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把糖纸撕开,奶白色的糖片被塞进嘴里。 段连咬着棒棒糖带着笑意说:“谢谢。” 许云晓摆摆手,觉得再说下去就肉麻了。 段连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让他去拍戏的通知。 按照剧本的安排,段理应该在拍操场上跑步的戏。 他走出教室,往操场的方向走。 “怎么拍这么久?”段连在操场边随便拉住旁边的一个人问。 那个人回答:“没跑好吧,一直不给过。” 段连心里疑惑,这有什么没跑好的,不就是跑一段路而已,平时也没见导演这么高要求。 他往监视器那边走,发现今天是副导演负责怕他们这组,镜头里的段理满头汗水,从跑道逐渐跑过来,这条快要拍好的时候,摄像机却一抖,人出了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简再来一条吧。” 那个摄像的台词比段连还要糟糕,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段理点点头,自己拿了一瓶水喝起来,南方的夏天本来就热得吓人,还在烈日下跑了这么久,段理的汗像水一样往下流。 段连抽过一条毛巾给段理,发现他的妆早就没了,不知道是故意卸掉的还是跑这么多次下来擦掉的。 他冰凉的手捧住段理泛红的脸,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棒读:“小简你的脸这么热,不会中暑了吧,你这样不就耽误我们的进度了吗,等下云晓哥要发脾气了” 段理从滴汗的头发中朝段连抛出一个“你的戏真的很烂”的眼神。 戏虽然烂,但是管用,摄影没再使什么幺蛾子,段理再拍后一条就过了。 段理拿着毛巾擦冒出来的汗,对一脸阴霾的段连说:“别想啊,这个人你可揍不起。”他们的戏还没拍完,要是得罪了摄像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你是把他妹给上了吗?” “说不定真的是。”段理把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光,他之前听到这个摄影师骂过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拍戏,现在来看那句话是骂自己的。 段连和许云晓的戏倒是拍得很快,天没黑剧组就下班了。 段理连饭都不想吃,直接奔向浴室,用冰凉的水把一身黏腻的汗洗去。
第九章 许云晓敲了门,没等多久门就开了。 他看到段理开门,没有过分惊讶,神色不变地拿出两个袋子,说:“生日快乐,难得碰到剧组里有两个人同时生日的。” 他把袋子递过去:“这是给简哥的。” 又把黑色的袋子递过去:“这个是给子寇的,麻烦乐哥转交一下。” 段理的脸上有浅浅的酒窝,他说:“谢谢,要进去坐一下吗?” 许云晓摆摆手:“不了,明天得早起,先回去休息了。” 段理笑着挥挥手,说有空请他吃饭。 门被关上。 段理站在门边,从黑色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他草草地扫了一眼,里面是某个奢侈品的腰带,黑色的亮皮闪光的金属扣,束在段连精瘦细窄的腰上应该很性感。 段理面无表情地把盒子“啪”地合上,精准把许云晓的礼物投进垃圾桶。至于另外一个袋子,他没拆,直接扔进去陪葬了。 “谁敲的门?” 段连湿着头发拉开浴室的门,他只穿了条内裤,挺直的长腿跨出来。 段理坐在床尾,脸色不太好,回:“塞小卡片的。” “现在这么嚣张的吗?”段连擦着头发路过。 段理抓住段连的手。 段连洗的应该是冷水澡,段理一把握到冰冷的腕骨,带着湿气。 段理把掌心摊开,一个晃着珍珠般光芒的十字架耳钉躺在他的手掌里,他说:“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段连停下擦拭头发的手,认真地看了那枚耳钉,评价:“能不能稍微提高一下你的审美。”他对宗教没有兴趣,只是喜欢黑色十字架中刑罚与死亡的意味,段理掌心中的那个闪着纯厚光泽的耳钉不是很对他的胃口。 却也乖乖地蹲下,让坐在床上的段理给他戴上。 段理低下头,闻到段连头发上淡淡的香味,他的手指绕着段连的耳廓抚摸一圈,然后执起软肉,把耳钉慢慢推进小洞。 “我的礼物呢?” 在妈妈走后,生日对于他们两兄弟来说,更像是一个互相舔舐伤口的日期。以前妈妈总会在他们生日那天做出美味的菜肴和精致好看的蛋糕,拿出他们心痒已久的礼物。 他们默契地保留着这个以往最期待的环节,好像这样就可以透过模糊厚重的时间,摸到过往的温度。 段连站起来,走到行李箱附近,拿出一个快递盒子。 “自己拆。” 段理服了他,:“大哥,你不包装好就算了,连破快递都让我拆。” 快递虽然破破旧旧的,里面的礼物倒是挺用心。是一条定制的项链,小小的水滴一般的吊坠上刻着一只白额高脚蛛,悬吊在空中的姿势,细细的链子仿佛是它吐出的丝。 段连用手摩擦凹进去的蜘蛛图案,笑出可爱的酒窝。 在那间逼仄潮湿的出租房里,某天有只白额高脚蛛突然出现在段理的房间。段理看到它第一眼就喜欢上它,对着蜘蛛左看右看好几天后,上网查怎么养蜘蛛,又买了好一些东西。可装备还没送到,蜘蛛已经爬到段连的房间,段理心里着急,每天一睁眼就要去看那只蜘蛛还在不在,段连习惯天亮才睡,被吵醒自然不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蜘蛛估计是嫌他们吵架太频繁音量太大,段理的装备到了那天,它消失不见了。段理唉声叹气地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段连拿过项链,弯腰双手饶过段理的脖子,帮他把项链戴上。 湿湿的发尖戳脖子上痒痒的。 “那个......”段理越过段连的肩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那个许云晓,你们聊得挺好的?” 段连已经把项链戴好,居高临下地看向段理:“他挺有意思的。”又瞬间想到什么,说:“别告诉我你还要插手。” 段连前年有个发展的对象,对方是个三十八线小明星,在饭局上认识的。段理知道后想法设法地让这段关系黄掉,后来那个小明星的确自我证明自己是个孬种,两人的关系在小范围内惹来了一些风声后,一句交代都没有,就把段连的电话微信都拉黑了。 段连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发现的,他不粘人,别人不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找人。那晚他改剧本改到暴躁,想找那个男生喝顿酒,结果发现联系不上。 段连没对那个男生生气,他与其说是和别人谈恋爱不如说是和自己谈恋爱。当对方身上有让他喜欢的东西时他会靠近,觉得不没意思了就远离。而对方在这期间付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都不在他在乎的范围,他只为了取悦自己而已。 他也没对段理插手他的生活生气,他只是受不了段理给他的感觉。 每当他想要开启一段关系的时候,段理就会像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穿甲拿剑,日夜不眠地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举着锋利的尖端。段连对段理的做法感到抵触,他不是娇艳欲滴的花朵,他连奉养花朵的肥料都比不上,他只是某个疲倦的残破的不为所动的肉体,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段理往床上一倒,说:“你要是擦亮了你的狗眼,我才懒得管你。” 段连往段理的小腿上踹了不轻的一脚。 他不想在今天多说什么,只想要倒头大睡,顺便许个生日愿望。 让他沉重的眼皮永不抬起吧。
第十章 段连最近和许云晓走得很近,段理看着心理不舒服,但这次他不知道和自己较什么劲,除了上次把礼物扔进垃圾桶外,不再多做什么动作。他的戏份不多,公司又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工作,这头刚杀青那头就要坐晚班飞机回公司。 他的行李很少,一个行李箱可以装完。 晚上十点的飞机。段理摁亮手机,看时间是差不多该走了。但段理想等段连下班回来,跟他交代一下,那个出租屋他给了这两个月的房租,段连要是忙的话可以不用着急搬走。 他坐在床尾低着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逐渐走进,又“滴”的一声,门被打开,随后被怒气冲冲地甩上。 段连大步走到段理的面前,顾虑到酒店隔音不好,压着嗓子问:“你他妈怎么回事?” 但没能压住声音里的愤怒。 段理没指望自己能瞒过这件事,他站起来,和面前的段连贴得极近,理直气壮道:“我看他不舒服。” 段连:“我对着你也挺不舒服的,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埋掉。” 他的胸口快速起伏,最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认真说事而不是宣泄情绪:“第几次了,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段理想到许云晓永远热烈明朗的脸,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就许云晓那个孬种,能拉住你吗?”他拉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手掐住段连的腰上。 “你敢在他面前那样吗?” “这不用你操心。” 两个人身高相仿,鼻尖即将碰在一起,距离暧昧气氛却很僵硬。 段理冷哼,断定段连离不开他。 段连能感受到他什么意思,说:“以后你走你的路,我随便死哪块地也不会去找你。” 段理听到最后一句,把手里的腰捏得更紧。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没说不管你。” 段连伸出手,把段理狠狠地推到在床上,平时就凶狠的眼睛此时更加阴鸷:“你他妈到底要怎么样,想要拉着我,又想要在外面随意操人,你管得挺多啊。” “操!”他紧接着自骂了一句,这句是骂自己的。 他觉得自己脑瘫,怎么就说出了一句这么恶心的话,像足了三流狗血电视剧。 段连强迫让自己忽视刚刚说出去的那句话,扭头甩下一句:“你没你想的那么牛逼,我离了你也死不了。” 他把自己包进床单,不想再和段理多说一句话。 段理站了一会,拉着行李箱走了,门被关上,行李箱轱辘转动的声音最后也消失。 灯光太刺眼,空调嗡嗡的声音也太吵。但段连太累了,他没有力气爬起来关灯,只是慢慢地蜷缩起来,尽量用膝盖压住自己的双手。 很多人经历在经历过打击后,会陷入对世界和对自己的厌恶。段连没有这样重大的戏剧般的打击。父亲的出轨,母亲的离世,自然让年少的段连痛苦,但其实也没有留下那么深的阴影。在妈妈走了之后,他反而进入到了一种更加自由的状态。 他们脱离了父母的控制,作为有自己思想大脑有自己心脏跳动节奏的自己而活着,而不是作为谁的儿子。 他们的父亲还企图用自己父亲的身份来掌控他们,段连是把那些规划称之为控制的。段连没把他当父亲,他觉得成年人真是傲慢,自顾自地生下他们,还想要控制他们让他们乖乖地迈出不是他们想要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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