的转述，声音同样惊慌，“是的，说是来抽查企业建筑资质的，已经在往您那边赶了，估计十分钟后就会到工地。” 他现在正在集团大楼附近三公里的一处场地视察。 土地局来企业走访是很常见的事，但一般都去办公室交流，像这样突袭工地真是头一遭。 饶是经验丰富的喻绶一时都有些蒙圈，倒也不是怕抽查审核，更多的是担心招待不周，以至于会错意识信号。 遑论他在前几日已经知晓，刘盛海如今是土地局的二把手。 季璟不久前刚在拍卖会上拿下地块，当下就被抽中巡查工地，这绝不是巧合。 既然是官方工作，刘盛海作为领导，很有可能会出席，喻绶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远处的公务车正朝他驶来，喻绶认出了它的车牌号，与他在交易大厅记住的一模一样。 喻绶竭力扼制着躯体的颤抖，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安全帽和口罩依次拉了拉，确保只露出一双与他母亲毫无二致的杏眼。 下一刻，黑色轿车的后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漆黑锃亮的皮鞋碾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沾染了不少泥淖与污渍。 刘盛海十分嫌恶地皱起眉头，寻了张纸巾俯身将它们仔细擦除干净。 一如对待十四年前的那三块“绊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 喻绶：提前适应下以后的一A一O生活。 季总：我要闹了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第13章 果然是刘盛海！ 喻绶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调整着情绪，强迫自己一步步走向他的亲生父亲，他家破人亡的真凶。 喻绶在刘盛海面前站定，同为Alpha，可他的个子，要比后者高出近半个头。 少时单薄瘦削的高中生，已然蜕变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成熟男人。 他微微俯身，额前的刘海落下，遮住了喻绶眸中滔天的恨意，他伸出右手，压着嗓音状似礼貌道：“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您好，我是季总的助理，杨图。” 纵然刘盛海对他无情，但也不至于会忘记前妻儿子的姓名，“喻绶”这个真名风险太高，他不想留下任何破绽。 所幸刘盛海并未察觉，他不甚在意地回握了一下，许是根本没把喻绶这个助理放在眼里，傲慢地巡视着工地的情况。 一旁的部员走上前道：“这位是沪城土地局的刘局，你们季总呢？” “季总昨日去了川市出差，得后天才回来，这段时间季董吩咐我监管公司。”喻绶听出他话中的不屑，于是将季景霆压了出来。 此话倒也没说错，这么多年来每次季元珣不在，季璟便都由喻绶这个总助代理。 “是个能做主的就好。”那部员总算拿正眼看人了，“首先呢，祝贺咱们拿下滨江地块，季璟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了，你们为城市发展出了不少力，这些国家都看在眼里。” 欲抑先扬，喻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客套道：“季璟能有今天的成绩，自然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如果国家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义不容辞，积极响应。” “是这样的，上轮拍地是土拍规则变更后的第一场，要起示范作用。因此局里十分重视，特别要求对此次中拍的企业进行一个工地规范抽查，按次序呢今天轮到季璟了。” “原来如此，我们一定配合。” 虽事出有因，但牵扯到刘盛海，他总觉得不安。 喻绶点点头表示理解，继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领导们请跟我来。” 大抵只是来做做样子，刘盛海并未说话，自顾自地领着部员走到前面。 喻绶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握紧了双拳。 他本想等递送审核时，找个借口潜入办公室取证，没想到刘盛海今日竟自己送上门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工地危险，灰尘又大，注意防护。”喻绶将两顶白色安全帽和口罩递给他们，接着又拿出了项目部认可的《安全施工许可证》和相关人员的《特种作业操作证》，“这是我们的资格证，请过目。” 刘盛海接过那些证书，随手翻了几下后就递给身旁的部员，让他仔细查验。 他暼了眼面前人，似是觉得熟悉，他转过身，目光在喻绶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皱起眉头，猜测道：“我瞧着你，有些面熟。” 喻绶猛地一怔，他忍着僵硬的动作，抬起头面不改色地说道：“您记性真好，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当时您就坐在我前面的位置。” 说起这个，刘盛海好像有了点印象，稍稍愣了愣，就再次怀疑地开口：“瞧着人高马大的，你是Alpha？” 他不经意擦掉手心的汗液，内里却充满忐忑。 许是良心不安，自从事发后，他每每看到这种体型相仿的青年都会变得尤为紧张，总要再三查问，以确保自己已斩草除根。 刘盛海不断地安抚自己，那样的熊熊大火，就算是菩萨下凡也活不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刘局您高估我了，我是Beta。”他的蒲公英花香本就微乎其微，平常的社交距离根本闻不到，因此常常被认作Beta。 闻言，刘盛海总算放下心来，他摆出一副释然的笑容，“那你个子还挺高的，看来你父母把你养得很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口罩下，喻绶弯起嘴角，眸间却只见冷冽与轻蔑，“我母亲十分关心我的成长，从小到大牛奶就没断过。” 就算生活如此艰苦，喻昭柔也从未让他们兄弟俩缺衣少食过。 刘盛海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倒打起哈哈道：“我儿子以后要是也能有你这么高就好了。” 喻绶知道他说的是他妻子正在怀着的那个，可他还是笑着回答：“会的。” 短短两字，一时竟分不清是陈述，还是祝愿。 一旁的部员寻到时机，立刻拍起了马屁：“您都这么成功了，您儿子必定是青出于蓝啊。” 被恭维的刘盛海心情大好，满意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检查完资格证，两人又依流程巡视了工地的安全措施和消防规范，所幸季璟一直十分看重施工安全，历年来从未出过人身事故，因而也顺利过关，饶是部员一再吹毛求疵，也没挑出什么大错处。 基本的抽查流程结束，喻绶领着他们去了工地的临时办公室稍作休息。 “抽查的结果我们会在七个工作日内通知，这段时间你们正常走审核流程就好了。” 说起这个，倒是提醒了喻绶，他问道：“我今天把审核资料带着了，需要现在给您吗？” “不用不用。”部员推拒道：“你还是明天到窗口递交，我们需要办公留痕，一层层走流程审批。” 每个离谱的规定后，往往有更离谱的故事。 喻绶深知这个道理，便点点头不再起意。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到这边吧。”还没坐多久，刘盛海就已经不耐烦了，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尘土飞扬的环境多待。 喻绶循着他嫌弃的目光望去，透过窗户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三道闸机。 蓦地，他计从心生，心底里似有一处长年灰暗的地方，终于在这一刹那，被光点亮了。 于是他推开眼前斑驳褪色的木门，转身对屋内的两人说道：“您请跟我来。” 喻绶领着他们到了工地后门的出入口，这里与前门不同，需要每位员工刷证才能通过。 “刘局，张部，咱们可以在这里输入人脸信息，识别通过后就能出门。” 不出喻绶所料，一听这话，刘盛海果然变了脸色，他皱起眉，应是不满这种出门方式。 “喻助理，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局里有规定，单位人员一律不准录入面容识别。”一旁的张部心领神会，连忙解释道：“现在AI技术这么发达，扫脸被盗用的风险很大，我建议你们也别用了。” 闻言，喻绶才如恍然大悟般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个限制，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进来的那个大门呢，从那个门走吧。”刘盛海赶着休息，没工夫听他们来回寒暄。 “咱们一路走过来，正门离这儿有快两公里了，再原路返回您会很累。”喻绶压着嗓音又抑着情绪，他定气凝神，竭力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天衣无缝，“工地也有规定，正门只进不出，后门闸机通行是为了统计人数，避免少员或意外事故。” “现在出这个门是最近的。” 身旁的部员也觉得有道理，不禁附和道：“是啊刘局，咱现在走这个门是最近的了。” 刘盛海心里一盘算，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走回正门又费时又费力。 但他还是不认可录入面部信息，“只能扫脸吗，没别的识别技术了？” 喻绶忍不住握紧了身侧的双拳，他就等着刘盛海这句话。 但他还是假意思索了几下，很快，他抬起头善解人意地说道：“也可以摁手掌，不过掌纹不清晰的话需要录入三次才有效。” 三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刘盛海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喻绶口罩下的脸勾起笑容，他走到闸机旁，轻轻点了几处，底下的圆形操作台便浮现出一个绿色的五指光圈。 “您把右手摁在上面。”他记得刘盛海当时的作案动作。 刘盛海依言照做。 “滴——”绿灯亮起。 刘盛海一路不曾触碰到任何钢筋或混凝土，因此手掌十分干净，第一次便录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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