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杭景突发高烧,天赐如临大敌,退烧药的使用受到严格监控,为了尽量降低再度健康检测和基因检测的必要,他不得不尽可能选择物理降温的方式,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为杭景换冰袋,擦腋窝,不知疲惫。两个小时之后杭景退烧。 天赐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少爷,您感觉好些了吗?” 杭景不说话,他歪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看几只鸟飞过。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葡萄般的圆溜溜的眼睛此时没有什么光彩,这场高烧像是掠夺了他的生命力,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一样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天赐反复给他量体温——一直正常;又准备他最爱吃的甜点——但不为所动;天赐又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生怕在自己没有来得及赶到的时候,那帮孩子就在他的小主人身上留下伤痕——但是没有一处破损。 天赐焦急起来,连声询问——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里面疼吗?胸口疼吗?还是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杭景终于动了一下眼珠子,哪里疼呢?他有点迟钝地思考着。 他的保姆脸上那么急切,好像不回答就会辜负他的担忧,杭景终于想到了,他动了动,把双腿微微打开,不痛不痒地说,“这里。” 他并不觉得“这里”有任何害羞的,他甚至不清楚他和一般人有多大的不同: 在那双雪白的双腿之间,有一个粉色的小小阴茎,而在它之下,躲藏着一个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知的、红肿的秘密。这个秘密被他的保姆悉心守护了十二年,从来没有遇到任何不适,但这一天粗硬的马背,让它微微肿痛。 这是一个阴户。一个女性才有的生殖器官。 却同样绽放在了这个男孩的身体上,而他在保姆的保护下,尚未意识到这是一种不正常,甚至他还没有诞生出性意识,他丝毫不觉得,在一个成年人面前张开双腿有何不妥。 但他也的确无须任何防备,因为天赐用柔软的棉球,为他红肿的小花擦拭药膏时,那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已经足以证明他没有任何杂念,就好像那不过是他的小主人身体上坏了一道小口子。 他说:“对不起,这是我考虑不周,以后类似的活动我会为您提前准备好柔软一点的护垫。” 杭景闻声盯住他,像是在端详着。天赐的脊背微微僵硬,为他擦拭药膏的手有很细微的抽搐。杭景端详完这一切,重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身体上的任何触感都来得更加分明,他几乎能感觉到棉球的轮廓,感受到擦拭的力度,有些许异样的感觉从下面产生,但杭景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他的保姆已经替他穿好了衣裳。 最后天赐似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少爷,这里是不能让其他人看的。” 从他得知要进入校园的第一天起,天赐就这样嘱咐过——下体,阴茎、阴户都不能暴露在别人面前。杭景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他漫不经心地想到:也没人要看另一个人嘘嘘的地方吧。
第9章 祝遥的消失 ==== 下体的肿痛在第三天完全消失,一个星期以后杭景重新振作了精神、对世界重新充满好奇心,学园里关于机器人保姆和女孩的流言蜚语在半个月之后才消停。 为了感谢杭景与天赐的帮助,祝遥曾在一个午后带着自己保姆做的小零食,站在杭景教室门口,但杭景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她,没有打一声招呼。女孩格外聪慧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从此与他没有任何来往。 但杭景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就在他隔壁班级,时不时有老师对她心理辅导,而对她心理辅导的老师又会以她为例子,告诉杭景班级的孩子们要引以为戒。她是一个叛逆者——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机器人抚养了她的童年,但在步入成年的少年期,她远不该再对一个机器人如此亲近依赖。 当年的小霸王们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体会到曾被一个保姆威胁到是一种愚蠢的懦弱,他们变本加厉,而她在明孤立、暗欺侮的日子里度过了三年之久。 在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中,杭景所展现的唯一正义仅仅是在她面临躯体上的暴力时,悄悄地联系她的机器人保姆。机器人的出现会让嘲讽和怒火加剧,但至少那坚硬的身躯可以为她抵挡一些皮肉之苦。 杭景知道,如果他那微薄的仗义如果不在暗中进行,那么他也必将遭遇相同的对待,那些崇拜、那些爱慕、那些热情通通会弃他而去,并换上一双双脚,踩踏他的尊严。 当他尊严破碎一地时,一位资深的教师就会来挽救他即将堕落的灵魂,引导他走向正轨。 杭景心中自有一条正轨,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走在这条他心目中的正轨之上,谨慎藏匿、如履薄冰,如他父亲和天赐所愿,他自己也并不愿意将他的内心暴露,甚至他会跟着众人的态度,对着勤勤恳恳为他们工作的机器人,发出一声声嘲笑。 他在扮演一个合格的上等人上已经足够合格。 这一年春天,杭景度过了他的十五周岁生日,他在学园里的一间美术室里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了同一年级的所有人。 课业越来越繁忙沉重,各式各样的必修和选修课程密集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这样一场宴会的举办反而说不上是放松。 那天晚上四个班级所有人都来了,送他的礼物琳琅满目,那些人争着抢着要与他合影满足了他的虚荣,但在这众星捧月之中,他还是注意到祝遥没有来。 他找了借口,悄悄退场,回到宿舍,敲响祝遥的宿舍门。她的机器人保姆并没有来开门。 祝遥消失了,连同她的机器人。 此后杭景再没有见过她。 她的消失成了杭景心中的谜团,直到两个月后,才有消息在学生们心中传开。 “好像说是她被秘密处理了。”周蒙钰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神秘兮兮地分享了情报。 杭景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钢笔,随口问:“什么是秘密处理?” “就是分子化啊杭景。我选修的古文化课程里刚学的。”他一脸嘚瑟,似乎是为了也杭景不知道的东西而感到得意,“古代人喜欢用这种隐喻的手法来表示一些不能明说的词汇。” 杭景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为什么?” “被分子化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基因检测有问题呗!”周蒙钰理所当然地说道。 于是,那条记忆深处的规则骤然浮现,伴随着强烈的闪电直击杭景天灵盖,他浑身血液在顷刻间冰冻,可身躯却被烧灼得灰飞烟灭。 讨论扩大了—— “据说是她感染了什么病毒,好不了了。” “才不是呢!她的同学说她身体太差了,根本适应不了现在这么高强度的学习!” “怎么可能!我们的课程有那么辛苦吗?” “那是我们觉得呀,你一看她那么瘦那么弱,就知道了,肯定累死了!” “得了吧,你们都是无稽之谈!”周蒙钰再一次显摆他选修课上学来的词语,一锤定音道:“其实就是感染了病毒,她的基因本身有问题,特别容易感染那种病毒,所以就算这一次病毒治好了,她还会再感染的,干脆就把她分子化了! “如果不是基因有问题,干嘛还需要一个机器人保姆照顾她呢?平民保姆身上带来的微生物,无论怎么消毒都不可能完全清杀干净的!只有我们这种健康的上等人,才能被平民保姆照顾呢!” 他的情报令人信服,大家都接受了,转而回顾起各种各样能显露出祝遥有基因问题的迹象。 而杭景大脑里嗡嗡作响,他的嘴唇被水泥糊住一般,无法加入兴致勃勃的讨论而上扬,可同时又不敢倾泻心中恐惧而弯曲,他只能抿成一条直线,以此遮掩那铺天盖地、却又好似毫无道理的绝望与茫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天赐。他也觉得好累,可是能缓解他疲惫的能量源泉,只有在这一天漫长的课程结束后才可以看到。 那些纷繁的课程里,他喜欢的只有物理学与机器人学中的非社会学部分。 但接下来的这堂机器人学课程却失去了它的光彩。那些在其他人眼里枯燥无趣、在他眼里却有如美妙旋律的方程式,此刻也毫无魅力可言。 他不关注这段方程式在正子脑中,能够控制机器人的什么举动,也不好奇要实现机器人的某项功能,需要以什么方程式来进行描述。 他的大脑自动地放大了原先他会努力忽略的东西——课程讲师一边讲着机器人的巨大作用,一边毫不掩饰自己厌烦的目光,就像在一边嚼着一只苍蝇,一边告诉他的学生这只苍蝇的生理构造。 每一次总结发言,他都不吝啬地对机器人羞辱一番。 是以,这一节机器人学课把杭景冻结的躯体又放在油锅里熬煎,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僵坐在座位上难以动弹。 他只能等天赐来接他。 周蒙钰也留在了教室,挠挠头:“我也可以背你回去的嘛,如果你走不动路。” “我没有走不动路。”杭景默默反驳。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娇气鬼!” “如果祝遥的父亲母亲还在,她一定不会被分子化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周蒙钰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好笑道:“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呢?父母和我们只有花钱雇保姆的义务,成年之前我们都不能和父母接触,不就是为了避免感情太深,万一要被分子化,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阻拦—— “父母和人造子宫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我们诞生的工具啊!就算祝遥的父母还在,她也不可能活下来的——连这些你的保姆都没有教过你吗?他真是太不称职了!” 提起杭景的保姆,他就不大高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挺喜欢杭景那个保姆的——虽然在这三年里见到对方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那样俊美的外形、优雅的气质,即使在一个平民身上都非常迷人。 可周蒙钰就是没来由地讨厌对方。最讨厌的是,杭景都已经十五岁了,那个保姆还要牵杭景的手,或者把他抱在怀里,转上一圈儿——他自动忽略了这些都是杭景主动要求的。 现在那个保姆又来了,没给他和杭景独处更多一点时间,他来得这么及时、跑得那样快,却偏偏脸不红、气不喘,一如既往姿态优雅、气质从容,他把杭景背到了背上,杭景非常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 周蒙钰酸溜溜地嘱咐道:“杭景多选了一门课程非常辛苦的,没多久我们还要住集体宿舍,课程会更多,你要更加尽心一点懂吗?” 天赐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您。” “你会个屁!你要是称职的话,杭景能看着这么虚弱吗!”他小声嘀咕,没让杭景听见,他不敢让杭景听见——要是说他的保姆不好,杭景会立马翻脸,要是说杭景虚弱,杭景也会立马翻脸。
84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