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打赌叶斯什么时候同意的时候,一周不到两人就在一起了。 叶斯和陈朝然的恋爱很大方,不避讳被大学里的朋友老师知道当时校园墙上流出很多照片,只是在出事之后就全部被勒令删掉了。 学姐翻出张照片给郁光看,“这是之前我存的我觉得好磕的,昨天翻了下老手机居然还在。” 应该是深秋或者冬日拍摄的,刚才在证件照上看过的男生穿着厚厚羽绒服仰着头给叶斯系围巾,一身黑大衣的叶斯也顺从且纵容地微微俯身低头。 郁光第一眼有些呆愣,心口涌起酸胀,嘴残留的奶油堆积在舌根甜得发苦,他回神后再看,却是一眼盯住了照片中陈朝然的左耳。 陈朝然左耳耳垂上戴着的那枚鸽子血宝石耳钉…… 郁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耳耳垂。 指尖拨动略长的发丝,缝隙间露出与照片上如出一辙的红宝石耳钉,被吊顶灯光一照,亮得晃眼。 学姐惊讶道:“你、这个耳钉……?”话到一半猛地噤声。 当年这枚耳钉被传成陈朝然和叶斯的定情信物,她印象深刻,故而乍一眼就认出来了。 究竟只是相似还是别的什么…… 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禁忌,她不动声色觑了眼高磊林,又去看沉默的郁光。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郁光放下撩拨发丝的手。 耳钉再次被垂落的头发遮挡。 “照片看得不太清楚,这个耳钉好像有些相似,你有更清楚的照片吗?”郁光牵扯嘴角笑笑。 在学姐脱口而出又止住未尽之语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抱有些许侥幸,所以有此一问。 学姐对他的态度转变许多,肉眼可见的,又在手机翻翻找找一会儿,点开一张照片。 这张是陈朝然的半侧脸,耳钉拍得细致清晰。 郁光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学姐你继续讲吧。”声调并无太多情绪起伏。 女子干笑了下,点点头。 陈朝然和叶斯就是在拍下那张照片的冬天分手的。 分手的具体原因旁人并不清楚,只知道陈朝然因为分手而闹自杀被陈家家主送进了精神病院。 叶斯身边再没出现过陈朝然,后面又有人传出说陈朝然已经办了退学…… 似乎是透过那枚耳钉猜到些郁光的身份,学姐后面的故事没有讲得太仔细。分手被几句话带过,倒显得前面那些浓墨重彩描述的相遇相爱格外热烈。 郁光最后问了下陈朝然当年住的那家精神病疗养院就没再说话了,耷拉着眼帘一口口把蛋糕吃完,模样有些阴郁。 - 从A馆出来,郁光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夏季的雨势大且急,世界仿佛都被雨水打上一层不厚不薄的马赛克,雾蒙蒙的。 他们都没带伞,又折返回去买。 郁光心情乱糟糟一团,走路、买伞、走路、撑伞……一切动作都像是机器提前预设好的指令,一脚踩进水洼里湿了鞋和裤腿也没发觉,还是被高磊林拽住胳膊提到另一边不积水的路面。 高磊林扶住他胳膊就再没松开,“看路,等会儿别摔了。” 郁光没说话。 他的灵魂已经湿漉漉的散开了,留下一副空壳行尸走肉。 左耳上的那枚耳钉像根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鱼刺,隐隐作痛。 他没办法不去想,脑袋被情绪挤满,是以他并未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偷看拍照的男生,也没注意到这个男生在咖啡店里是他们隔壁小隔断间的人。 这次见面是瞒着叶斯的,郁光还是按照往常周五跟李管家约定的时间出现在南大门口。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伦很快发现郁光的反常。 少年并未像往常上车前跟他打招呼,而是僵硬地坐好望着窗外出神,指尖不断摩擦揉捏着。 “郁先生?”李伦试探地询问。 似乎被这声音吓到,郁光薄肩抖动几下,回过神。 “啊……嗯?李管家怎么了?”郁光装作若无其事。 李伦则是有些担忧,皱着眉头问:“郁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开车吧。”郁光停顿后又道,“叶斯学长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啊?” 说起这个李伦笑起来,声调也高些,“叶先生今天回家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郁光眼皮颤了颤,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维持清醒。 回家就能见到了啊……
第73章 73.释然 回到家,叶斯正坐在大厅餐桌旁等他。 男人双手交叉托着下颌,吊顶灯光柔柔洒落在男人线条极优的脸颊,明暗交织,优雅得像上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郁光脚步一顿,忽略掉缠在自己脚踝旁的黑猫,走过去在叶斯对面的位置坐下。 “怎么,心情不好?谁惹到我们小鱼了?”调子很轻,叶斯瞧过来一眼,顺手把切好的牛排也推过来。 郁光看看面前的鲜嫩溢汁的牛排,又抬眼注视叶斯的眼睛。 菱形狭长的凤眼微敛,幽深又静谧,与之对视时恍然如同坠入深海。 “没有谁惹我。”他插起一块牛肉吃进嘴里,也理所当然不再说话。 叶斯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他几分钟,似乎是察觉出他不想说话,起身走去大厅另一边的小吧台。 郁光视线片刻跟随,反应过来后很快收束回。 余光里叶斯似乎在准备杯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在映着底光的酒台上擦拭杯壁,曲面透明的杯壁折射过黯橘调的光,漂亮得紧。 等郁光闷不吭声地吃完饭,叶斯才唤他过去。 苍白颀长的手凿好冰球放进圆杯磕碰出叮咚脆响。 “还记得琳娜吗?”叶斯问。 “记得。” 郁光当然记得,很少有人能被他划分到朋友的范围内,琳娜是其中之一,只是后来琳娜被人指使给他的酒里下药,他们就没再联系了,即使现在知道叶斯是那个幕后主使他也没把琳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Finger Marks,尝尝?”叶斯把浸泡着冰球的圆杯推过来,酒液晃荡波光粼粼,“这个还记得吗?” 这下郁光十成十确定琳娜是叶斯的人了。 Finger Marks他只跟琳娜提过,作为那本新品鸡尾酒的名字也作为那次教训的刻印。 取自在第一次被迷晕之后后腰那些青紫指痕…… 郁光迟疑着点头,“也记得。” 脑袋一沉,叶斯方才还湿漉漉削冰球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擦干了正揉了揉他脑袋,“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不尝尝看吗?这回没加别的。” 说实话,郁光今天兴致不高,他心底沉着事,整个人也浮不起来,敛眸抿了口酒。 冰凉酒液顺滑细腻,在舌尖停留不过片刻就滑进了喉咙。 大抵添加比较多的是金酒,这回又加了冰球,味道并不太烈,与当初在BLUE酒吧时那种一口就头晕脑胀的感觉截然不同。 “味道好像淡了许多。” 叶斯不置可否,“好喝吗?” “好喝……”他又抿了口。 叶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根本不给他思忖的余地。 郁光容易上脸,一杯下肚,酒精挥发很快蒸红少年玉面,白中透粉,煞是好看。 叶斯帮小家伙把鬓边垂落的长长的刘海别到耳后,指尖顺势蹭过微微发烫的侧脸。 许是涔凉的指尖碰着舒服,少年不自觉往他这边靠了些,细腻皮肤磨蹭着,卷翘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下垂挡住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 叶斯轻笑,他知道小家伙还没醉,这是装醉跟他撒娇呢。 “赖着不走了?” “嗯。”郁光眼帘颤动,犹豫良久,终于道:“我好累啊,学长。” 话音落下,他颇有些释然地舒了口气。 男人却有些沉默。 小家伙常跟他撒娇,有时候眸子亮闪闪的说出来的话真假叫人难以辨别。 但这回不一样。 “怎么了?”虽如此问了,但叶斯心中已有计较,些许细密心疼的情绪让叶斯感到陌生。 四枫院隼已经查到那串191开头的号码主人,是一位五十二岁的中年妇人,十几年前与丈夫离婚后在陇区小镇里经营着一家棋牌室。 女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郁阳二十年前去世,小儿子便是郁光。 自从大儿子夭折女人就染上疯病,白日到还算稳定,在棋牌室里跟人打打牌收收棋牌费,到了傍晚小儿子回来,牌友便时常能听见里屋传来殴打时肉体碰撞的闷响。 男娃小时候被打也哭,哭声沙哑又嘹亮,扰得人打牌都不清净,后来许是被教训了又或者长大了,后来牌友倒是再没听见过男娃哭,只有闷响和偶尔骨头磕到床脚的声音。 听街坊邻居说这家的小儿子本来就是为了救哥哥才怀的,结果刚出生就克死了哥哥,脐带血也没派上用场,女人自然恨极了。 叶斯以为少年是为此而感到难过,沉默地为小家伙又倒了一杯酒,金酒倾斜入杯,清脆悦耳的响动。 少年格外安静,盯着清透酒液中上浮的小气泡出神,突然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凉丝丝的液体顺着喉咙穿膛而过,像吃过薄荷后猛灌一大口冰水,浑身都冒着冷气儿。 郁光吸吸鼻子,趴在小吧台上侧着脸看叶斯,领口微微敞开,叶斯能瞧见那白皙脖颈上自己留下的咬痕,上次他没清愈,现在看着倒挺勾人。 郁光并不知道男人此刻在想什么,他直勾勾盯着叶斯,“你真好看。”呢喃的低语,第一次对叶斯没用敬称。 男人也没在意这次的称谓,轻轻浅浅地勾动嘴角。 叶斯真的好好看,男人始终维持着这样年轻帅气的容貌不会变化。眉目明朗,幽暗瞳孔如同上好徽墨,流转间勾魂夺魄,鼻梁也挺拔,眼窝深邃得很有质感,薄唇禁欲又性感,叫人浮想联翩。 男人伸手过来,指尖穿过垂落的发丝碰了碰他左耳的耳钉。 指甲触碰宝石截面的瞬间发出声极其细微的声响,郁光的心却也跟着震动不止,乃至灵魂。 “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用左手食指触碰耳钉两下,我会很快赶到你身边。”这是血契被动方呼叫主动方的唯一方式,他以前嫌烦不想总是被打扰,所以从没告诉过那些血奴。 顿了顿,男人又道:“以后没有人会再伤害到你。”这句话他原本没想说,许是近日局势和莫名的恻隐之心才说出口,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元老院的势力…… 郁光听过之后有些恍惚。 叶斯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在下什么一生一次的诺言,媒介却是这枚旁人也戴过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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