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四岁那年在幼儿园,自己总被一对兄弟欺负,许昕蹲下身为他擦眼泪,安慰他:“阿念,未来你也会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他能保护你不被任何人欺负。” 小许念的脸上还挂着泪,一脸天真的问妈妈:“真的吗?” 许昕微笑着点头,将他拉进怀,满目憧憬地回答:“真的,所以阿念要乖乖的,要听哥哥的话,对哥哥好,只有这样哥哥才不会离开阿念。” 时光一转,黑暗中打开了一扇亮得刺目的门,十八岁的许念跪在房中,面前是那张黄花梨木的大床,坐在床侧的男人面容冷峻,沉默中,那凌厉的目光仿佛有了重量,将许念压得抬不起头,他匍匐在对方脚下,祈求他不要答应叔伯们的话,将母子二人赶出家门。 他喊他“大哥”,他哭着说:“大哥,求您垂怜。” 画面变得颠倒且混乱不堪,在一片痛苦的呻吟和喘息中碎成无数片,又如蝴蝶般飞向悬挂在天边,一轮巨大的银盘。 少女明亮的笑脸闪现其中,她向许念伸出手,“我叫秋月白,你呢?” 如同飞蛾扑火般,二十岁的许念不顾一切向她奔去,那是他晦暗人生中照进来的唯一一束光,他迫切的想要抓住,想要随她去光明的世界。 仅差一步,那光便被陆文州斩断了。 足足三个月,他被囚禁在祖宅的小黑屋中,饱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直至出现了想死的念头时,噩耗传来——许昕病了。 为了母亲,他不仅死不了,还要被重新拖回泥沼。 如果问二十岁的许念,生命于他到底算什么? 得到的答案大概会是,“苦难。”
第11章 一首“撑腰”送给陆总 按照惯例,新年的祭祖都是由陆文州的三婶和许念一起操持,眼见距离除夕还剩不到半月,许念却没了踪影。 三婶有些急了,打电话向陆文州告状,要他赶紧把人给拎回来。 那天的不欢而散后,陆文州便没再回江城,这期间一直在各地做年末考察,算起来也快有一个月。 虽说平时两人也不经常见面,但好歹也会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要不是三婶的话,他还没发现,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一次联系也没有。 敷衍着结束通话,陆文州心底莫名烦躁,不顾一旁的车间主任将新项目介绍得正欢,掏出手机直接拨通许念的电话。 响了几声忙音,被毫无征兆挂断。 这下好了,怒火呈燎原之势被点燃,他没好气向秘书吩咐,剩下的几个厂子年后再看,赶紧订机票,他要回江城。 事实是,许念根本不知道陆文州打过电话,最近诸事缠身,他忙得焦头烂额,头天刚陪几个催款的施工单位老总喝酒,喝完又带人去鸿门唱歌按摩,直至深夜才结束。 第二天走的匆忙,把手机忘在客房了,还是人家鸿门的服务生发现的,亲自给送到了万兴。 而陆文州的电话,就是在服务生送手机的路上打的。 傍晚下班,彦鹤在公司门口碰到风风火火赶来的陆文州,本想撒个娇,又被那张黑脸生生吓了回去。 他躲在暗处给许念打电话,意图提醒人小心点,谁料刚打通,就听许念在另一头问:“你来干什么?” 彦鹤知道晚了,只得佯装核实明天的会议时间,希望对方自求多福。 年关将至,除了几个重要部门的小领导,万兴早早就给外地员工放了假。 走廊上没什么人,就听总经理办公室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把值班保安吓了一条,三五步跑上来,生怕闹出什么大事。 屋内,陆文州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谁给你的胆子赊账?你没钱不会管我要啊!” 许念不甘示弱,哑着嗓子也要拔高盖过他,“我倒是想管你要,可也得先见着人啊!你这床天天换,我到哪里找你!”本来开发商赊施工单位的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真不知这个人跑来发哪门子疯。 陆文州隐隐觉得自己被误会了,这几个月他在天上飞来飞去,当真是连半个床伴都没有。 好在两人都挺累,一番激烈的争吵足以将仅剩的心神耗尽,陆文州坐在老板椅上,揉着太阳穴吩咐:“你下周回家,去把家里的事先办了。” “我没空。”许念脱口而出。 陆文州被气笑,抬眼看他,似有无奈,“这么大人了做事还不分轻重?” 许念见他降了气势,也跟着软下来,“文强那里你不松口,人就一直没放出来,我怎么有脸去见二婶?公司这里又压了一堆工程款没结,市里催的急,就怕闹出农民工上访,我天天去政府门口盯梢,人家站岗的保安都认识我了,你还要我怎么办?还要怎么分轻重?” 这口气憋了太久,他倒豆子似的将苦水全吐了出来,并不是为寻求帮助,而是觉得憋屈,偏偏那个能听自己倾诉的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着实可恶。 办公室的白炽灯过于明亮,映得许念的脸色有些苍白,陆文州耐心听完,停了停,才向他招招手,“过来。” 许念蹭着桌角,不情不愿走过去,脚步驻足在半米开外,手臂被人一把拽过,几乎是跌进对方怀中。 熟悉的木质香水令他不争气地开始眼眶发热。 陆文州用干燥厚实的手掌揉他后脑勺,如同安抚一只暴躁的猫:“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念不回答,梗着脖子的模样像是头倔驴。 陆文州见状,没什么气势的唬道:“行了啊,都让你把脾气发完了,还摆脸色给谁看?” 许念闻言仰起头,眼底泛着些泪花,看得陆文州心肝乱颤,情不自禁吻上他的嘴唇,含着啜了半天,才意犹未尽道:“明晚我做东,把你的债主们都叫过来,不就是钱吗,大过年的至于催得这么要命。” 许念被亲得气息不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仍不肯罢休,隔着羊绒衫掐男人的胸口,“还有文强呢?” “放放放!”陆文州急得恨不能一口把人吃进肚,偏偏还要被拿乔,他将许念从膝上打横抱起,低头耳语几句,在对方羞臊的打骂中,大笑着向套间走去。
第12章 陆总你怎么搞的 翌日,一向准时的许经理果不其然迟到了。 彦鹤看他揉着腰小心翼翼坐进老板椅中,心知昨晚估计被折腾得不轻。 许念见他汇报完公事迟迟不肯走,不由笑起来,“有话直说,杵在我这儿当门神呢?” 彦鹤一皱眉,支吾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许哥,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受气?” 许念对着他两手一摊,“我一没学历二没钱,出去谁要我?” 何况哪里受气了?全公司上下谁敢给他许念气受? 彦鹤才不信,干笑道:“你可别哄我,秀秀都说你是那什么高智商人才。” 许念被这词整笑,一口水呛进气管里咳了个惊天动地,末了擦着泪向彦鹤解释,“真没骗你,我学历就是个高中,现在出去哪个公司不是研究生起步?” 彦鹤还是觉得他在哄自己,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走了。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个暖冬,傍晚陆文州来接人,老远就见许念穿着件单薄的驼色羊绒大衣,心情不错地从公司门口走出。 他记得这件大衣,是去年两人到上海听经济座谈会时,托熟人请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裁缝量身订做的。 自己的那件颜色较深一些,版型也尽量内敛。 而许念的款式就偏时尚,很符合年轻人的气质,特别是那个恰到好处的收腰,将他的挺拔和纤细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文州记得这两件大衣加起来一共花了他大六位数,不过从效果来看显然很值,非常值!堪称赏心悦目。 许念坐进车后,听陆文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穿这么点儿?” “得给陆老板长脸啊。”许念笑着回他,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吃饭的地点定在鸿门,老板亲自相迎,他和陆文州是旧识,知根知底,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方便。 距离约定的时间尚早,许念独自在包厢将餐具的数量重新确认一遍。 没一会儿服务生推着餐车来上冷盘,又将提前订好的菜品给他看,许念仔细过目,听走廊上传来笑声,而后房门被推开,他见来者先是一愣,继而冷笑着打招呼,“方总,好巧。” 方振似乎也有些意外,转头看了眼门牌,一敲脑门,带着歉意道:“抱歉抱歉,我这老眼昏花的,看错号码了。” 许念心道:“巴掌大的数字都能看错,何止是老眼昏花,我看你是直接瞎了!”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方总要不要一起进来喝一杯?” 只是随口的客套,未料方振还真就厚着脸皮走进来,如同主人家般巡视了一圈菜色,一面夸不错,一面借机拉近二人距离。 许念见他越靠越近,不自觉向后撤出一步,手腕被人一握,神经紧跟着就绷直了。 “许经理最近可是累瘦了。”方振捏着他的腕子,一副关切的模样。 许念向服务生递去眼色,对方知趣的退了出去。 门一关,许念再也不想给人留脸面,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道:“方老板管得挺宽,看来恒科最近清闲得很。” 方振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后无比心痛的叹息,“我还以为把地送出去,你多少能对我说话客气点。” 许念心想,“就怕我客气了有的人会蹬鼻子上脸。”嘴上继续道:“您可太抬举我了,收地的是陆氏,而我只是个打工仔,咱两之间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方振大笑起来,拍着巴掌道:“许经理这张嘴着实厉害,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许念瞥他一眼,端起茶水准备喝一口,不料手掌发抖,险些没握住,好在方振眼疾手快帮他接稳。 他有些尴尬,讪讪道谢,对方一副气定神闲,似乎比刚进门时规矩了些。 “许经理还是小心些,有些东西即便是洗了无数遍,只要上点心,还是会被查到。” 许念猛地抬头,正对上方振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偏偏在此刻,房门再次被推开,许念因心虚而恼火,怒吼道:“不是说了先等着!” 陆文州脚步一顿,随即向身后的客人们打趣,“都是被我惯坏了,大家不要见笑,这小子在家就是这么副口气。” 转而向许念低声呵斥,“阿念,怎么说话的?” 许念脸一红,不等开口道歉,方振挡在他前面同陆文州握手,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十分欠揍,“陆总错怪阿念啦,是服务生不懂事惹了阿念不高兴,可阿念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么!” 阿念阿念,叫得这般亲密。 陆文州听得眉头颦蹙,又碍于当场不好发作,耐着性子同方振寒暄几句,将人飞快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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