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谢老师提醒。” 走出大门,章寻的步伐比来时沉。听到声音闻锐鸣回过身,做了个类似于立正的动作。 章寻心情不佳,没那个让他稍息的力气,淡淡地抬抬下巴:“把车开过来。” “这里不能停车。” “我让你开过来,被拍到要罚款也是我出,要你操心什么?” 闻锐鸣还是说:“这里不能停车,会堵塞交通。我扶你过去。” 他的手刚触碰到章寻的胳膊,章寻就反应很大地拂开他。闻锐鸣本能做出格挡动作,两人四目相接,居然像是在动真格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你敢跟我动手?”章寻厉声,“搞清楚你的身份!” “刚才只是想扶你。” “谁允许你碰我的?” 闻锐鸣深吸一口气,说:“我的手不脏,为什么不能碰你?我要确保你的安全,也包括不让你在大马路上摔跤。” “你——!” 章寻气急,想立刻叫人滚蛋,又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突破口。站在原地他喘了几口气,五官一改原先的冷冰冰,俊容浮上恼怒。 他往车的方向走,闻锐鸣跟上来,作势要抬手,他猛地转开身子,偏脸给了闻锐鸣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一瞬间闻锐鸣无异于挨了个响亮的耳光。 “我再说一遍,没我的允许不许碰我,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泥人也有土性,闻锐鸣额上青筋忍得微突。 走到车边章寻打开车门,手扶上又回头,盯着他:“告诉我你听见了,让我知道你不是哑巴更不是聋子。” 他的右手骨节攥得咯吱作响:“知道了老板。” “这还差不多。” 章寻坐进后排,砰一声关上车门。
第4章 成瘾性 闻锐鸣原以为章寻脚不舒服会直接回家,没想到他还要到别处去一趟。 “路过星光商场停一下。” 全市最大的高端地界,也是闻锐鸣平时压根不会踏足的地方,毕竟一小时停车费够他一天的工资。 拿章寻的卡刷进地下二层,他原以为章寻会让他在车里等,没想到对方却让他跟上。 “我上去提东西?” 这种爱打扮自己的男人,购物欲也一定很旺盛吧。闻锐鸣心里刚产生淡淡的反感,就听到一句:“自己去挑几身衣服,跟着我穿得不能太破烂。” 闻锐鸣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全身。 虽然说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是破洞烂布,没对方口中说的那么差。 “老板,你确定?” 章寻没搭理他,径直把他带到一楼的某家男装店里。售货员显然对他很熟悉,一见就迎上来问他今天需要什么。 “帮忙给他搭两套。”章寻指了指身后的男人。 店员这才发现闻锐鸣的存在。刚才没看见,是因为闻锐鸣站门口没进来。此刻认真一瞧,发现这个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也接近模特身材,脸细看更是有型,就是打扮得不太起眼而已。 但闻锐鸣似乎有些不解风情,表情也有点生硬。店员已经开始着手为他挑衣服了,他还在原地站着,什么东西都不碰:“老板,我没钱。” “谁说让你出钱了?置装费我会出。” “那我也用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嗦。”章寻淡淡瞥他,“快去试,别耽误时间。” 其实作为老板,章寻待手下绝对是没话说的。给他开了三年车的老杨,连儿子上大学都收到丰厚的红包,每年的奖金更是一笔可观的数目。章寻虽然为人冷淡,但绝不刻薄,这一点只要跟他相处一阵子就能感觉出来。 “先生你平时穿什么码的衬衫?” 站在试衣间门口,闻锐鸣摇了摇头:“没穿过衬衫。” 店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您平时都穿什么衣服?” “部队里发的,穿不完。” “……这几套您先试试看吧,不合适就叫我,我帮您换。” “多谢。” 头一回见试衣间这么宽敞的,几乎快赶上自己租的那间隔断。闻锐鸣把穿了许久的T恤脱下来,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被皮带捆着的腰杆更是覆着结实的肌肉,腹沟紧紧向里凹。 “先生我又帮您拿了——”门还没关,店员一眼撞见他饱满的后背,顿时两眼放光,“天呐您身材都够拍电影的了,特意练的吗?” 闻锐鸣还是摇摇头。 他老不接话,店员还以为他高冷,也就不多打扰了。 等换好衣服出来,章寻在外面沙发上坐着翻杂志,听见低声的“老板”,才不紧不慢地把头抬起。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自己的保镖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用说身材,就算是气质也不差,相当有男人味。 店里那些女店员眼睛通通发直,就连收银的也过来观赏。 “不合适?”见章寻不说话,闻锐鸣问,“我去脱了吧。” “留下这套。”章寻目光转开。 买完衣服出来,闻锐鸣脖子上一层汗。 “有这么热?” “太贵了。” “什么?” “衣服。”闻锐鸣说,“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章寻打开车门坐进去,左腿叠在右腿上,修长又有型,只是脸色太不近人情,可惜了这副身架。 闻锐鸣不再反驳,沉默地开车。 把人送回公寓,进小区时章寻让他录了人脸信息,方便他以后出入。 小区在闹市,但环境优雅,闹中取静,地上也干净没有尘土,路旁全是移植过来的草木和鲜花,这在北方很少见。 “明天七点半到楼下接我。” 七点半太早了,租的房子太偏,闻锐鸣得五点半起才能到。但他也没说不行,只嗯了一声。章寻一走,他倚着车门站了一会儿,头一回觉得自己不该接受这份工作。 在部队人人都一样,即使军衔有高有低,也分上下级,但心理上不会觉得自卑。自己不矮任何人一截,相反还因为枪法奇准而受到重视,凭借过硬的技能和过人的胆识屡屡立功。 如果当初自己接受教导员的职位,留在部队,是不是这些烦恼就都不存在了。可真要是那样,自己大概会瞧不起自己一辈子。 盯着自己右腕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出神,许久后他才摇摇头,接受自己已经由一名军人变成一名保镖的现实。 做好这份工作吧,保护好给自己发工资的人。闻锐鸣,你不需要保家卫国了,你不再被需要,你是一名被放逐的军人。但万幸你没有当逃兵,而且今后也不会。 往后几天闻锐鸣逐渐适应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章寻的身边暂时没有出现危险,但他找了个保镖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大家也不觉得他是小题大作。 赵晓波为人圈里的都知道,贪新鲜,心眼窄又好面子,上回章寻狠狠打了他的脸,他早就放出话要给章寻一个教训。据说还要找几个人一起实施这个教训,操断章寻的傲骨,让他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如果换了别人,大概早就吓得逃到外地。但章寻是章寻,从来没把这种小人放在眼里,更不会为了这种人放弃大好事业。他今时今日的这些,是靠自小的苦练,靠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辛苦和血泪坚持得来的,他早就发过誓,要跳到跳不动为止,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 “哥,今晚回家吃饭呗,咱爸有请。” 弟弟章浩嬉皮笑脸的语气让人心寒,但章寻也只是淡淡动了动眉,“不去。” “别介啊,你不回来我怎么办?爸都说了我不把你请回来就跟你一起滚蛋,哎呀,”他在电话那头坏笑,“说漏嘴了,抱歉抱歉。” 章寻揉眉:“那你就滚吧。” 挂了电话他觉得心烦,开窗让自己透气。不久,前面传来一声提醒:“老板别把手伸出去。” 他更加烦闷。 “老杨的病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能回来开车?”不会像眼前这个保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管东管西。 但闻锐鸣丝毫没听出弦外之音,稳稳把着方向盘:“可能要下个月。”说完就突然紧急刹车,猛地一下,直接让后排的章寻撞头! “嘶,你干什么?” 闻锐鸣脸色微紧:“撞到只鸟。” 刚才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一头撞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然后惨烈摔落在地。 “一只鸟而已。” 听到这样冷血的话,方向盘上的双手收紧,但很快后排就传来下车的声音。 皱眉绕到车头前,章寻屈膝蹲下。是只北方常见的珠颈斑鸠,褐色羽毛,短胖,躺在路上飞不起来。 章寻眉蹙出川字,掏出自己的方巾把麻雀包起来,这时闻锐鸣也已经下车,就站在他身后。他低头,冷淡地望了一眼:“真是麻烦。” “我来拿吧。”知道他怕脏,闻锐鸣主动接过去,翻开羽毛观察数秒,“伤了腿。” 拿纸巾盒子把它装起来,闻锐鸣将鸟带回车上,章寻也没有过问,猜想他可能想等它死了再扔,或者同情心泛滥再把它给埋了。 车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羸弱的鸟叫,莫名叫人心烦。章寻偏过脸,注意到闻锐鸣正从后视镜看过来,眼神变得没那么刚硬。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老板,今天练舞当心。” “嗯?”章寻蹙眉。 “你的脚是不是还没好全,刚才下车走快了有点儿瘸。” 章寻错愕了将近两秒,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开你的车。” 闻锐鸣淡淡一笑。 他练舞的时候闻锐鸣没事做,能好好打量剧团。 地方很大,虽然楼都不算新,但一看就底蕴深厚。能进来这里的想必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要么天赋高要么下得苦功,或者像章寻这样两者兼备。 在院里走了半圈,管事的物业来赶人:“我说你在这儿瞎转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儿不让随便拍照,别拿着你那手机到处乱拍。” 闻锐鸣闻言收起手机:“我是章先生雇的保镖。” “废话,你要不是他的保镖早把你轰出去了,还能让你在这儿呆这么久?”对方显然看不上他,嘴里也不太干净,“一个保镖……差不多得了,别以为有什么大不了,还真当自己鸡犬升天是怎么着。” 势利眼走到哪里都是,在所谓的文艺界大概特别多,何况有些人有了一星半点的权利就喜欢为难人。 当兵的时候闻锐鸣很向往市区,老想看看自己在保卫的是什么样的城,后来就不想了。他跟这座城市是没有联系的,他保卫着它,但他也不认识它。 有时候放假进城,穿军装会招来异样的目光,穿便服又会觉得自己格外渺小。站在大城市的天桥上,望着车水马龙的一切,总有种茫然的孤独感,只想赶快回到军营,跟队友们一起挤在宿舍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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