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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她大概还剩多久时间？”陈豪问。 “这个不好说，因人而异。短的三个月，长的一两年，都有。得看化疗药和靶向药的治疗效果。”医生从胸前的兜里拿出一只笔，把手里的签字板一起递给陈豪，让他签字，“你是他经纪人？最好让他直系亲属来签字。” 在陈豪去护士站办理手续的时候，刘若宁从昏迷中醒来，她状态仍不太好，皱着眉说头晕。张小九一紧张，都忘了床头有急救铃，直接冲出病房去叫护士。 看见床边的欧阳青锋，刘若宁慢慢缓过神，她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心中了然，便问：“陈豪那小子都说了？” 欧阳青锋点头，勉强笑了一下，最后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便放弃了。 刘若宁乐了，露出个虚弱的微笑，她坐起身，欧阳青锋想去扶她，却被挡住。 “不必如此，我还没到那地步。”刘若宁笑道，“把我当正常人就好。” 欧阳青锋坐回原位：“前辈说着轻松，我做起来有点难。” 刘若宁笑着摇摇头，看着窗外将晚的天色，这时张小九把护士带了进来，监测过生命体征后，护士在床头的卡片上记录好，便离开病房。 “注意到没？刚小护士一直偷看你。”刘若宁对欧阳青锋开玩笑道。 欧阳青锋没动，张小九也低着头不说话。 刘若宁看了看他们，慢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别为我难过，我并不怕死。想到死后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我其实还是高兴的。” 张小九呆呆地看着她。 他突然就想到了当年自杀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就跟刘若宁一样，明明活着，又见不到爱人，被挖心一般的痛让他觉得真的还不如死了干脆。 “前辈，谢谢。”突然说话的是欧阳青锋，他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他知道他和刘若宁都不是那种会矫情的人，一句简单的“谢谢”，代表了他想说的全部，他知道刘若宁会理解其中的千言万语。 “感谢我收了，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好，你以后会知道原因的。”这个在影坛上叱咤风云的圈内一姐抬手理了理自己俏丽的短发，露出一个漂亮的美人尖，她摸了摸一旁的包，好像想抽烟，但这里是医院，只得作罢。 病房里安静了有那么几分钟，刘若宁突然笑了，很释然，也很真实。她安静的开口，就像一个年长者在对晚辈开导。 “我这一生，爱过，拼过，玩过，快乐过，疯狂过，痛苦过。什么都经历了，没有遗憾。” “都说生如夏花，我此生也算是绚烂的绽放过一次。” “爱是盔甲，可以让你欧阳青锋在乌烟瘴气的娱乐圈里洁身自好，也可以让我刘若宁不惧死亡。” “所以没什么好惋惜的，拍完戏你们该去哪就去哪，各自奔赴你们的前程，千万别为我回头。” 直到昨天，张小九都没想到自己和欧阳青锋的第一个大年夜是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度过的。刘若宁没有住院，她说她的生命不多了，她要热烈燃烧，于是打完点滴便回到农家乐，跟剧组的员工们继续吃喝玩乐，现场一片欢腾，谁都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张小九已经没了玩的心情，尤其在听欧阳青锋说了刘若宁已故恋人的事，他就更怅然了。 天不遂人意，要让刘若宁失去爱人后的二十年同样患上癌症。 影后还要求他们替她保密，张小九真不明白堂堂影后为什么要做到这程度。欧阳青锋跟张小九想的却不太一样，他觉得他能理解刘若宁的释然。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们之间，先走的是你，”回到民宿后，欧阳青锋摸了摸小九的脑袋，温柔道，“我会跟你一起去。”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张小九不高兴地打开他的手。 欧阳青锋笑着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我父母都已过世，如果你也不在，那我确实没什么留恋的。前辈也是这样，她单亲家庭，靠母亲抚养长大，爱人走得早，前些年母亲又去世了，她这几年踽踽独行，想必也是很艰难。” 张小九想了想，转身埋进欧阳青锋怀里，闷声闷气：“我很敬佩她，我活的远远不如她这么洒脱。” 男人搂紧怀里的宝贝，“有牵挂是好事，你也不必像她，她是刘若宁，你是张小九。” 这个夜晚，他们安静地相拥着，没有说很多话，也没有做ai。零点的时候，张小九看了一眼窗外绚烂到眼花缭乱的烟火，听着外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欧阳青锋怀里恬静睡去。 世间苦难繁多，此刻只需享受他们的爱情即可。 大年初三，张小九决定回家，不管父亲待见不待见他，他始终还是张金宣的儿子。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翘首以盼的脆弱母亲。 欧阳青锋并不是很想放人，张小九软磨硬泡一晚上，也没能让抖s男友点一下头。最后张小九搬出“宁姐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电影你要专心好好拍戏”这句话，欧阳青锋才勉强同意。 见到突然返家的张小九，于妍开心得直抹眼泪。这几年，她的宝贝儿子离他越来越远，她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挽回。殊不知张小九已经二十五岁了，本就应该是独自在广袤天空中翱翔的年纪。 本来张小九以为张金宣见了他一定是一顿破口大骂，但张金宣没有，他只是看了张小九一眼，继续打他的电话。他好像挺繁忙的，一整个晚上都在不停地同别人接听和拨打电话。 张金宣没空发作，张小九也乐得自在，和欧阳青锋复合以后，他对母亲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他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准备研究生毕业后就跟家里摊牌，顺便告诉父母自己打算继续读博的事。 接下来两个礼拜张金宣都没能找机会骂他一顿，并且还没到元宵节时张金宣就因为生意上的事去了外地，张小九趁机溜之大吉，直接回了学校。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过了好一段时间，张小九才发现原本每周都会固定时间给自己打电话的于妍已经连续两周没有来电了。张小九觉得奇怪，便主动打了电话回去，于妍只说最近家里生意太忙，她一时忘了。 虽然抱有怀疑，张小九也没什么办法，他对做生意这种事一窍不通，也不可能去出谋划策。 清明节前，欧阳青锋总算结束了四个月的拍摄，打道回京城。本来计划是下了飞机顺道去张小九学校把张小九接走，但他临时被公司某个高层叫去熟人的单位里扫了趟楼，一扫就是大半天，直接到夜里十点。 阿琳在微信里发语音骂骂咧咧：“公司那群人巴不得榨干艺人的每一滴血，有点鸡毛关系就把人抓去扫楼，周扒皮。还好合约年底就到期了，到时候老大和我们都不用受别人的气。” 张小九窝在宿舍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男朋友，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快快乐乐出门。欧阳青锋的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他今天把张小九名下那辆三叉戟开出来了，张小九想着反正夜里人少，高调点应该也事，也就由着他了。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还没等他上车，张小九就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一个歇斯里底的声音尖叫道：“张小九！” 张小九回头，懵了，是于妍。
第47章 对于于妍的突然出现，张小九毫无防备。他脑子一时短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妈。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宛如回到高三的那个台风天，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张小九看着自己给欧阳青锋服务的视频发呆。 于妍紧紧抓着张小九的两只胳膊，憔悴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她指着即使在黑夜里也藏不住豪气的三叉戟说，“这车你哪里来的？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辆车！” 张小九怔怔的看着于妍，这车他本就受之有愧，这会突然被质问，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没等于妍继续发问，欧阳青锋清清冷冷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畔。 “我送的。” 于妍跟见了鬼似地瞪着从主驾驶位上下来的欧阳青锋，这下张小九脑子终于开转，周围虽然冷静，也不时会有人路过，难保不会有人认出这个当红影星。他赶紧打开车门把于妍给塞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又招招手让欧阳青锋赶紧上车。 “你们，你们……”于妍坐在后座的左侧，手指在张小九和欧阳青锋之间来回跑了两趟，最后定格在欧阳青锋身上。她看起来气得不轻，就差直接骂驾驶座上那个人阴魂不散了。 欧阳青锋趴在方向盘上笑了笑，随即回头看着于妍。他本人看起来比广告上的更立体些，毕竟是被粉丝称为“生图第一能打”的人。而此时欧阳青锋面上虽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死死锁在于妍身上，跑车狭小的空间里犹如降了几个摄氏度。 被完全压制的于妍突然惊恐地意识到，欧阳青锋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学生了。他现在有钱、有事业、有名气，如果现在的他想带走她的儿子，于妍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年的那些招数现在对于他们俩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再起效。 “好久不见，于阿姨。”欧阳青锋笑道，露出森森白牙。 于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你别啊，别吓我妈。”张小九戳了戳欧阳青锋。 欧阳青锋瞟了张小九一眼，耸了耸肩，转头继续趴在方向盘上。 张小九看着于妍由愤怒转到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有点愧疚，他小声道：“妈，我本想毕业后再告诉你和爸的。就是我和他，和青锋，又在一起了。” “又在一起了？”于妍喏喏地重复了一遍。 张小九缓慢却坚定地点头。 于妍举手就想打张小九，结果刚抬手就被欧阳青锋抓住手腕，他的眼神是于妍从未见过的冰冷，“别动手。” 于妍颤抖着看向他：“你、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儿子！你……” 张小九赶紧让欧阳青锋松手，又对于妍道：“妈！是我找他的！” 欧阳青锋倒不是很在意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他问出了一句张小九也没想过的问题：“于阿姨，您怎么知道这辆车是属于张小九的？小九告诉您了？” 张小九一脸惊恐看着他：“啊？我可没说。” “那你母亲是怎么知道的？你方才甚至都还没上车。”欧阳青锋气定神闲道，“按理说，她应该不会第一时间认为这车在你的名下。” 被这么一提醒，张小九确实感觉到了奇怪，他看向于妍，发觉他母亲比过年时候瘦了，她以往很注意形象，出门一定会精心打扮，而今天她甚至连妆都没画。 于妍紧紧抓着手里的香奈儿包包：“我、我是查了小九名下的财产，知道了这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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