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季微尘哑着声音开口。 启迪自当他在闹脾气,拿了包里的保温杯出来,倒在杯口,是红糖水。 “你不能喝酒,喝这个,听话。” 季微尘不动。 启迪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对,今天格外的丧,连不要命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怎么了?不喜欢这种场合?那我们先走?”启迪小心翼翼哄他,怕他又犯胃炎。 神经性胃炎最忌情绪波动过大。 季微尘摇头,又迎上对面人的视线,轻声说:“迟……北海导演好。” 迟北海极为了解他,否则七年前不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也不会在离开后让他像去了一条命似得魂不守舍。 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眼底的悲伤,喃喃出声:“小尘……” 声音微哑,不知道是抽了烟的缘故,还是情绪波动的缘故。 启迪看出了不对劲儿,问旁边的人:“微尘和迟导认识?” “不认识。”季微尘回的极快,心里却咆哮似的反驳:何止认识! “嗯。”迟北海迟了一秒,众人只当他在认同季微尘的话。
第6章 关你什么事 李廿看启迪这般护着他艺人,也尖酸到:“看启哥这样,若是将来有了孩子,还不知要照顾成什么样呢。” 这话怎么听都怪怪的。 启迪:“……”是在说我像老妈子? 季微尘:“……”是说我像他儿子? 季微尘冷着脸看向他,方才眼底的情绪都已经尽数收敛,只剩一片漠然。 “尘哥!”何意突然喊他,“《缥缈》这部戏应该是今年最后一部了吧?” 季微尘不说话,也不看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糖水,皱了皱眉,也不知放了多少糖。 他不满地看向启迪。 被看的人摸了摸鼻子,道:“不是我,你哥让放的。” 本来就烦躁的人,喝了甜的发腻的糖水越发情绪不佳。 何意见他不说话,也不尴尬,又换了话题,道:“尘哥身体不好?刚才启迪哥都不让你喝酒。” 季微尘此时真是被问烦了,抬眼张嘴:“关你什么事?” 何意:“……” 启迪:“……”他很想笑,但场合不太合适。 迟北海也拉起嘴角,小孩儿这点儿还是和从前一样,刺得很,在他面前偏又乖得不像话。 何意这才真正觉得拉不下脸,正想反驳,却被一旁的经纪人拉住。 “小意还小,不懂事儿,说话惹你生气了,微尘不要跟他计较,给哥个面子。”李廿好声好气地说。 启迪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微尘脾气大,不好伺候吗? “我们这儿有牛奶,微尘不喝酒的话可以喝点儿牛奶,我看你好像不爱喝你你经纪人给你带的水。”李廿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罐牛奶起身递给他。 “欸——” “他不喝。” 启迪和迟北海的声音同时响起,季微尘也抬眼看过去。 李廿伸出的手尴尬的收也不是,继续伸着也不大好。 “他不喝。”迟北海又重复一遍。 他转了视线,看向李廿,眉眼浓黑,凤眸深邃,瞳仁里的冷意几乎将人给刺穿。 季微尘心下微动,偏偏赌气似的开口:“谁说的?” 他凝着迟北海,在他的注视下接过那罐牛奶。 迟北海心急,却半分不显,执着地开口:“别喝。” 他声音低沉,是一度能让季微尘沦陷心动的嗓音,也是哄他入睡的催眠曲。 启迪见迟北海这样坚持,总以为里面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放了药。 他见季微尘坐下,才问:“你别喝这牛奶,冷的,喝了不舒服。”后又觉得奇怪,“你不是不爱喝牛奶吗?” “我拿着。”他想了想,还是低声说。 终归舍不得他担心,也不忍心吓他。 启迪只当他应了,若是知道他是在回迟北海的话,怕是一口老血得当场喷出来。 季微尘不是单纯的不爱喝牛奶,是乳糖不耐受,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和迟北海。 他打小身体不好,能吃得东西不多,更别提他喜欢的,家里人也惯着,从不让他吃他不爱的食物。 牛奶就是其中之一,不限于牛奶,还有一切奶味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迟北海知道还是因为七年前情急之下让他喝了一口牛奶,后来上吐下泻进了医院。 以至于他再也没见过奶制品的食物。 迟北海也因此自责得不行。 一顿饭自然吃不安生,迟北海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说话眼神却不离对面的人。 季微尘不愿一直迎着他的视线,总不能一见着他就贴过去,再过段时间吧,再忍忍。 他心里的情绪快涌出来,像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季微尘对迟北海有着极为偏执的执着,他自己十分清楚,当年也小心隐藏着让他没有发现。 七年过去,那点儿偏执没有消下去,反倒像是被绑住了枝桠抑制生长的小苗,再次见到迟北海时,那小苗压根儿不需要力气便能轻松挣脱压制,疯狂的生长,藤蔓缠满整个心脏。 季微尘的执念被枷锁困住了,迟北海就是那把锁,稍离得近些了,就能解开锁口。 他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情绪,再睁开又是平淡如水的冷静。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要启迪提醒他,这场局已经结束了。 桌上的人都断断续续走的差不多的,迟北海还坐在主位,但现在好像要过来。 季微尘也不知怎么想的,身子比脑子先反应,起身想走出包间,手腕却被一只燥热的大手拉住。 明明他比门近,他皱眉不满地想。 启迪在一边看见这幕,眼睛都瞪大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尘……”迟北海的声音在喊小尘的时候永远深情缱绻,七年过去了,一分未变。 季微尘微微挣脱了手腕,转身看着他:“做什么?” “你……算了……”迟北海咽下嘴里的话,垂眼伸手掰开他紧握着牛奶的手指。 季微尘低头看着他的手,任由他的动作,可他只是抽出了那罐牛奶放着,便也不再说话。 他轻笑,眼里却不带笑意:“怎么?怕我喝?” 迟北海点头。 季微尘被他这副样子刺激到,又问:“你没什么话跟我说?” 说完又想起刚才他说“算了”,一时怒火中烧,冲他发脾气:“对,你刚刚说算了。算了算了,总是算了,算了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喝不喝那——唔……” 许是被气到了,他微弯着腰按着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钝痛也一阵一阵。 “怎么了?小尘?”迟北海慌起来,手连忙覆上他的上腹,却被他挡开。 “别碰。”声音很低,明显很难受,但又带着轻易不能被发现的哽咽。 启迪从刚才的场面里回过神,连忙扶他坐下来,皱着眉又絮絮叨叨:“你做什么这么激动?才好几天啊?自己的身体自己没点儿数?” 季微尘坐在椅子上,一手压在胃上,羽绒服都被按压下去,一只胳膊搁在桌上,他将脸埋进去,细细喘着气。 “怎么回事?这么难受?要不要吃点儿药?”启迪也慌,不管不顾的就要从包里拿药出来,却又不敢真倒给他吃。
第7章 冰山一角 “不用。”季微尘拒绝。 他是哪儿哪儿都难受,但都比不上心口的痛。 迟北海被他这番话和他难受的样子吓到,慌乱中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但还是顿住了。 季微尘只是这一会儿难受,忍忍就过了,胃里的疼痛慢慢缩到了他能忍受的范围。 他抬起头,靠着椅背,疲累的闭着眼呼吸着。 迟北海见他好些了,哑着声音问启迪:“他的胃病这么严重了?” 七年前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小孩儿身体不好,大大小小的病都有,娇气却懂事。 但不至于到现在这般情绪一激动就疼的。 启迪一时间也摸不准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只能隐晦地说:“嗯,神经性胃炎。” 神经性胃炎。 “原来不是——”慢性胃炎吗? 没说完就被椅子上的人打断。 “那是原来。”季微尘闭着眼说。 虽说胃病原就是情绪病,但不至于到他这种地步。 他睁眼,看着迟北海,道:“你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迟北海不作声,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一双墨色的瞳仁盯着他似要将他凌迟。 他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系。 季微尘见他不说话,突然笑了一声,移开视线盯着那罐牛奶,说:“你不敢。” “我……”迟北海张嘴却不没说话。 季微尘没说错,他是不敢,他不敢相信他离开后的那几年他护着的人变成了这样,始作俑者却是他。 也不敢去想或许这只是冰山一角。 “……是我的错。”但我并不后悔。 迟北海在心里补充,七年前的那种状况,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会离开。 “当时是你的错!”季微尘猛得站起来,又被一阵眩晕挡得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迟北海吓得狠了要上前去扶他,连忙点头:“好,你别激动!” 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不用将手掌心抵在胸口就能感受到胸口的鼓动,频率很快。 季微尘站稳后,凝着他,素日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逐渐聚起泪意,他使劲儿收回那点儿脆弱,十分不客气的指责。 “是你的错……”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不告诉他实话,即便当时说的话再狠,他都不曾相信那是真的,凭着对他信任和执念一直撑到现在。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猜?若是他对他的信任少了点儿,若是他就在那场蓄谋已久的意外中死了…… 若是…… 迟北海声音哽在嗓子里,喉咙干涩的要命,他胆怯地开口:“你……是不是恨我?” “不恨。”季微尘摇头,嗓音里已经泻出几分抽噎,他低着头,垂着眼说:“我很想你啊,哥……” 迟北海心脏都被揉成一团,疼的都要碎了,因为这句话,他周身的空气都好似瞬间被挤空,让他缺失了氧气,险些窒息。 他说很想他。 “小尘……”迟北海想伸手想抱他,却被他伸手拦住。 季微尘眼里的晶莹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每一滴都砸进人心里。 “小尘……你瘦了……”迟北海被拒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季微尘点头,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睁着一双被水洗净过的眸子,还带着一点儿希冀,他开口:“我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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