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有庞大的爱,也拥有真切爱人的能力。 所以才能吸引那么多爱慕他的人。 江予淮道:“更重要的是,沈知节对此是否知情。既然是铁三角好友,没道理密友互为情人,另一人却丝毫不知。” “的确,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一同生活那么多年,也不可能连蛛丝马迹都未察觉……”赵杰新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性:“等等,沈知节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怎么说?” “我们为什么先假定会谈女朋友的女人是同性恋呢?双性恋也不是不可能啊。简要来说,就是沈知节是温友恩的男性取向,李非烟是温友恩的女性取向。之后,李非烟被楚霆圈禁,退出了这段关系,这就说得通了!” 这算什么,「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而且,三人恋爱关系并不一定是同时进行的。温友恩可能是和其中之一保持关系后又分手,再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 江予淮道:“楚霆追求李非烟的过程中,肯定调查过她的生平。如果发现李非烟有同性恋人,肯定会选择拆散。” “……” 赵杰新沉默了一瞬,“楚霆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暴政者,才貌双全,富可敌国。可对李非烟来说,他是男人这一点,就清除了所有外在优势。和这个强迫自己的男人相处,除了厌恶、记恨、恶心外,不会再有其他情愫了。” 上流社会可不上流,而比下流还下流,逼良为娼的事时有发生。 当人手中的权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后,蔑视规则与律法,也就成为可以轻易跨入禁区的前奏。 “李非烟不可能爱他,各种意义上。”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灵。 江予淮:“但这只是我们的臆测。在找到本人确认前,你无法将猜测证实。无论是楚征还是楚霆,都不会允许你接近李非烟的。” 他作为商人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秘密的危险性。 在深入了解事情原委触发雷区前,还是尽快收手比较好。 “来不及了。” 赵杰新挥挥手,让证人退出房间。 封口费大得惊人,女人将这件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只会招惹杀身之祸。她很聪明,也需要这笔钱。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加急快递此时顺着电梯扶摇直上,来到江予淮的办公室门前。 “叮咚——” 门铃响了。 赵杰新拆开快递,里面是是一份亲子鉴定证明。 江予淮错愕地微微睁大眼:“……你鉴定的谁和谁,样本又是从哪里来的?” “李非烟和沈芊芊的。”赵杰新紧张地翻阅文件,“她们头发都留得很长,拿到毛发样本轻而易举。” 他只是在看见李非烟那张熟悉的脸时,多了个心眼。 而此刻,他颤抖的手落在鉴定结果那页上,倒吸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我滑跪呃呃呃呃(撒眼泪)(失声大叫)(土下座)私密马赛——
第61章 《真心半解》 临近关店的时间段,商场里的人也渐渐少了。 准确的说法是,商场里还愿意到书店逛逛的人少了。 沈殊把晚餐的外送盒饭分好,便坐在猫在影音区的钟离尘旁边,一起看新进货的电影录像带《真心半解》。 【古希腊人认为,从前人类有四条手臂,四条腿,一个头,两张脸。那时的人类很幸福,然而诸神觉得,人类幸福就不需要崇拜神了。于是把人砍成两半,从此人类就在人间游荡…… 寻寻觅觅,就为了找到另一半。据说当残缺的一半找到另一半时,无需言语便能心意相通,融为一体。】 沈殊听着,忽然笑了:“这个说法有漏洞呀。” 钟离尘偏过头,“什么?” “神怎么能做到精准把人一分为二呢?如果不小心砍偏了,或是在同一个人身上砍了两刀,那该怎么办?” 钟离尘听他这样说,也笑了:“如果你是神,可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楚征慢条斯理地替李非烟系好紧张之下拉散了的领结,“妈妈,如果你想要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不认识她。一旦别人发现你所在意的,伤害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要伤害她,好吗?” 李非烟恳求又颤抖地握住楚征的小指,“她也算是……算是你的妹妹,只是一个生重病的可怜孩子,很孤独也无所依靠。” “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楚征反问,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平静无波,“妈妈预设我会因为什么伤害她呢?您的偏爱,还是她哥哥的偏爱?哦,差点忘了,我也是她的‘哥哥’。” “偏爱,是存在的吧。如果真的是三人行的话。” 赵杰新看着亲子鉴定上显示为亲生母女的结论,声音有点抖。 “温友恩一定有更偏爱的人,这个人到底是沈知节,还是李非烟?” 江予淮叹了口气,“沈芊芊出生的原因暂不明朗……对上时间轴,李非烟就是在那唯一一次长期出逃里生下她的。孩子的父亲是谁?沈芊芊是在她被楚霆带走后,才被沈家收养的吗?还是,她就是沈知节和李非烟的孩子?” “沈哥告诉我,沈芊芊是他的亲妹妹。如果他不这样想,不会倾尽家财去治她难缠的血液病……” 赵杰新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无论沈芊芊的血缘父母是谁,至少沈知节和温友恩没有告知沈哥她具体的来历。” “还得再做一次血缘鉴定。”赵杰新蹙眉,“沈知节已死,但只要能采集到沈哥的毛发,一样可以做鉴定。他和沈芊芊如果有血缘关系,那沈芊芊的血缘父亲就是沈知节。” 江予淮起身,回到办公桌,“那还真是可怕。三人各自的爱都劈成两份,再互相交换。”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 “……现在不是抖机灵的时候,小杰。” “不,我只是觉得——这太荒谬了。” 【加缪说:人生是荒谬的,且毫无意义。】 “……我也是她的‘哥哥’,但这其实毫无意义。她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温友恩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养大的,不是吗?尽管她的生母是您。” 楚征停顿了一下,感慨道:“真是令人动容的爱。” “……” 【爱情让人魂不守舍,你没体会过吗?】 李非烟昂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她是我生命的延续。” 她身在牢笼,但她的女儿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拥有爱她的家人,幸福的家庭,一切原属于她却无法实现的。 楚征愣怔一瞬,忽然嘲讽地笑起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像在瞬息间说出了千言万语。 最终,他还是心有不甘地问:“沈芊芊算是你生命的延续,那我呢?” 【渴望着,渴望,在我心里涌起爱的浪潮。】 “……对不起。” 良久,李非烟哽咽着道歉。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有在父母双方爱里出生的孩子,才是所谓“爱情的结晶”。除此以外,不过是性/欲的延伸,罪恶的证明,凋零的血肉罢了。 显然,她的两个孩子于她而言并不相同。 “小征,我不爱你,但这不是你的错……” 同情,只有同情。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厌恶憎恨还有心虚,如此赤裸地袒露在她的半个孩子的面前。 “都是楚霆的错,我们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时过境迁,爱人死去那么长时间,李非烟依旧记得自己和温友恩、沈知节初次见面的那天。 她从小城市考来大都市,除了漂亮的脸勉强能撑起门面,内里只是个胆怯的土包子。但温友恩和沈知节从未嘲笑过她的出身,而是以爱包容她。 温友恩是基督徒,而圣经认为同性恋是一种不道德。 可当她和温友恩谈论起自己并无信仰时,对方竟然表达了宽容的赞同。 【-我不相信上帝。-那肯定很不错。】 被庞大且圣洁的道德束缚,去做神认为正确的事,居然会不快乐。 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同意,所以他快死了。” 楚征点头,他从不称呼楚霆为父亲,恶心这个男人的人并非只有李非烟一人。 “但是妈妈,你其实可以选择的。”他说,“在我还小的时候,选择爱我属于你的那部分。但你似乎有严重的洁癖,只因为我是被苍蝇趴过的蛋糕,就整个丢掉了。” “……” 李非烟忍不住告白的那个烟花绽放的夜晚,风声簌簌,温友恩在天台上亲吻她,靠在她的耳边呢喃: 「……就算我是基督徒,也可以爱你的一部分。博爱和无私之爱,不会被归类于庸俗的男女之爱……就像神爱世人那样。我有点醉了。我是说,你真的很好,没必要自卑。而我爱你,不仅爱你的美丽和善良,也爱你的矛盾和不足,爱你的一切。」 李非烟抬头,看向目光平静、只是审视的楚征,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歉疚心翻涌而上,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身上蛰伏的淡淡伤口。 那些被时间打破平整的血淋淋的痕迹,是她无能和迁怒的证明,是她无法爱楚征的任何一部分的证明。 脑袋里接连闪过一堆嘈杂的回忆:月光下带着她翩翩起舞的沈知节,为生病的她祷告的温友恩,为繁忙工作的二人学着做饭、炖汤滋补的自己,还有亲手打磨的三枚一模一样的银戒指…… “不必哭泣,妈妈。”楚征笑起来,“我不是为了苛责你而来的。” “小征……” “沈芊芊的血液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快到要骨髓移植的程度了。医院已经着手配型,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楚征把写着医院地址的便签递到李非烟面前。 “您可以去看她,陪伴她,弥补一切过去未能完成的事。” 他说着,语气忽然沉了下去,“只是沈知节和温友恩已经在多年前死于车祸,我做不到让死者复生,只能请您节哀顺变了。” “谢谢……” “不客气。”楚征把手背在身后,流露出些许属于顽童的神色来,“对了——妈妈还没见过我的恋人吧?我挑个时间点,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说实话,我已经在准备和他出国结婚的事宜了。戒指和婚纱的款式我不太懂,或许您能给我些有用的建议。可以拜托您吗?” “当然。” 出国结婚……是同性恋人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楚征笑弯了眼睛,月牙似的。 这张肖似李非烟的脸,在此刻居然呈现出她十八岁无忧无虑少女时代的风采来,血缘的力量是如此隐秘且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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