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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欧阳青锋从后视镜里省视着这位长辈，笑得好像有点愉快，“小九早已经成年，如果是正常查询资产，需要张小九本人签字同意才行，但在张小九没有授权的情况下，需要警方介入才能调阅。阿姨，您是找警察了吗？还是说，”他顿了顿，“警察来找您了？” 张小九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在哪了，异常忙碌的父亲，半个月没有联系他却又突然来京城的母亲，以及于妍电话里的言辞闪烁。 张小九握住于妍的手，认真道：“妈，倒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和爸都怪怪的？” 于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莹光闪烁，她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爸投资的股票出了问题，资金有缺口，就暂时挪用了公司的钱，本以为很快就能补上，结果缺口越来越大，现在到了时间还不上，公司的合伙人便报了警。去警局查资产的时候，他们查到你名下有辆几百万的跑车，对方就说你爸是老赖，有钱给儿子买车，没钱还他们……你爸现在如果还不出钱，就要坐牢，他人还在里面押着，我……” 于妍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哽咽道：“我们家里的钱都投到了股票和期货里，现在周转不出，哪怕硬要去套，套出来的钱也不够还他们。这几天要债的人一直上门，我没办法，只能先躲开，所以就来京城找你，想问清楚那车倒底怎么回事。结果、结果就在你校门口看到这辆车了！还看到他！” 张小九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于妍哭诉道，“你这边可真不能再出事了，小九，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我能出什么事啊？”张小九着急道，“先把爸的事解决了啊！” “你爸的事没法解决，”于妍面色灰败，喏喏地低头说，“昨天我去所里看他，他的意思是叫我别担心，家里的是不要牵扯到你，只要他进去关个十年八年的就能出来，所以……” “开什么玩笑！”张小九差点就要跳起来了，“老爸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关十年八年？” “不然怎么办？能借的人我都借了，根本不够！我当时就劝他别动公司的钱，但资金缺口太大了，他也是迫于无奈。现在、现在除非能把钱还上，让对面撤诉，不然除了坐牢没有别的办法！”说完，于妍擦干眼泪，继续道，“我们俩老的怎么样都没事，这债务不能连累到你，所以你爸决定一个人担了。小九，你听妈妈的，你毕业就跟妈妈回去，在我们那的省会找个工作，妈妈好照顾你，过几年我们等爸爸出来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张小九甩开于妍的手，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把老爸抛弃在牢里？” 眼见于妍的眼泪又要出来了，欧阳青锋适时在一旁闲闲问道：“那个资金缺口，缺多少？” 欧阳青锋会开口，张小九毫不意外，他方才之所以会一直坚持不让父亲坐牢，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知道欧阳青锋不会袖手旁观，哪怕自己的父母曾伤害过他，但只要是张小九开口的事，欧阳青锋一定会帮忙。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小九突然就对肆无忌惮利用他的自己感到十分自我厌恶。 于妍警惕地看着欧阳青锋，“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管！” 欧阳青锋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道：“阿姨，有几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一下。” 张小九隐约觉得欧阳青锋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他没有阻止。 “第一，我想管的不是您家的事，而是小九的事。” 于妍脸色一白。 “第二，不论我管不管这事，小九都是我的。” 这正是于妍不能忍的，她正想发火，便被欧阳青锋下一句话压了回去。 “第三，”欧阳青锋笑了笑，娓娓道来，“我若管了，叔叔兴许就不用坐牢，您要知道，经济犯罪，根据数额，有可能十年是走不到头的，甚至还有可能无期，乃至死刑。所以倒底要不要我帮忙，您自己拿主意。” 这番话明显触动了于妍，如果有办法能让张金宣不用判刑，她绝对第一个赞成。 张小九瞅了瞅抛橄榄枝抛得跟个反派似的欧阳青锋，转而又问于妍：“妈，你先说下金额，让我们心里都有个数。” 于妍左右摇摆了十来秒，最终还是伸出两个指头。 “两百万？”张小九眨眨眼，困惑道，“两百万我们家掏不出来吗？” 于妍摇摇头，细不可闻道：“两千……” “啥？？？”张小九大惊失色。
第48章 有那么一瞬间，张小九希望于妍说的“两千”仅仅就是“两千”，但如果真只是两千，他们家就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了。 张小九愣愣道：“爸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这数额还十年八年？无期我看都刹不住车！” “你、你小声点！”于妍捂住张小九的嘴，“我劝过你爸，可、可你爸那个性格你是知道的！犟得很！再加上这几年生意做大了，胆子更加没边，股票、期货，什么都敢做。这是他咎由自取，所以他说、他说坐牢他也认。” 张小九直冒冷汗，到了这个数目，如果欧阳青锋真帮他了，他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还的清。就算能还清，估计也得花个数十年。他知道欧阳青锋绝对不会要求他还钱，但张小九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让欧阳青锋总是无偿为自己付出。 欧阳青锋胳膊肘抵在方向盘上，不知为何看起来居然有点开心，他微微笑道：“这数字一般人确实没什么办法。” 张小九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但我有。”欧阳青锋回头注视着于妍，“所以，就看于阿姨你的选择了。” 于妍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明显已经开始动摇，如果真的有办法，她当然也不想让丈夫去坐牢。 来北京之前，于妍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搞得直不起腰来。本来她都已经放弃希望了，眼前这个人又突然重新给了自己希望。这个她一度视之为瘟神的人。 六年前，于妍和张金宣带着昂贵的礼物跑遍了学校的领导家，一遍遍地强调张小九是受害者，而欧阳青锋是加害人，这种学生学校不能留。 她想起张小九歇斯里底地说他是自愿的，说他们在谈恋爱，说他喜欢欧阳青锋喜欢了很多年。 而她只是告诉张小九：“你是个孩子，你什么都不懂。” 如今，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于妍知道欧阳青锋的意思，选择——一旦选择了让他出手，今后自己和张金宣就再没什么资格叫他离开张小九了。 而且，就算拒绝，他就真的会放过张小九了吗？ 他不会。 他能从身无分文跌打滚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能在六年后重新找到张小九，他能波澜不惊顺手就塞一辆跑车，他能随随便便就为张小九出手，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放过她的孩子了。 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又急着想救出丈夫的于妍妥协了，她囔囔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有办法，我……我不会再干涉你和小九的事。” “很好，”欧阳青锋快速道，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于妍，“你们请律师了吗？” “还没，我本想……” “不用想了，下面的事交给我。”欧阳青锋直接打断于妍，张小九就没见他的嘴这么快过。 欧阳青锋发动跑车，轰鸣声让于妍打了个寒战，她望向张小九，自己的儿子正对着欧阳青锋的侧颜痴痴地发呆。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驾驶座上这个恐怖的男人纠缠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欧阳青锋的办事效率一直是张小九最匪夷所思的，就像当年在彼岸咖啡店里，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欧阳青锋做题时的速度目瞪口呆一样，这个人总能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 于妍被安排在欧阳青锋家附近的酒店里，一刻都不想浪费的他大半夜就叫了律师来与于妍详谈。 通过聊天，张小九才知道这两年父亲的生意一直不好，但张金宣是个成功惯了的人，丝毫不顾及近年市场行情的变化，一意孤行，才导致最后入不敷出的局面。 张小九对父亲的行为无语，他让于妍等事情过去后好好劝劝张金宣，年纪大了就别再忙碌了，去旅旅游，度度假，多惬意。 欧阳青锋叫来的律师似乎跟他很熟，听他说这位律师很擅长打经济类的官司。 “但你都帮我爸把钱补上了，那对方不就撤诉了吗？还哪来的官司？”张小九奇怪道。 “我记得你家门前有装摄像头？”欧阳青锋反问。 张小九点点头，没想到欧阳青锋还记得这个。 “对方上门暴力威胁追债，我们可以反告一笔。”那律师替欧阳青锋回答。 张小九惊了，心想哇槽还能这样操作的吗？ 天亮之前，律师把基本情况都了解了一遍便整理资料先回去休息，这边欧阳青锋准备带着张小九回自己家，于妍赶紧一把抓住张小九的手，颠颠巍巍道：“小九，你去哪？” 欧阳青锋一发力便把张小九拉到自己身后，微笑着对于妍道：“他要回家。” 于妍不舍的模样让张小九内心不安，可他还是跟欧阳青锋走了。他认为眼下很有必要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坚定，也让母亲知道亲情不可能再次成为他奔赴爱情的枷锁。 回到欧阳青锋的家里，张小九说出了自己憋了一晚上的话：“就算你没有帮我爸，我也会不顾他们阻拦跟你走的。” 欧阳青锋笑着看他：“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你难做。” 嘴巴上再怎么硬，张小九仍是一个顾家的人。固然他会义无反顾奔向欧阳青锋，但于妍的泪水涟涟和张金宣的怒不可遏定然会成为他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而欧阳青锋不允许他的心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扎在那。 “我家出了事，怎么觉得你挺高兴的。”张小九赖在沙发床上，他很喜欢这张软绵绵的沙发床，但因为太软了，在这上面睡久了腰会很酸。 欧阳青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你看出来了？” 张小九嗫嚅：“你就差写在脸上了。这也太凑巧了，你平时都不开这车的，怎么今天一开就被我妈逮到了。” “那当然是因为我故意的。”欧阳青锋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他一向喜怒不外露，看来今晚是真的开心。 张小九一愣，没理解欧阳青锋的意思，但他隐约发现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你做了什么了吗？”张小九直起身子看欧阳青锋。 “也没做什么，”欧阳青锋从冰箱里拿出一听苏打水，拉开环盖，“只是前段时间，也就是我们刚重逢时，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爸爸的公司，知道了他在挪用公款的事，也大概能预测到他投的那几只股不久后会崩盘，然后我买了一辆车放在你名下，等事情顺其自然发展。刚好今早Cindy说查到你母亲买了高铁票来京城，我就开这辆车去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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