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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妍知道张小九说的是事实，但她的担心也是真情实意的，她追问：“你到底去哪里了小九？怎么声音这么哑？你感冒了吗？什么时候回家？” 张小九斟酌了几秒，还是不打算现在告诉她欧阳青锋的事，他道：“在一个朋友这里，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于妍一听，立马就着急了，“不回家怎么行呢？你在哪里？肖毅家里？妈妈去接你！” “我坐飞机走的，妈。”张小九径直道。 于妍一愣：“飞机？过年机票这么贵，你哪来的钱？” 不亏是亲妈，总能抓住重点，张小九只能无奈道：“特价票，不贵。” “小九，你真的不回来过年了吗？”于妍话语里都透露着焦虑。 “嗯，不回来了。”张小九的语调很平静，“帮我跟爸爸说下新年快乐。” 挂过电话，他坐着沉思了很久。 张小九自小就不是离经叛道的孩子，他很懂事，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都一直井井有条。他不算是一个特别有天赋的人，但他一直很努力，所以至少在他和欧阳青锋的恋情曝光之前，在父母眼里张小九一直都是个让自己省心的乖孩子。 可在那件事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于妍成天提心吊胆，害怕张小九再自杀，又或是再和男人混在一起。张金宣则觉得张小九是生了病，几次都要于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午夜梦回时，张小九也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对父母太过冷淡了点，可有时候又觉得应该坚定立场，才能让爸妈知道自己的决心有多深刻。 抛去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事，张小九吃掉了茶几上有点凉的便当，门铃正好响了，他用猫眼看了看，是阿琳。 一番整理，阿琳把张小九带到了片场，张小九抱着欧阳青锋的外套蹲在旁边，再次假装自己是个兢兢业业的助理。 欧阳青锋正在拍一幕打群架的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不过似乎这就是刘若宁要的效果，她坐在屏幕前，聚精会神盯着每个演员的动作和表情。 欧阳青锋混迹在一群群演里面，东踹一个西干一拳，镜头给了他特写，一脸痞气的样子看得张小九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欧阳青锋这种流里流气的模样，但无疑，就算他弄得跟个乡村非主流似的，还是挡不住一张帅脸。难怪总有粉丝说他的脸是老天赏饭吃。 这边欧阳青锋饰演的杨鸣打架打上头了，目露凶光，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一下就敲在前面一个混混的后脑勺上，那人几个踉跄，最后趴在街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小混混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地上趴着的这个人，杨鸣也愣住了，直到看到这人后脑勺上的血迹后，他才被电了似的，把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随后他退了一步、两步、三步，最后转身拔腿狂奔。 “好，卡。”刘若宁拍拍手，“很好，休息一下，准备下一条。” 阿琳松了口气，起身去拿矿泉水塞在张小九手里：“总算过了。你嘴角咋了？怎么红红的。” 张小九摸摸破掉的地方，看了眼假装没听到的肇事者，欲盖弥彰道：“上火了。” 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真相的阿琳点点头，哦了一声，又抱怨起来：“这镜头拍了七八遍了起码。不止这个镜头，之前也一直磕磕绊绊的。宁姐真严格，有时候我觉得老大已经很像个流氓了，她还说太端，就连群演都要符合她的预想才行。”阿琳感叹，“不愧是影后，业务标准高出天际。” 欧阳青锋走到休息区坐着，张小九殷勤地把水递给他，欧阳青锋看看他，笑道：“你还挺适合干助理的。” “那是那是，”张小九点头哈腰给欧阳青锋披上外套，“伺候你那都是老奴份内的事。” 阿琳在旁边捧腹大笑，引起不远处刘若宁的注意，她回头看了眼，突然就走了过来，盯了不敢抬头的张小九几秒，蹙眉对欧阳青锋道：“这是你新来的助理？”
第43章 影后的气场太强，张小九又心虚，便不自觉地低着头朝欧阳青锋身后躲了躲，但就是这么个小动作，便让刘若宁看出了端倪。她微微眯眼，双眼像X光片一样上下扫视张小九，随即压低音量对欧阳青锋道：“好啊你，都把人带进组了？你一向秉持的工作态度呢？” 欧阳青锋举手做投降状，认罪态度良好：“事出有因，仅此一次。” “不会影响你拍戏状态？”刘若宁挑眉，不信任道。 欧阳青锋抱歉地笑了笑：“一定不会。” 张小九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看着这两人交谈。不管理由是什么，工作的时候把恋人带进组确实不太敬业，这种新闻如果被曝光，一定会被对家抓在手里死命送上热搜。张小九觉得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还连累欧阳青锋挨批，他有罪。 这里人多口杂，刘若宁并没有多说，只是在转身离开前淡淡地瞥了一眼张小九，三分不满七分好奇。 刘若宁一走，张小九才松了口气，内心有点纠结自己又给欧阳青锋添了麻烦，却立刻听男人对自己说没事。不得不说他的心理活动总能被欧阳青锋很好的揣测到。 阿琳啧啧称奇：“宁姐这眼神就是不一般，一下就看出你是个假助理了。” 张小九深以为然。 这个场地背景会在整部影片里出现两次，开头，以及结局。刚才拍的是开头，接下去要拍的便是电的结尾。 欧阳青锋去换妆造的时候，张小九偷偷翻了剧本。这部电影主角前后心境的变化非常大，如果不按剧本顺序拍摄，对演员的要求就很高，不仅需要演员能够快速切换状态，还得对整个剧本把握得十分透彻。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欧阳青锋的演技，这个角色与他本身的性格反差很大，想要演好，需要下大量功夫。 “老大最近真是辛苦，不是拍戏，就是准备拍戏，”阿琳叹了口气，“回去还通宵达旦地研究剧本和角色，而且宁姐给他讲戏从来不深入，总是要他自己揣摩，一遍遍地来过，拍到宁姐满意为止。” 小波在一旁道：“宁姐这是在帮咱们老大。” 其实张小九也觉得刘若宁是在有意无意地打磨欧阳青锋，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刘若宁如果讲的太详细，那便是她自己心目中的杨鸣，欧阳青锋就算照着去演得十全十美，也就只是套公式而已。只有演员自己的杨鸣，最能打动观众。 主演和群演都就位后，刘若宁便宣布开拍。这场戏欧阳青锋的对手是个近五十的资深演员，他演绎因生意破财负债累累而出来报复社会的中年男性，在砍了几个小学生后被杨鸣阻止，并在最后捅死了杨鸣。 欧阳青锋的腹部放了袋装动物血，在被“捅”以后，“鲜血”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配合欧阳青锋惊愕又痛苦的表情，看得一旁的张小九心惊肉跳，几次想冲上去帮忙止血。 倒在地上的杨鸣看着灰蒙的天空，耳边有人在呼唤他，不过他慢慢地就听不到了。回想起自己短暂又荒唐的一生，杨鸣慢慢闭上眼。 “卡卡卡卡卡，不行！”刘若宁直接叫停，“你这演得啥，这是整部电影最升华的部分，你这点情绪根本不够用。” 欧阳青锋从地上坐了起来，刘若宁上前与他说：“这个部分八台摄影机都是怼脸拍，眼神戏和表情戏都是关键，这不是偶像剧，别端，别端，千万别端啊青锋！” 隔行如隔山，以张小九这种非专业人士来看，欧阳青锋已经做得很到位了。但在刘若宁眼里似乎就是一塌糊涂，阿琳说她吹毛求疵，张小九倒是觉得，真正的艺术家都吹毛求疵。 后面又重新来过几遍，刘若宁都不满意，天色渐渐晚了，刘若宁干脆中断拍摄，让欧阳青锋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老大也算是难得吃瘪了。”小波嘀咕着给欧阳青锋泡咖啡，“以往拍啥都是一两次便过，顶多顶多也就来个三遍吧，而且他几乎都不笑场。” 张小九翻看剧本，剧本上写着最后一幕是有个被杨鸣救下的学生在旁边叫着“哥哥你醒醒”，随后杨鸣合眼，与世长辞。 这结局看似悲剧，其实对杨鸣自己来说，倒可以说的上是一种救赎。 有时候，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回到民宿，欧阳青锋似乎一直在思考剧本，话也没说两句，吃过两口晚饭、洗过澡便又坐在沙发上端着剧本看。张小九没有打扰他，想想也是闲着，便拿出笔记本电脑继续敲毕业论文。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而努力，张小九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双向奔赴。 就这么安静了三四个小时，晚上十点左右，刘若宁突然到访。 开门的是欧阳青锋，张小九戴着耳机写代码，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刘若宁进门，看看欧阳青锋手里的剧本，又看看仍在忙碌的张小九，挑了挑眉。 “前辈？”欧阳青锋询问道。 刘若宁提起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给你们送宵夜。” 这时张小九才总算觉察到屋里来了人，抬头一看是刘若宁，顿时魂飞魄散，差点摔床下去。 “我以为这个点你们两会在床上玩，还特意等这么晚来敲门。”影后看起来有点失望，还多往张小九身上的睡衣瞟了眼。 张小九摘了耳机，心里嘀咕这娱乐圈的人都是什么恶趣味？ 刘若宁坐到一旁，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大把烧烤和几听啤酒，张小九疑惑，壮着胆子道：“您不戒碳酸吗？” 刘若宁把东西放上在茶几，翘起形状好看的腿，悠然坐在沙发上，道：“从来不，你们家青锋在戒碳酸？” 张小九看了一眼欧阳青锋，耸耸肩，道：“他反正现在是低碳生活。” 刘若宁笑了几声，转头对欧阳青锋说：“你就是太过自律了。” 欧阳青锋不置可否。 “来。”刘若宁递了一听啤酒给他。 欧阳青锋接过，但一直没有打开，他只是盯着手里的啤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若宁又扔了一听给床上的张小九，然后自顾自打开一罐，昂头灌了几口，道：“真快乐。” 张小九其实是挺喜欢喝酒的，但他酒品不太好，又容易醉，一醉就会发癫，因此在外面他会比较控制，不过今天是在欧阳青锋这，喝点应该没事吧？张小九小小喝了几口，抬头看到欧阳青锋还是没有动。 “不必太过克制自己，”刘若宁笑着说，“你已经很优秀了，给别人一条活路。有时候太过克制了，反而是一道枷锁。” 欧阳青锋抬眼看着刘若宁：“前辈的意思是？” “我一向反对教条主义，你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刘若宁擦去啤酒灌上沾染的口红，“但你对自己的要求高，不容许自己出丝毫差错，这本是好事，但是是太过了，反而会束缚你的手脚，让你无法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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