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许会被埋藏很多年。 买一把吉他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了。 市面上的吉他很多,以周怀森给他打的钱,他运回一个琴行的吉他都不是问题,但他私心为这件事赋上了一些神圣感和仪式感,他偶尔会在深夜写一写小调旋律,如果有吉他的话,这些旋律就能化为更具体的存在,围绕着他盘旋,就像Shadow乐台里的那些歌一样。 他想自己做成这些事,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这些话若是放出来说会显得特别傻,特别的不接地气,王伟哲他们大概会说“有钱不用青哥你瞎矫情个啥”。 但今天,他莫名的将这件事放到了台面上来,台面的另一端居然是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阶层的沈贺白。 有时候,周羡青觉得沈贺白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路人,他甚至已经为对方规划好了离开的时机。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沈贺白在他的人生轨迹中留下了不浅的刮痕,那痕迹会时时牵扯着他的神经和思绪,即便沈贺白走了,这些影响也不会消失甚至——他居然有些不希望沈贺白走。 他跟沈贺白提起这件事,也许是潜意识的不想让沈贺白认为他只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也许......沈贺白还能理解他? 可沈贺白会答应他么? 周羡青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 这事儿简直是无关紧要里的无关紧要了。 不得不承认,在周羡青的眼里,沈贺白是清高的,自律的。 他会愿意相信,许多事情自己做不成,沈贺白也能做成。 沈贺白住进他们家,会参与的事情往往都是公事,譬如监督他上学啦,去接周偲偲啦。 没有这些“必须”的因素,沈贺白大概都不会乐意跟自己独处吧。 他长这么大好像也没这么精神内耗过,洗脑完了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发那句话,不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想撤回——晚了。 大少爷活活给自己整Emo了。 门忽然打开。 周羡青一怔。 “什么时候?”沈贺白推门而入,他单肩背着包,神色淡淡。 “啊?”周羡青咬着被角迟疑道。 “你不是说看吉他么?”沈贺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像是温泉的雾气一样将五脏六腑都捂热了,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舒适,也是说不出的陌生。 “什么时候都可以......”周羡青懵道。 “老宋明天要出去开教研会,不补课,下午还有一节自习。”沈贺白对着墙上贴的课表研究,“你如果要喊我去的话,必须在学校就把作业全都写完,白天就要抓紧——” “好啊,没问题!”沈贺白说。 周羡青眨了一下眼。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买吉他么?”他轻声说。 沈贺白将台灯拧亮了些。 “你说你擅长,房间里却什么没有。”他说:“我才奇怪。” 周羡青的心口轻轻砰咚了一下。 他的唇角慢慢的,上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老半天降不下来。 沈贺白洗漱完换了睡衣躺下。 他盯着上方的床板看了一会儿。 “你今天打算几点睡?” “还早呢。”周羡青说,听他的声音是在笑。 “早是打算几点?” “十二点十二点。”周羡青说:“我不发出声音,你睡你的。” 沈贺白张了张嘴,随后哑然。 - 因着晚上要出去逛街,周羡青一整天都很兴奋。 沈贺白几个下课都没从桌边起身,中午的时候,王伟哲过来抄作业,震惊道:“我靠沈哥,感觉你把我一学期的作业都写完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沈贺白淡淡道,他顺手递了自己的数学册子过去,“我还剩英语没写,娟娟姐的课在下午,不知道她要布置多少。” “你这该不会是打算在放学之前把所有的作业都写完吧?”王伟哲说:“沈哥,别卷了求求了。” “晚上有事。”沈贺白说。 周羡青在旁边扑闪了一下眼睛。 “这就是差距。”王伟哲叹息说:“我有事我晚上会选择不写作业。” 课间休息,周羡青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奶过来,给沈贺白的抽屉里塞了一瓶。 沈贺白侧目,他道:“纯牛奶,不含任何添加剂,绝对养生。”顿了顿,他补充道:“怕你开八倍速做作业过劳死了。” 沈贺白弯了一下唇角。 “你也太小瞧我了。”他低头,声线低沉震动,“帮我拧一下。” 王伟哲一回头,就看见周大少爷将一瓶开了口的纯牛奶递到沈贺白的嘴边,他被这扑面而来的“贤惠”吓得不清。 “我青哥居然会帮人拧瓶盖了!”他跟崔星拼命咬耳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可是沈哥,神一样的沈哥。”崔星人间清醒,“你想他帮咱俩拧,那不阔冷,这辈子都不阔冷。” “我以为只有周羡青的女朋友才有这种待遇呢!他多娇贵啦!”汪依依路过发语文卷子,乐不可支道:“沈贺白你有福咯!” “能不能少说两句。”周羡青白眼直翻,耳根莫名的泛红发烫,他正打算收回那怼着沈贺白嘴唇的奶瓶,手腕一松,竟是沈贺白接过了那瓶奶,一饮而尽。 他什么也没说,周羡青的目光便停留在他那滚动的喉结上,耳根红的越发厉害。 - 接了周偲偲回家,周羡青人都没上台阶,把周偲偲往玄关一扔,跟沈贺白掉头就跑。 “哥哥!!你怎么这样!!你平时都送我进门的!”周偲偲在原地炸毛跳脚。 周羡青乐的不行,头也不回的跑,沈贺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只被他拉着一路奔出去一整条街,然后在一处公交站台处停下。 他一直在笑,笑的弯下腰去直不起来,沈贺白在一旁斜眼看着他,无奈道:“你跑什么?都不跟姜阿姨打个招呼。” “就是要出其不意。”周羡青说:“你不懂,我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偷偷? 沈贺白抿了抿唇。 这么大张旗鼓的拉着他全程围观,也能算是偷偷吗? 他的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被周羡青拉上公交车。 周羡青看中的乐器行离得不远,三站路左右,门面普普通通,沈贺白原本以为他会看中一个金碧辉煌的大琴行,下车后不免有些惊讶。 推门而入,周羡青兴奋道:“看这个看这个!” 他举手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吉他,神采飞扬。 沈贺白抬眸。 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吉他,41英寸,桶型略窄。 如果抱在周羡青怀里,应该是非常合适的。 “我来之前就做过很多功课了!”周羡青在一旁滔滔不觉得说着,“云杉木,F680,音色超空灵——” 沈贺白听不太懂,他上前一步,看了眼标价。 “这么低。”他微微睁大了眼说。 “嗯。”周羡青叉腰走到他身边,“现在的我,只配这个价。” 沈贺白怔了怔。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理性的周羡青。 “如果我有机会成为Shadow那样的有名的音乐人,我一定买最好的,至少也得是那样的!”周羡青抬手指着墙的另一端,“印度玫瑰木,尊贵!你觉得怎么样?” 他用手肘拱了一下沈贺白,眼睛闪闪发光。 “蛮好。”沈贺白眨了眨眼,轻声说:“我很意外,你居然也有人生规划。” “怎么说话呢!我当然有人生规划,我又不是猪,只知道吃了睡。”周羡青说,他忽而有些叹惋,“当然这些规划都得等高中毕业再说。”说完,他也无意多谈,转头对老板说:“老板,买单!” “好嘞,小伙子现在带走吗?”老板笑道。 “不,我给你个地址,你改天邮寄到我家去。”周羡青嘟囔着说:“得趁我爸不在家的时候。” 沈贺白走到那架标着五位数价格的吉他跟前,昂首端详着,闻言回眸。 随后,他若有所思。
第35章 沈贺白没有问周羡青为什么买把吉他也要避开周怀森,但很快,他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换季降温,周羡青感冒感的很突然,他蔫吧了一整个下午,直到起不来身了,才被拖到医务室去量体温,三十八度六。 托发烧的福,他得以提前放学,沈贺白作为他的“眷属”,跟着提前离开,送他回家。 “我上一次发烧还是六岁。”耷拉在沈贺白肩上,周羡青像一只嘴硬的瘟鸡,絮絮叨叨:“我都十年没生过病了!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闭嘴。”沈贺白拧着眉头,“熬夜会降低免疫力,我早就说过。” “你少教训我了!”大少爷还怪委屈的,“回去吃颗布洛芬,又是一条好汉!” 皇帝不急急太监,沈贺白出了校门索性给他打了辆车将他送回去,在车上周羡青还在嘲笑他。 “沈贺白你咋想的,这点路你自费打车,平时你不这么铺张浪费啊!” 沈贺白懒得跟他犟嘴。 到云锦天池的小区外,沈贺白将周羡青运下车,大少爷迷迷糊糊跟醉酒了一样,走路打拐,回到家给姜琳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周羡青挥了一下胳膊,“周偲偲我今天可能接不了了......” “你都这样了还接,我待会儿让小刘去接。”姜琳皱着眉头去摸他额头,“哎哟,怎么这么烫啊,让你昨天多穿点儿,你非就穿那一件短袖。” 小刘拿了退烧药来给周羡青吃,沈贺白在一旁叹了口气,低头给他们孙志成他们回消息报平安。 “别忙别忙,没多大事。”周羡青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蜷成一团,有点儿打摆子,“我困了,睡会儿。” “你上楼去睡。”姜琳说。 她话音刚落,大门忽然传来开门声。 姜琳和沈贺白一同回头,就听小刘颤巍巍喊了声:“先生,您回来啦。” 沈贺白的脊梁骨一瞬间挺直。 而后,他便看见周怀森衣冠楚楚的出现在玄关处。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姜琳愣了一下,轻声道。 “晚上临时有个局,很重要,市里的几个腕儿都在。”周怀森换下皮鞋,目不斜视的进了房间,“青仔回来了吗?给他找身衣服,他得跟我一起去。” “啊?”姜琳的眼睛微微等大了些,“青仔,青仔他......” “没回来就打个电话到学校,跟他们教导主任说一声,让他现在就回来。”周怀森说:“六点四十必须出发,车在门口。” 沈贺白的拳头一瞬间捏紧。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随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说话,余光瞥见姜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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