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血管被水压挤扁,周遭一切嘈杂都归于寂静…… 郁光估摸着时间,任由窒息感水珠从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淌,打湿了睡衣领口一圈。 没等多久,浴室门开了,高磊林脚步声由远及近,由缓转急,猛地将盖在他脸上的衣服挑开,扔到郑成身上。 “郑成,你他妈有毛病?!”暴怒的一声,郑成和刘志杰的肩膀随之打了个颤。 明明之前高磊林弄他比这些更过分的,却看不惯郑成弄他。 郁光默默在心底腹诽: 人呐,都是这样奇怪且善变的生物呐。 窒息的后遗症是大脑运转迟缓,郁光低垂着脑袋靠在椅背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那件昨日出现在陌生号码发来的图片里的白衬衫,此刻正脏兮兮瘫在地板上,可怜巴巴地挤在郑成脚边。 高磊林扔过去的,而郑成嫌弃地躲开了,所以白衬衫落到了地上。 布料蹭花了泥巴印子,郑成注意到他心疼的目光,劣质地踏上去踩了几脚。 污水从白布下流出。 郁光眉眼压得很低,表情藏在灯下黑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郑成踩到那条线了,他想,郑成一定会为之付出代价,或迟或早。 但郁光希望早点。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皮毛干净的家宠。 他是睚眦必报的野狗,耐心只有丁点少,獠牙却有两寸长。 - 暴雨不停不休地下了好久。 郁光洗过滚烫的热水澡,浑身皮肤都烫得发红,上了胭脂似的。 喟叹一声,他无视掉黏在自己小腿和锁骨的若有似无的视线,裹着一身热气爬进被窝。 刚放松下来,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条件反射地心尖儿一跳。 郁光不得不承认,那个仅仅停留在手机中的陌生号码实打实影响到了自己的现实生活。 甚至像是不惜时间地给他下蛊——一种听到消息提示音就心颤的蛊。 深吸一口气,郁光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缩成一团,闭眼良久才睁开,慢吞吞按亮了手机屏幕。 初始亮度太高,在极端黑暗中刺地郁光眼疼得几乎要流泪。 眯着眼先把亮度调低,他才在一片水雾里看向消息栏—— 不是蓝色短信图标。 而是来自高磊林的微信红包提醒。 郁光:…… 说不上来心底是松缓多几分还是失望多几分。 指尖微顿半晌,郁光还是点进了与高磊林的对话框。 高磊林:转账800. 高磊林:你刘海是不是该修剪下了? 郁光没回这句看似无厘头的问题,撇撇嘴,只把转账收了。 是高磊林承诺付给他的完成物理作业的报酬——他应得的。 拥有期待又落空的感觉不好受。 郁光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暴雨洗刷世界的白噪音仍旧没有停止,寝室隔音不好,他这个床位也隐约能听到。 明明身体已经倦怠得丝毫不想动弹,可精神却异常活跃着。 像是被打了一针全身麻醉,四肢瘫软得无知无觉,唯有脑子与外界保持着联络。 郁光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件被踩在脚底下的白衬衫,流出污水的白衬衫。 他看得出来叶斯学长喜欢看他穿白衬衫的模样,爱屋及乌,他也喜欢那件白衬衫。 画面一闪而过,郁光又想起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狎昵又狡猾。 可陌生号码今晚没来找他。 烦。 今日诸事不宜,烦得有点想抽烟了。 但被子里实在暖和,暖和得让人生不出一点把脚探出被子外的冲动。 翻了个身,将后背蓬松的被子压在身下。郁光悄悄探手到枕头下,将那块手帕摸了出来。 时间流逝,手帕上本就浅淡的松木香已经趋近于无了。 郁光把帕子整个轻飘飘搭在脸上。 不死心地,贪婪地汲取纤维中残留的香味。 耳边雨声哗哗,鼻尖萦绕的木质香仿佛也浸染上涔凉湿意,如同展开的织网,沉甸甸将他环抱。 突然,摆在枕头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四四方方的屏幕亮起,照明一隅天地。 【陌生号码】:今晚会有彩虹。 【陌生号码】:晚安。 作者有话说: 小学生们怎么做到不午休还精力充沛的,苍天啊,实习真的好累,管孩子嗓子都喊哑了QAQ 晚安宝贝们(๑′ᴗ‵๑)I Lᵒᵛᵉᵧₒᵤ❤
第16章 16.他总是欺负我 一夜好梦。 郁光彻底醒过来时已然天光大亮,手机屏保上显示现在已经九点三十九。 实打实惊了一瞬。 他已经好久没体验过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了,时间长久到郁光都记不太清。 盯着床帘顶纯黑的遮光布,郁光打心底涌出阵阵恐慌。删水银跳楼 从小到大,作为老师家长们口中的优等生,他是完美不倒的标杆,是毫无差池的机器,是不需要灵魂的重复。 郁光会在早上六点十分醒来,无论前一晚睡得或早或晚。农场里打鸣报早的公鸡都没他准时。 终日重复的六点十分终于被打破了、踩碎了。 他却陷入恐慌。 猛地扯开遮光窗帘,任由光线入侵每一个角落,他惊惶地问: “现在几点了?” 无人应答。 那三个人都还在睡,鼾声时而轰鸣时而削弱。 郁光三两步跳下床跑到阳台看太阳。 雨后的晴天比任何时候都干净,枝杈树叶油亮亮泛着光,那片小竹林也碧绿得扎眼。 他这才相信手机时间没骗他。 真的一觉睡到九点多了。 郁光蓦地想起昨晚那句比安眠药还管用的‘晚安’,不由得点进了短信界面。 在他熟睡时,陌生号码又发来彩信过来。 ——托那人的福,他看见了昨晚的彩虹。 一道横跨夜空的双色虹桥,若隐若现悬浮在圆月之上,像光圈,又像夜神的长弓。 他去网上搜了下,这东西叫月虹,简而言之就是折射月芒形成的彩虹,通常出现在月华最明亮的满月日子。 昨日正好是三月十五,一月一次的满月。所以昨晚那句话也算不得预言。 - 昨夜暴雨摧折了许多未长成的植株,将落未落倒吊在半空。 初生的桃花还没来得及享受春日就已经死了,簇簇落满地,青的、白的、红的,调出春末的色泽。 郁光一路上盯着地面被踩脏的花瓣,碾碎的、缺口的,极少有跌落尘土还完整幸存的花。 直到走到凉亭—— 叶斯学长手里捏着一朵,世界上最幸运的死掉的桃花。 光鲜亮丽且不染尘泥。 郁光觉得姜曦月就是那朵桃花,是踩在千千万万堆积成山的落花骸骨上跳舞的幸运儿。 可环视一周,甚至瞭望不远处天鹅湖边零零散散的人群,他没看见姜曦月。 喜悦像日光下的肥皂泡,快速飘起腾空,郁光竭力抿直嘴角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怯怯地问: “叶斯学长,今天学姐怎么没来……?” 叶斯没着急回答,视线悠悠将少年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微蹙起眉头。 “你很希望她来?”叶斯反问。 少年今日穿了件米白色的薄绒卫衣,运动裤,黑书包,瞧着像个上高中的未成年。 细白的、隐约透着青色血管的脖颈被连帽卫衣的圆领挡住大半,严严实实,远没有之前穿来的不扣纽扣的白衬衫来得漂亮。 舌尖不露痕迹地舔了舔尖刺的獠牙,叶斯突然有些怀念被迷得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 少年的腰很细,后腰处两个可爱的腰窝。耳垂也饱满圆润,肉乎乎的,无论戴什么耳饰都好看。 应该打个耳洞的,叶斯如是想。 “怎么今天没穿白衬衫?”他看似随意地询问。 叶斯知道那个味道好闻的小家伙一直尾随自己,并且每次都是挑准时机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他面前晃悠,跟个待拆的礼物似的。 少年最常穿的就是那件白衬衫。 半透质地的纽扣常常不系最顶上那颗,敞开的领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白皙脖颈——人体全身上下,最吸引他的部位。 郁光偶尔俯身的动作也像是勾.引,白皙胸口的粉红樱桃若隐若现,小小一粒,甚至能想象到它在衬衫面料上摩挲的细微声响…… 他知道郁光是故意的。 但这点小心思无伤大雅,从古至今,对他抱有类似期待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这般春光对叶斯来说,其实算不上太深刻。 一开始,郁光只是他无趣枯燥时随手捡起来玩玩的乐子,却没成想—— 味道还不错。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体会过食髓知味的感受了。 但郁光是这漫长时光中,影响最深的一个,离他最近的一个。 白衬衫似乎是少年早已设定好的触发词,肉眼可见的,郁光神色黯淡下来,就连头顶翘起的短短呆毛都软趴趴蔫儿了。 叶斯微微挑眉,发觉对方似乎是真的有点委屈伤心,不全是装的。 “衣服脏了——”小家伙嗫嚅道,唇瓣翕然,叶斯目光顿了半晌。 那颗饱满微微上翘的唇珠被郁光咬得微微泛红,像雨后淋湿的樱桃,也像拍卖会上隔着玻璃橱窗的红宝石。 漂亮得扎眼。 对可怜巴巴的漂亮小狐狸,总是多几分耐心的,叶斯愿意纵容,顺着郁光的话接下去。 “谁弄脏的?” “室友……”郁光小心翼翼抬眸打量着叶斯的神情。 看上去他只是胆怯,可藏在身后的手早抓紧了袖口,轻轻颤抖。呼吸也比往常急促。 没人知道他心里已经放起了烟花—— 学长居然会关心这些小事,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进一步了呢? 小幅度环视一圈,郁光再次确认着: 姜曦月不在, 姜曦月要是一直不在就好了…… 叶斯突然垂眸看了他一眼,“哪个室友。”很平的一句,简单陈述语调,可郁光硬是听出股威慑力。 郁光肩膀克制不住震颤几下。 唯恐心底阴暗的呢喃被学长洞察,郁光紧张滚动喉结,竭力稳住声线开口: “郑成……他总是欺负我……”如果装装可怜能换来些许怜爱,那再好不过。 郁光的眼皮不停抖,红晕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似乎对自己方才开口求助的事情格外局促。 但叶斯没说什么,只寡淡地‘嗯’了声做回应,。 但郁光也没感到失望。 一切事物都逃不过积少成多的宿命,暗示需要多次才能训练成条件反射,爱意也需不断累积,同理,叶斯的怜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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