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杜敬弛如果知道下场是这样的,那他打死都不会跟朋友去喝酒,也打死不会因为好奇就让男模压到自己身上。 因为一场无疾而终的艳遇沦落至此。 跟死神肩并肩。 杜敬弛悔不当初。 可惜此时此刻他做不到开口同孟醇解释这乌龙的一切。即使他开口,也不见得孟醇会听。 杜敬弛迟钝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睁圆了一双含泪桃花眼,指指腿上的石膏,指指只能发出断续音节的喉咙,张嘴咿呀咿呀地叫。 孟醇眯起眼,判断杜敬弛的行为属于求饶:“我可以等到你拆石膏。” ---- 小杜是草包美人(⁎⁍̴̛ᴗ⁍̴̛⁎)
第5章 “我可以等到你拆石膏。” 孟醇的话像一把高悬头顶的刀刃,弄的杜敬弛本来就吃不好睡不着的毛病更严重了。 杜敬弛烦躁地拢了把头发。 下午老王来帐篷里给他看腿,一句恢复的不错差点让杜敬弛又扒着床边犯恶心。他甚至在想要不从床上摔下去来个二次骨折,可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老王复诊时,猴子也在旁边看着,偶尔话里夹着两三句醇哥,弄的杜敬弛老忍不住去想,那晚孟醇浑身是血,脏兮兮地逼近自己。 以前谁敢对他杜少爷做什么啊?...眼睛光看见红彤彤的票子就走不动道了,唯杜敬弛是从,比小宠物还容易差遣。快乐是可以买的,轻松是可以买的,前途是可以买的。 杜敬弛颓唐地坐在床上。 他爸他妈现在该急疯了吧?杜敬弛不难想象杜泽远东奔西走问前问后的场面。从小他就爱闯祸,负责发现烂摊子的是汪晖楠,跟在后头擦屁股的是杜泽远,夫妻俩一边骂他整日不学好没个正经,又一边默许杜敬弛不越红线的作妖。 小孩这个年纪喝喝酒逛逛街蛮正常。 杜泽远打拼到这个位置上最不缺的就是钱,做儿子的耳濡目染,每天泡在名利场上花钱如流水,光养出来一副大少爷的傲气和皮肉,二十年多年连个拿手的技能也没有。 夫妻俩早也看透杜敬弛未来就吃吃他们老本,早早放弃约束他什么。毕竟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杜敬弛心高气傲不跟黄赌毒沾边,花钱大手大脚点他们也认了。 但汪晖楠实在无法接受,亲眼目睹自己儿子跟男人嘴在一块。 更不能接受那个人是儿子亲自下场点的男模。 听见杜敬弛醉醺醺地哭着说自己好像喜欢男的,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此刻的汪晖楠已经想不到这些了。 她跟丈夫知道杜敬弛现在身处内乱国家,两个人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想派直升机去捞人却被大使馆的朋友告知,瓦纳霍桑唯一的机场被炸了。想走海路,叛军又在各个港口守着呢。 “小陈,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敬弛?” 得知杜敬弛正在瓦纳霍桑最大的中立营养伤,汪晖楠瘫坐在杜泽远身边:“老公,幸好,幸好敬弛福大命大。” 杜泽远搂着老婆不说话,眼眶红了。 他们听见跟杜敬弛一块儿抵达非洲的那群人死了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一时不知道该先心疼孩子重伤,还是感慨孩子死里逃生。 夫妻俩回家抱头痛哭。赶紧托朋友走关系,远程谈好几个愿意被雇佣的当地兵去杜敬弛身边护着,刚付完钱,瓦纳霍桑信号塔就被区域限制了。 谁也无法预料这场内战会持续多久。 随着政府倒台,叛党上位,这个国家几乎完全与现实社会撕裂,成为一座信息孤岛。 杜敬弛自然无法得知爸妈在外界所做的努力。 杜泽远和汪晖楠也并非没有想到瓦纳霍桑的人会收钱不做事,但他们没想到几个接洽好的人选几乎立刻卷款跑了路——底曼营不知能继续中立多久,大难临头,还得尽快飞。 底曼营人物混杂。华人、当地人、外国人,大多是正经退役后来非法市场当雇佣兵的军人。而除了营里资历较深也就是老王身边的那群人外,其实并没有多团结。 这儿更像一个大老爷们扎堆的驿站,以暴制暴,还算有规矩。 隔壁几个村子也极需依附底曼营的保护和光顾。 靠着供养与被供养的关系,底曼营得以在混乱时期保有一席之地。 而小社区里流通的物资全靠孟醇负责。他自己有一套做法:和平时期用钱,混乱时期直接抢。 孟醇这些天昼伏夜出,带着猴子和另外几个兄弟去首都截物资。 首都的混乱程度比想象中更糟糕。 叛军里很多还是不满十六周岁的孩子,戴着火红的党派头巾,肩上挂着一排步枪子弹,在超市门口赌钱玩俄罗斯转盘。 他们不想杀孩子,童子军们反过来用枪口毫不留情对准他们。 孟醇身上几处伤就是这么来的。猴子跟着挂了彩,好赖经验丰富,命留住了。 有人不如他们幸运,明明已经上了车,却被子弹打中大腿滚落地面,童子军驱车狠狠碾碎他的脑袋,大脑血浆糊了满地,分不清究竟是碎掉的骨头,还是黄土地上的碎石子。 孟醇啐了口血沫,他只穿着内裤坐在凳子上,左手拿镊子,右手拿持针器。咬肌突兀地在下颚鼓起,他粗粝的手指头灵活地来回缝合大腿正面裂开的伤口。 裂口破开旧疤,重叠其上。 孟醇粗喘着剪断羊肠线,把泡满血的工具全部丢进洗手池内。 “操他么一群狗娘养的...”孟醇一瘸一拐走去拿酒喝,碰上了前来汇报物资数量的猴子。 猴子脸色苍白,配合枯黄的头发仿佛随时会因失血过多而亡:“醇哥,东西给村子里送过去了,阿盲清点完仓库说剩下的还够营子吃一周。” 孟醇想了想,差脾气地往木桩子一踢,整座棚子都跟着震上三震:“周四咱们去西北那儿提货。” “啊?不去首都了啊?”猴子不甘心,首都超市什么都有,比开三小时车去西北拿东西爽多了。 孟醇直接往他膝窝一踹:“嘶——你生怕首都的注意不到咱们是吧?” 刚被踹了棚子的大兵骂骂咧咧地从窗户里伸头张望,对上孟醇不悦的脸色又缩了回去。 猴子疼地往地上蹲:“醇哥你踢我伤上了!” 孟醇那根还没抽多少的烟掉在沙地上,被鞋底无情碾碎。新开的烟还有大半包,孟醇全扔给猴子,猴子摸着烟身上都不疼了,笑嘻嘻把包装盒往兜里一踹,脚下生风溜了。 孟醇拿着酒去了杜敬弛的帐篷。 天天躺在床上的少爷,表情反倒比自己这个天天在鬼门关溜达的人还要凝重。孟醇笑的咬牙切齿,敲敲帘子旁的帐篷杆,把杜敬弛吓了一跳。 杜敬弛正抱着手臂冥思苦想怎么能逃过孟醇的魔爪,下一秒就看见孟醇走进他的帐篷,家猫看见狮子的反应实在控制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孟醇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瓦纳霍桑不是没有妓子,甚至周边每个村落里都有嫖窟,里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睁着被贫穷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眼睛,用蹩脚的外语招揽生意。 大部分光顾的人都是本地穷人。 孟醇有次逃杀躲进一个瓦纳霍桑的雏妓屋内,女孩显然见过太多枪,又或许男老鸨的枪口抵在脑袋上被强迫太多次,只是站在墙角静静等候发落。 他都舒展不开的小房间里,床铺与墙壁的缝隙塞满了泛黄发臭的避孕套,被单上密集地沾染透明液体与血渍的混合物。 要是把杜敬弛扔到那去,杜敬弛一定会跪在地上哭着求着要回底曼营。 杜敬弛偷偷瞥他,神气的挑眉都耷拉着。 红灯区里卖的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比他有种。孟醇好笑地想。 孟醇放下帘子走了。 杜敬弛愣了一下,胸闷气短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过来提前履行约定的。 不知道哪个棚里住的男人找到了乐子,女人的叫声响彻整个底曼。 孟醇在营地随意转悠,晚风打在身上,布料磨得刚缝合的伤口泛疼。 一个适合用来发泄性欲的对象,对他们来讲可遇不可求。尤其是有钱且不乐意同穷人共享低贱妓子的雇佣兵,他们要求高的多。 也许是村里的寡妇。孟醇猜测,又或许是哪家即将贱卖的女儿爱上了杀人如麻的雇佣兵,疯狂而卑微地进献自己的身体,祈求对方庇护她、带她走。 孟醇起反应了。 不是因为那女人叫的有多放浪形骸。 是杜敬弛一定也听见了媾和的声音。 ---- 小杜:你不要过来啊
第6章 杜敬弛听见女人的声音,也听见别人在叫骂安静点的声音。他红着脸一动不动地偷听。想到孟醇,涌上头的热血瞬间凉了下去,惨白着一张脸滑回被窝,生怕对方去而又返。 孟醇回到屋里,对着地图开始思考周四该走哪条路线,才能完全绕开叛党乱糟糟的老鼠窝。 底曼坐标瓦纳霍桑最南端,首都靠中部近海,方便行车的大路几乎都在那边。孟醇沉吟两声,笔尖将替换轮胎四个字圈起来。 走内陆路就要穿过大面积沙漠和石丘,回程路上爆胎的可能性很大。 孟醇捞过床上的大哥大,把猴子叫进屋:“你问了西北那些店还有货没?” 猴子点头:“有,老板说还有多的问咱们要不要。” “你让阿盲跟他们联系,他会打交道,让老板把东西留着,等我过去再说。” “得嘞。” 猴子看着洗手池里狼藉的工具,一边龇牙咧嘴地帮他收拾一边叫唤:“醇哥你又不用麻醉啊?你早说要缝针我去找老王拿啊。” “疼不死。” 猴子撇嘴,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剪刀把儿放在池里溜了溜,眼看着不沾血了就扔在木箱上:“老王上一批走私的药到现在都半个月了,估计早跟机场一起祭天了。” “你嘴怎么这么贱?”孟醇真烦了猴子顶着黄毛在自己跟前上蹿下跳,作势又要踹他。 首都的枪声断断续续响了两天。 出发前天气罕见有点阴,配合着首都的动静,总觉得会出什么岔子。老王忧心忡忡地说要不等局势安定点再过去? 孟醇检查好大家身上的配枪与护具,只答天气等会儿就放晴了,尽快去尽快回。 路途颠簸。 干旱期的瓦纳霍桑如孟醇所说,太阳不一会儿重新露面,白光刺的几人睁不开眼。 路边闪过几座破旧的商铺,直到进入一条被矮小建筑夹在中间的土路,才算正式到了瓦纳霍桑最大的交易市场苏垮。 老板在门口看见孟醇的车,挥挥手示意他们到后门搬货。猴子盯着对方挎在背后的弹药,扭头看了眼孟醇,搭在腰间手枪上的五指不大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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