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居然也没忍住入了迷。 包厢外明亮大堂上的自然光渡进来,聚成一束温柔洒在段时颂脸上,衬得菱角分明的脸细腻通透,光线削弱了他平日凉薄的气质,眼镜架在鼻梁上又添了斯文败类的感觉,后面的眼睫都映着盈盈微光。 漂亮的不似凡人,我想,如若他没生得这副是个人都受不了的臭脾气,该会有不少小姐姑娘家里抢着上门提亲吧。 只是站在旁边静静滴看着他,我的喉结就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昏暗环境催生我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忆起海船一夜,甚至还很没出息的小腹传来一阵麻痒。 我贪恋的流连终于引来段时颂注意,察觉到被人在旁盯着,他皱眉侧头,看到来人是我后明显一愣。 他有些不解地垂眸看桌上刚送来的茶水点心,又抬头看我:“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谎也不带脸红:“小二忙不过来,我路过就帮他送进来了。” 一句话掐头去尾,只留对我有利的部分。 段时颂看起来很疲惫,他最近要忙的生意很多,说话语调也变得慵懒。 我看他拇指食指揉着眉心一副无奈的模样,估计是懒得再同我计较,拍拍右手边的椅子:“坐吧。” 我右手食指指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道:“我吗?” “不然呢,”段时颂反问,“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那倒没有,可… “不太好吧?颜小姐她和你,你们两个…” 不是要约会吗?后半句我没敢说出口。 “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问题。”,段时颂的语气愈发不耐烦,我拧不过他,只得在他旁边坐下。 看他这样子,该不会是脾气太臭把人大家闺秀给气走了?转念一想初次见面那天段时颂对颜若兰的态度也算彬彬有礼。 我想不明白。 独处在一间昏暗厢房里,处境一下子变得煎熬,这平坦的木椅像是生出千万个木刺一样让我坐立难安。 紧张过后我又想到:“对了小先生,大先生那边还要找我,我…” 段时颂目光仍停在在戏台上,话却是对我说的:“你到底是谁的人?都说了让你坐这,还要我再强调几遍?” 我在心里啐他一口,可真是个臭脾气的家伙。 我终没拧过段时颂,在他旁边坐好。 好在这包厢里座椅多,不至于等颜若兰回来没有座位。 我不明白段时颂的用意,难道是想拿我挡颜若兰这朵桃花? 如果真是这样,我又后知后觉慌得不行,如果段世炎知道是我搅了这桩喜事绝对不能轻饶我。 段时颂这个狗东西,偏爱是从头到尾没给我一分,陷我于两难之地的事倒是没少做。 也亏得是我喜欢他才能这样忍受下去。想到这,我心黯然。 “那颜小姐呢,”既坐不住我的话就变多起来,又打听道,“这里难道不是为大先生专门你们两个人准备的?” 我刻意强调‘两个’,段时颂斜我一眼,没有揭穿我拙劣心思,回答道:“刚刚送茶的小二手笨打翻茶盏,茶汤溅在颜若兰身上,她说要去和管事的人去后台换衣服。”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就又叫了份茶点,侍应再次送上来时好巧不巧被我偶遇截胡。 段时颂薄唇抿了口还在冒热气的茶水,青瓷茶杯在他细长的指尖游离,见此我不禁感叹指若削葱根不过如此。 说来惭愧,可能是单相思久了,段时颂每一个哪怕很小的举动对我而言都具有无比强烈的诱惑,为此我没少在心里指责自己思想太过下作。 再次意识到昏暗封闭的狭小房间里只有我和段时颂两个人,我既紧张又兴奋,还不能表现太明显,整个人煎熬的不行。 我甚至还会妄想颜若兰若能晚回来些,或是不回来就更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诚心感动天地,书说一半颜若兰都没有回来,甚至连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而坐在旁边的段时颂也胳膊架在座椅扶手上,撑着下巴睡着了,大概因为这些日子来的过度疲惫。 我坐在旁边,咫尺之间,像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压抑呼吸节奏打乱,目光贪婪汲取段时颂身上每一个细节。 段时颂睡着时眼镜滑落到眼下鼻尖上面,看来多了分慵懒,灯光照亮处微尘清晰可见,我看到他鸦羽般的睫毛间沾了浮尘,轻颤一下又恢复最开始的平稳。 高挺的鼻峰呼吸均匀,只有睡着的段时颂会卸掉全部防备,暴露出弱冠少年尚未褪全的稚气。 看着看着段时颂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一开始我以为是着了迷的我身体不自觉上前,后来才发现是睡着的段时颂栽倒了,轻轻的右边颧骨不偏不倚靠在我左边肩头。 衣料摩擦椅背声轻微,在我耳边却声似惊雷。段时颂靠向我,明明动作很小却在我心中掀起波涛巨澜。 几乎是同时我倒吸一口凉气,大脑空白有半分钟才适应下眼前这个姿势。 心道怅然,倘若不是凑巧我闯进来,这会儿你靠上的就会是顾若兰了吧。 我这次有幸替她应一次,又怎能无餍一直霸占。 猛兽睡着时会带给人无害的错觉,我默默看着段时颂睡着时乖顺的模样,生怕细微的小动作就会把他吵醒。 距离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香膏味,柑橘杂着檀木香,味道很淡,却极具侵略性。 耳尖烧的难受,紧张燥热的感觉我怎么也压不下去。 近距离接触让我回想起船上那一晚,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经过短暂刺激后比一开始更加清晰。 既然都是坦诚相见过的人了,偷偷亲一下,应该不算过分吧? 就这么自我欺骗着,我做贼心虚般先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将目光再次落在段时颂紧闭的薄唇上。 右手扶着段时颂左肩,我垂眸向那两瓣薄唇探去。 柔软的触感、熟悉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人贴上去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怕段时颂被吵醒,我连呼吸都放轻到几近不存在。 我閤上双眼细细品尝他唇上弥留的茶香,周围缭绕着曲项南沙哑的说书声,杂着大堂观众的唏嘘慢慢变得模糊,仿佛离我越来越遥远。 着魔一样,正当我大着胆子想要更进一步时,曲项南的惊堂木‘啪嗒’一响。 我惊出一身冷汗,几乎立刻坐直身子。 全场人都在静候曲项南继续讲下去,只有我像在猫爪下侥幸逃脱的雀儿一样坐在昏暗厢房内,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好在这里没有镜子也不够明亮,不然单看红透的耳尖和做贼心虚的模样也能把我刚刚做过的事猜出个七七八八。 好在段时颂依旧靠在我肩头静静睡着,呼吸平稳没有一丝醒来迹象,没有惊堂一声响就被吵醒,也没有发现我刚刚以下犯上的动作。 颜若兰竟还没回来,理智回归,我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说书场已经过半,颜若兰只是换个衣服能换这么长时间?想从进聚福茶楼到现在还没见过她的身影,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来听书。 砰—— 一声枪响打破茶楼原本的的静。
第14章 花明 大堂里的看客们察觉枪响声并非曲项南的有意逗趣后,大家瞬间纷纷叫喊散开,整座茶楼顿时乱成一团,就连坐在台上的曲项南都慌了神。 “吵死了。”段时颂终于被惊醒,我听到他叹了口气,一脸不耐烦地坐起身子。 察觉刚刚是靠着我睡着的段时颂在和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底也闪过一丝错愕。 我不敢再直视那双漆黑的眼睛,心虚地将目光转向混乱的大堂。 大堂跑进几个身着黑衣手持匕首的刺客,我看到十三在混乱中慌了阵脚,一边躲闪一边喊救命。 刺客来历不明,但极大可能是冲段家人来的。 段时颂的手下们破门而入,为首那个大喊保护小少爷。 对,一定要先保护好段时颂。 慌乱间我抓起还没完全从困意中脱离的段时颂,将他推给刚进门的一群人。 “带着时颂去找大先生,一定要藏好,不要让他受伤。”我吩咐完他们,转身跑向走廊。 楼下十三还没脱离危险,我不能不管那孩子死活。 还不等我跑出包厢大门,段时颂就反手拉住我的手腕。 我急得不行,一边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一边问:“怎么了。” 段时颂抓得紧且死不松手:“你要去哪?” “十三有危险,我不能丢下他。你快和他们走,现在这里很危险知道吗?还不知道那些刺客是冲着谁来的。” “沈秋绥你不要命了吗,留下都乱成什么样了,”段时颂把我往他那拽,“你就为了那个小杂役。” 不明白刚睡醒的段时颂哪来这么大火,我一个趔趄好容易才站稳身子:“他不是小杂役,我的命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与其天天受苦,到不如早日了结算了。虽说单相思是我自己上赶着挨的苦,我的身份也与段时颂是天壤之别。 可人本自私,我还是不甘于为什么段时颂就能一直是被爱的一个。 我也无比渴望那些被克制不能露出一丝马脚的爱意能得到哪怕丁点的回应,然而每次不是一无所获,就是被反刺一刀。 这些都是后话。 至于十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家里唯一愿用我交心的人,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 没时间再和刚睡醒就莫名来火的少爷解释,这家伙本就脾气差,犟劲儿上来更是谁也说不通。 于是我趁他不注意猛地一把将他搡到侯在旁边的手下们身边。 他被一群手下束缚住,再无法上前和我拉扯。 “放心,”临走前我丢下一句,“那群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伤不到我。你快和他们走。” 我跑的急,到楼梯口处总觉得他在身后又喊了几句什么,像在骂我。 但全被嘈杂混乱的声音盖住,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狗东西,不管说的啥我都要在心里先骂回去。 大堂上人群嘈杂,看客们无头苍蝇一样尖叫乱跑,我被一个体型硕大的中年男人撞开,差点栽倒在地。 稳住身子后才发现十三正抱头躲在角落发抖。 我冲上去,右手撑桌直接翻越过去把十三护在怀里。 “别怕,是我。”见他挣扎我忙拍拍他的后背安抚,拉起他向大门跑去。 “沈先生?你怎么……” “啊——” 尖锐的女声从后院响起,我听到她在喊救命,内心挣扎片刻直将十三推出大门。 我告诉十三:“出去就安全了,跑,往宅邸跑知道了吗?” “先生,沈先生,”十三死死拉住我的胳膊,“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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