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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段连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各种方法让他们的父亲感到痛苦。每次看到他压住颤抖的肉，明明血都往头上涌却仍旧假装自己慈父的样子，段连都会笑得直不起腰，要搂着段理才能站稳。 他们对许许多多人恭为头等大事的孝顺不屑一顾，即便在他们的父亲做出让步后，仍旧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连后来总结说，这就是妄自让他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报复。 他们在高中毕业后，用暑假和寒假打工存下的钱租了一间房子。后来成绩下来，段理和段连去了同一间艺术学院。 大学毕业后他们依旧住在一起，搬了几次家，越搬越落魄。 段连只是在平静的没有波澜的日子里，开始慢慢地感受不到快乐。吃到好吃的不会开心，被人夸奖不会开心，拿到难得的奖项也不会开心。又慢慢的，不仅连快乐难以寻找，就连痛苦都开始离他而去。 他在发出笑声，他在落泪，他在和别人拥抱。而同时他也在看着自己肉体张开嘴，眨动眼皮，张开双手。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着一颗心，看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他是他自己肉身的旁观者。 太麻木了，段连想，他不能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于是他疯了一般，让自己陷入漩涡中，闷头扎入让自己变得更加糟糕的思想中，他让自己从内部开始撕毁。 他继而又做决定，那就让肉体感受到痛苦吧。 他扇自己的耳光，清脆响亮，他没有留情，脸颊很快就肿起来。 但是依旧不够。 段理和他走得很近，他第一次有了隐瞒的东西，他不想去和段理解释。所以他没有在手腕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大腿被刀剖开不少伤口。 他没想要死，他只是想让自己感受到疼痛，能够感受到一点点东西，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仅此而已。 他闻到香甜的血，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流缓缓留下。 后来有一天，疲惫到终于可以睡去的他在中午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年幼的他和段理肩并肩脚挨脚地躺在婴儿床上，段理握着他的手做着甜美的梦，而他另一只手被妈妈包裹住。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妈妈的头发被随意扎起，有一些从耳边落下，她的手很柔嫩，是养在深闺中的少女才有的柔嫩。 她的嘴唇轻启，带着宠爱与叮嘱，缓慢地说：“天天，要让自己开心。” 段连从梦中惊醒，凶狠的眼睛无助地睁得又圆又大，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眼里从眼眶里奔流出来。 在那个夜晚，他向段理求救。 救救他，不用把他拉出来，只需要像梦中，牵着他的手就好，好让他可以去抵抗那个夹着麻木自毁疼痛的巨大的漩涡。 这些年，段连依旧做不到游刃有余，他依旧会主动靠近那些疯狂的念头，让自毁的想法在大脑里摧枯拉朽。 ---- 不要学段连同学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请及时就医
第十一章 == 在段连杀青后，许云晓邀请他去喝酒。 许云晓估计和剧组的人一起喝了挺多次，他轻车熟路地点了店里好吃的烧烤。 段连喝下一口冰凉的啤酒，听许云晓眉飞色舞地讲自己的过去。 许云晓不是一个害怕分享自己的人，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过去，他都能讲得有声有色。 “其实我一开始对表演一点都不感兴趣，当时报电影学院是因为班上有个女孩子，就高中生那种暧昧你知道的。” 段连不知道，但没打断，点头他继续讲。 “当时第一次被人喜欢，夸张到如果那个女孩要我从楼上跳下去也能毅然决然地跳，但是人家是个好人，没让我跳楼，她说她要报电影学院，问我准备报哪所大学。” 许云晓挤眉弄眼，说：“那肯定得跟着对吧。” “喜欢一个人还挺神奇的。”段连没这样疯狂的喜欢过谁，更没有因为谁而改变过自己的生命轨迹。 许云晓咬下一串焦脆喷香的五花肉，又喝了一口酒，说：“那是第一次被人喜欢。” 他有点害羞地笑了一下：“不是第一次被女生喜欢，是第一次被人喜欢。” 段连听出这话里有话，也没急着追问，开了一瓶啤酒，把许云晓空了的杯子倒上。 “我是我家的第二个孩子，从我记事起到现在，我爸妈好像就不怎么喜欢我，好吃的好玩的总轮不到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哥哥太优秀而自己太笨，所以很努力地读书做家务做个乖乖的小孩子，从来不敢提什么要求，怕惹他们不开心，但后来有次过年了偷听到亲戚聊天，才知道是因为生了我，我爸的工作丢了，和我妈吵了大概两年多，才连带着也不喜欢我。” 许云晓把那杯酒喝了一半，脸上倒是没有多少伤心的神色，继续说：“听到的时候真的是天都要塌了，幸好那时候遇到那个女孩子，但是也落下了一个毛病，但凡碰到谁表现得喜欢我了，总是忍不住凑上去。” 段连看向他，嘴角带笑挑眉。 许云晓笑着低头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光，转了一个话题，开始讲自己上大学时遇到的事情。 段连听着他讲，被问到了，也讲一讲自己平凡无奇的经历。 冰冷的啤酒和夜晚的风驱散了一些热意，段连拿着冒水珠的啤酒，看灯光撒在许云晓的身上，看他神动色飞地一句又一句地说着，无端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在许云晓的世界里，很多事情很容易，开心很容易，落泪很容易，伤心很容易。一个轻松的快活的肆意的世界，是段连可望不可即的幻想。 而他此刻，坐在被无数人坐过的破旧的椅子上，在啤酒和烧烤面前，正透过许云晓连结另一个世界。 他卑鄙可耻地，把许云晓当做一个沟通两个世界的工具，偷来一点点的光借此慰籍自己的心。 最后聊到大雨倾盆，两个人速速打了车，到了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冒着滴落的大雨冲进大堂。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段连住在三楼，许云晓住四楼，站了没一会，电梯门打开。 段连抬脚往外走，许云晓一瞬间拉住他的手。 他脸红红的，眼睛蒙着一层烟，想说什么又被吞下，最后只是带着浓浓的期待地喊了一句：“子寇。” 话音刚落，靠边的窗户闪过耀眼的白亮，随后惊雷炸在耳边。 许云晓被吓了一跳，拉着的手也松开了。 段连的嘴角勾起浅笑，低声说：“晚安。” 许云晓愣了一下，也回了一句晚安。 满身酒气的段连蜷缩在被子里，被酒精麻醉的神经依旧无法放松。他从被子里出来，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床单，在漆黑的夜里骂出一句，声音被雷声盖过住，听不清骂的什么。 ---- 上一章写得太伤了，写新的一章缓解一下。字数有点少TAT
第十二章 == 一个泡泡从嘴边吐出，冰凉的海水将身体包裹，鱼从身边游过。段连大脑放空，呆呆地看着成群游走的斑斓小鱼。 他还想再多呆一会，看到隔壁的教练给他比了一个手势，只能有些可惜脱离安静的海洋。 厚重的装备已经被解开，他只穿一条短裤，躺在船尾，用帽子盖住脸，再用手压在帽子以防帽子被吹走。 安静的海面上一艘快艇驶过，蔚蓝的海水翻起白浪，他们不一会就靠岸。 段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酒店走去。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认真考察过，认为此地非常适合他赚够钱后来此开启混吃等死的生活。这里因靠海发展了一个旅游区，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妙的是去另一个还算可以的小镇只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他可以去那个小镇买层楼，时不时开车过来出海。 这几天他睡得非常混乱，醒了就往海边跑，看过凌晨海边红日的升起，也见过月色下闪闪发光的波浪。 手机的铃声被淋浴的声音压过，段连洗完澡赤裸身体出来，他随意擦了两下把毛巾扔到一边，想拿起手机点个外卖，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 “怎么了？” 笔直的腿套进黑色的紧身内裤，最后布料包裹住挺翘的臀部。 “我杀青啦！”许云晓在电话那头很开心的说。 他是打电话过来约饭的，问段连明天在不在H城，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段连倒在床上，侧头看向窗外，下午时分太阳还高挂着，远处的海面晃到刺眼。 “可以啊，我看一下明天的航班。” 他大概看了一下时间，秉着打死都不早起的原则，买了张到达时刚好能赶得上一顿宵夜的票。 许云晓开车来接他。 段连顺着许云晓给他说的位置，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许云晓的车。他扣上安全带，问：“你这不怕被拍到吗？”其实他对许云晓的人气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就是许云晓执意要过来接他让他突然好奇这个问题的。 许云晓笑着说：“我就一个默默无闻的影视从业者，没人对我感兴趣。”虽然之前拍的几部戏凑巧有些讨论度，但更凑巧的是，每部戏讨论的点都不在他的身上。 汽车在黑夜中驶过，最后在一条巷子的火锅店前停下。 许云晓的酒量比不上段连的，到最后许云晓已经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段连的意识也有些混沌，但起码还能撑着叫来代驾。 在前台开房的时候，许云晓一直不让段连掏他的钱包，段连没什么耐性，最后拿了自己的身份证让前台开了一间房。 他顶着怪异的眼神接过房卡，把许云晓扶回房间。 幸好许云晓不像他那样容易犯浑，醉了也只是乖乖的，扔到床上就闭着眼睛睡觉。 段连走到茶几附近，打开一瓶水缓解一下干渴的喉咙。仰着头急速喝水让他有点犯晕，他顺势躺在沙发上。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闭着眼睛在身上摸了好一会，才从裤兜里找到手机。 “段理......”他口齿不清黏黏糊糊地喊。 段理好像知道他喝多了，对他的口齿不清一点都不惊讶，问：“许云晓呢？” 段连皱着眉，不太乐意地问：“你问他干什么？” “......” 电话那头沉默。 段连没头没脑地说：“那个耳钉，睡觉压得我难受。” 段理听他委屈黏糊地说话，有点想笑：“你拆了再睡。” “会弄丢的。” “丢了再买就好了。” 段连不喜欢这个答案，他蜷缩起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抱住自己的腿，背部紧紧地贴着沙发。 段理清清嗓子，他知道段连喝醉了，不会像平时那样敏感，却还是觉得有点紧张。他问：“你和许云晓睡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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