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浪潮中沉沉浮浮。 直到叶斯修长的指尖轻点了点宣纸纸面。 郁光回过神,下意识顺着叶斯的指尖看了看那个‘避’字的书写问题。 看着看着,视线却不受控地转到叶斯落在宣纸上的食指指尖。 他最喜欢叶斯的这双手,因为实在漂亮。 说漂亮并非是女性化,相反,叶斯的手很有男人味—— 骨节宽而大,用力时手背弓起的青筋宛若攀附树根的藤条,蜿蜒又性感。 梦中他们曾无数次十指相扣,如同锁孔与钥匙一般,破碎的边沿都无比契合,密不可分…… 叶斯似乎发现他正在发呆,似笑非笑斜来一眼。 但学长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脑海中到底装着怎样放肆的臆想,郁光默默思索。 漂亮的手从郁光视线中移开。 叶斯紧接着朝他摊手,弧度完美的下巴点了点郁光手中悬握的毛笔。 明白对方意思后,郁光脑中忽然迸发出一个胆大妄为得有点过头的想法—— 将毛笔染墨的笔尖对准自己,呈上干净的笔杆,乖乖巧巧将笔递到男人手心里。 收手的瞬间,看似驯良的兔子却短暂龇了龇尖牙。 郁光动了动小拇指。 轻轻地,指尖顺着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背一直蹭到指关节。 人类最舒适的体感便是来自亲人或爱人的和善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贴面…… 郁光已经忘了他是从哪本书的哪一页看到相关描述,但从小苛刻训练而来的优秀文字记忆力却让他清清楚楚想得起这段话。 但他几乎没享受过这般舒适的体感。 他不喜欢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不觉得那些与他血缘相连的人称得上亲人。 可唯独在叶斯身上,他似乎能体会到那段文字所说的舒适体感。 ——自从上次佯装跌入叶斯学长的怀抱。 牵手、拥抱……这些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郁光却在那次‘意外’中尽数体验到。 他尝到甜头。 开始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他想时时刻刻溺死在海样的木质香中,希冀着肌肤相触碰时几不可察的电流永不消散…… 可荷尔蒙刺激下的冲动终究不长久,那是害人的毒。 郁光从中毒的致幻感中翻找出理性的躯壳,在满世界的耳鸣声中,再度朝叶斯学长望去。 他其实早有有了预感——幸运之神不会终日垂怜他这个卑微的臣民,上次偷偷勾学长的手心不被发现已经是得了恩赐。 这次再没有那种好事。 叶斯发现了他,那狭长如弯刀的眼一瞬不瞬地将郁光擒住,又缓缓瞥了眼自己的手背。 “郁光同学这是什么意思?” 心脏狂跳,泵出血液溢满全身上下,紧张情绪使得血管剧烈收缩。 郁光顿觉口干舌燥,掩饰性地滚了滚喉结。 男人将毛笔轻轻搭在陶瓷笔搁上,动作仍旧不紧不慢,优雅地仿佛古画中人。 若非郁光偷偷抬眸瞥见对方眼底的幽暗,还以为叶斯学长当真毫无反应。 没等他多想,那双心心念念许久的漂亮又不显得女气的手、那双被他两次偷摸过的手,缓缓递到了他面前。 “喜欢摸?” 尾音稍稍上挑,带着小钩子似的,听得人心痒难耐。 郁光在心底默默回应了句‘喜欢’,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僵在原地呆呆的。 很近。 叶斯学长的手就这么摆在他眼前。 郁光甚至能看清学长指腹上每个人独有的指纹纹路。 纹路的意义是极为崇高的——是一个个体区分于同类的外显特征,是一个文明绵延留存历史的遗迹。 而他,在今天,清清楚楚地用眼睛描摹了独属于叶斯的纹路。 每一分凸起,每一分凹陷,都是世界上绝对隐私的。 喉头愈发干涩了,任凭他多少次吞咽唾沫都不能润泽。 郁光知道可能是自己的体温因兴奋而变得太高,继而蒸发掉了喉咙里的水分。 可他控制不住。 肾上腺素狂飙,疯狂的兴奋感不断堆叠,在理智骤变为冲动的危险临界点—— 郁光猛地咬破了舌尖。 刺痛如刀匕扎肉,霎时灵台清明,理智的旋律重回,郁光逐渐平缓下来。 但方才实在咬得太狠,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顺着鼻腔溢满去喉腔,竟也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干涩。 终究是不好受,舌尖尖锐刺痛着,他只能忍痛将血沫子混着唾液一同咽下。 但正好能以此扮扮可怜。 郁光抬手捂唇抽了几口气,吸气声断断续续,瞧着实在是疼得紧了。 可垂头的郁光没来得及留意叶斯突然之间的神色转变,等他泪眼婆娑地蹙眉抬头时,叶斯已恢复了最初的神色。 “怎么了?”男人声线显得格外沙哑,视线直直盯着少年水润殷红的唇。 郁光依稀觉察到对方声线转变了,隐约觉得事出有因却又找不到具体因果,只得作罢。 眼眶的泪欲滴未落挂在睫毛,郁光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舌尖疼得有点过分,他却还不忘伪装。 “咬、咬到舌头了……对、不、起……呜呜呜。” 似乎是顾虑舌尖的伤,少年说话模糊含糊,断断续续的。 竟然也不叫人不耐烦。 腥甜的血液的味道顺着空气扰动而扩散开。 叶斯鼻翼翕动,舌尖在口腔内转动一圈,顶了顶犬齿尖儿。 难得有些压不住欲.望,叶斯沉默半晌,直接捏起了少年的下颌,迫使对方无力地张口。 小家伙的牙齿白皙又整齐,口腔内的软肉红艳艳的,小巧舌尖稍露出些,被咬破的伤口还源源不断渗出鲜血。 血腥味未经稀释,猛地朝叶斯狂扑而去。 指腹无意识收紧。 少年眼皮颤抖得更剧烈,眼睫挂着些晶莹泪水,承受不住似的簇簇落了满脸。 “疼……”郁光哽咽着示弱。 无论是舌尖还是下颌,都疼。 但这些疼痛本非不能忍受,某些时候疼痛甚至是夹杂着快感袭来的。 可郁光必须要喊疼了。 他本就是靠学长的怜爱存活的可怜人,他必须伪装得像是路边受伤的小猫小狗,博取同情。 顺便,借此引走些注意力—— 最好是让学长彻底忘记他方才偷蹭对方手背的越界行为。 但下一秒,郁光直接僵硬在原地。 叶斯学长的手竟隔着一方手帕按在了他的舌苔上。 那可是天上谪仙般的人…… 渗血的伤口被堵住,可唾液却开始疯狂分泌。 他的唾液染湿了藏青色手帕,透过纤维舔舐到叶斯的指尖,混合着腥甜的血。 郁光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宛若祈祷神明保佑的狂热教徒。 而他的神明正神色寡淡,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伸入教徒的口中。 名为止血,实为…… 郁光也不知这样的行为到底算不算触犯了戒律。 他只知道叶斯学长的手指拨弄手帕时的声响通过骨传导传入耳廓的声音格外特别,像是在他的心上雕刻。 朝觐时圣洁空灵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响起,而郁光仔细去听时却又只剩下自己孤独的心跳。 他忘记了思考。 在混乱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一层薄膜传来: “怎么总是流血呢?” 似是关心,又似冀望。 作者有话说: 郁光:你到底是担心我流血还是希望我流血呢? 三点终于写完了呜呜 晚安宝贝们!感谢宝贝们喜欢!
第19章 19.取悦他 他们在最后一排的动静不大,但架不住叶斯优越外貌和气质,总会吸引来或放肆或收敛的打量目光。 郁光的下颌还被男人捏着,口唇张开,男人颀长的手指按在湿漉漉的舌苔…… ——极为被动且se情的姿势。 越来越密集的注视下,郁光整张脸都红透了,艳丽的色度甚至蔓延到耳根和后颈。 肌肤滚烫的温度似乎将叶斯冰凉的指尖都染上温度。 叶斯盯了半晌。 等到指腹间的体温灼热得有些烫手,少年眼底都浮现出不易觉察的祈求时,他才低声呵斥了转过头来打量的同学们。 令郁光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了。 血也止住了。 叶斯神色淡然,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缓缓将两根手指抽了出来,连带着被血液浸染得斑驳湿润的藏青手帕。 舌尖没了手帕遮盖,接触空气便涌上阵阵清凉,痛感随之消去大半。 随之而起是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让郁光几乎忍不住从受伤的舌尖去舔上颚。 “别动。”眉头蹙起,叶斯严厉道。 捏住下颌的指腹也跟着收紧,不容置喙的力道。 叶斯少有这般严酷的时候,对外皆是彬彬有礼但客观疏离的冷淡模样。 以至于叶斯这句略带情绪的话刚一出口,郁光怔愣半秒,而后浑身都开始战栗。 郁光很早就知道自己在体验情谷欠的某些方面不太正常—— 他喜欢疼痛时隐约交杂的快.感,喜欢窒息达到临界点时眼前闪过的雪花似的噪点…… 所以他既渴求来自学长的爱,又希冀于学长疏离严酷的对待。 仿佛带刺荆条由轻到重逐渐鞭笞在身体,耳畔都是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郁光像条主动咬钩上岸的濒死的鱼,趴在岸边浑身沾满草削,脏兮兮地任由他鞭打。 他不敢再动,对绝对威严的服从性由此上升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舌尖维持一个姿势不颤动很难,郁光竭力保持,舌头僵直得如同破土而出的笋尖。 叶斯嘴角上挑,像是对他的绝对服从感到满意,指尖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 目光如炬,烫得人心尖儿都蜷缩起来。 咬伤的疮口露出猩红血肉,即便不再渗血,瞧着也不太美观。 郁光后知后觉开始难为情,长时间张口而分泌的唾液在口腔蓄了浅浅一层。 窘迫极了。 郁光神色闪躲着试图将自己的下巴从男人手中解救出来。 本以为需要经历一番波折才能如愿,却没成想叶斯直接松了手。 男人轻轻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郁光没来得及看清叶斯最后转身前的神色,但男人的举动已经很明显—— 叶斯学长不是不嫌弃他。 帮他止血只是履行义务,甚至可能已经在心底暗骂过许多遍。 左心房一阵陌生的尖锐刺痛。 郁光勾了勾舌根都酸麻发痛的舌头,吮.吸着将原本止血结痂的疮口重新撕裂。 血液流淌又干涸、流淌又干涸,循环数次,叶斯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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