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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睡多了晚上要睡不着的，也就半个多小时吧，朦朦胧胧醒了，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半个小时前杜承朗给回了消息，就一个“1”。 谈宁有点气闷。“1”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很忙，但事儿他知道了。倒没有懒得回的意思，遇到懒得回的消息杜承朗连个“1”都不惜得给。 可是还债不算大事吗，难道看到自己要还清债务，他不会担心自己就这么走了吗？哪怕真的在忙，自己不够格让他打个“忙”字吗，在他心目中就连这点特殊地位都没有吗？ 那还冲过来帮他挡事儿、给他削歪七扭八的水果、生气也不撵他出门干什么呢？从来也没听说大少爷成情圣了啊。 谈宁气鼓鼓坐起来，干脆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两天回来吧，有好多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得，这下连个“1”也没有了。 没有拉倒，他爱回不回。到时候还装看不见他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这房子他要是不打算要了就当做慈善免费给流浪汉住。 正巧席玄说下班了要买点菜回来，问谈宁想吃什么。谈宁点了两个菜，徐如理也蹭着点了一个，当然他点的那一道席玄绝不可能做。 今晚吃得特别好，因为明天终于要去银行了。 之前席玄和徐如理一般都不留宿，毕竟这名义上还是杜承朗的房子，谈安因为要上学，但凡作业多点赶不上就也来不了。只有谈宁一个人睡在偌大的屋子里，是真的会有点害怕。至少谁要从墙头翻进院子里来，单独睡在二楼主卧的谈宁是绝不可能察觉得到的。 但今晚是个例外，在谈宁再三要求之下，他俩一人挑了一间客房简单睡睡。毕竟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次日起了个大早，驱车去银行，左右护法一步不离，去银行办了大额转账。卡号由三个人各自对过，确定无误，才同柜员点头示意。 走出银行的那一瞬间，浓烈的阳光晒得眼眶泛酸。谈宁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冰凉，手心全是冷汗。 "冷吗？"席玄有所察觉，抢先问道。徐如理开口迟了，紧接着就要把薄外套脱下来给谈宁披上。 谈宁摆摆手，"里面空调有点低，现在不冷了。" 他拒绝了徐如理的外套，任凭柔暖的微风像纱罗一样从皮肤上滑过，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舒心。此后，他的人生终于属于他自己了。 回程还是席玄开车。虽然徐如理也有驾照，但他自拿到就没上过路。理所当然地享受情敌的服务，仗着席玄不得空，伸手与谈宁十指相扣，抓住就不松手。 谈宁反握住甩了甩，笑问："干嘛啊。" 徐如理说："可不许还完债就不理我哦。" 听到这句话，席玄也从后视镜看过来。 谈宁说："不会的。先松一会儿，我跟谈安说一声，等会儿给你牵。" 左手得到自由之后，他低头给谈安发消息。小孩儿现在在上课，等晚饭的时候应该能偷偷看一眼手机。 发完，谈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切到杜承朗的对话框。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到现在也没有回。 有点像以前谈宁每天问他回不回家吃晚饭，杜承朗不回消息的意思就是不在家吃，有时候可能好几天才吭一句。 谈宁懒得翻旧账，跟他说：我把债还清了。 意料之中的不可能有动静。 徐如理发誓他没故意要偷看谈宁的手机，如果知道谈宁是在主动跟杜承朗讲话，他情愿把自己眼睛戳瞎。只是两个人凑得太近，他即使不想看也看到了。 既然看到，他又忍不住，只好别别扭扭还装大度，问："杜承朗有说什么吗？"明明看见了他没回。 谈宁收起手机，淡淡道："没，不管他。" 今天开心的事情很多，杜承朗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席玄订的是一家日料，刚开业不久，人气很高，能订到包间很不容易。但令谈宁诧异的是他竟然订了三个位置，带上徐如理了。 于是问席玄，结果席玄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斜睨了徐如理一眼，抿嘴不吭声。倒是徐如理仰天大笑："他个小气鬼怎么可能！我走后门儿自己订的。" 谈宁一时哑然失笑。 这家店人气高是很有道理的，装修精致，菜品也不错，尤其是三文鱼很新鲜，谈宁一口气吃了不少，后来席玄看他再吃要坏肚子才拦住。 山一样的债务一朝还清，谈宁觉得这个世界哪里都看着那么可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幸福。他还有亲人，还有爱人，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每踏出一步都在向更好的未来靠近。这样看来，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瑕疵也没关系。 谈宁决定不管杜承朗了，不理就不理吧，等找好房子直接搬家就好。 心里没什么牵挂，谈宁才突然想起来好像公安局那边很久没叫他去配合调查了。倒不是他有什么受虐倾向，只觉得没什么消息心里总不踏实。他打电话给上次那个警察，对方态度很谨慎，基本什么都没透露就把电话挂掉了。 他隐隐猜到应该是有进展，关键时候不好向外界透露太多东西。这应该也算好事，谈宁不再探究，安心找新房子。无奈预算有限，两全其美的总不好遇到，一拖竟然又拖了好几天。 周四下午，照常还是谈宁一个人在家，突然门铃响了。但徐如理有课，席玄又被拉去什么讲座，都不应该回来才对。 可能是门岗吧，谈宁没多想，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杜承朗脸上带着伤，抱臂低头倚着门框，手里还拿着薄薄的一个透明文件袋。 听见开门的动静，杜承朗抬头，见谈宁站在门口，忍不住装帅坏笑了一下。皮肤牵动颧骨的淤青，下一秒痛到龇牙咧嘴。 他挥挥手里的文件袋，怕再痛，换了一边嘴角，笑得很小心，看起来有点傻："真是笨蛋，欠条都不要回来，不怕那人又逮着你敲诈啊？"
第57章 ==== 今天的天气好得有点过分，积云一朵一朵堆在天际，阳光透过云层，在地面上投出金蓝色的光斑。云层也跟着泛蓝，仿佛海浪一般涌动。 看到杜承朗一身狼狈站在院子里，同漂亮的阳光格格不入，像逃难来的。 以前杜承朗绝不允许自己对外展现出这份尊荣，要他身上多一个褶子都不如要他去死，毁了容跟杀了他祖宗十八代差不多，现在包容性倒变得很高了。 谈宁扶着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乱飘。 见他一脸严肃不吭声，杜承朗不敢再插科打诨，试探道：“叫我回来怎么不让我进去啊？” 不提还好，这一提旧账又有得算了。谈宁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眉毛又拧起来，晾了他半天，才勉勉强强侧着身子让开一条缝，示意他进来。 杜承朗倒也好耐性，就那么乖乖等着，谈宁不许他进他绝不乱动。 听说过弃猫效应吗，在家作威作福的家养猫扔到野外见识一下人间疾苦，回家就能老老实实乖乖巧巧。杜承朗现在就和被丢出去又自己找回家来的猫差不多。 谈宁面无表情，杜承朗心里也有点发虚。他确实看到消息没回，但绝对不是故意的，那时候真的挪不出空。 家里的陈设还和走时别无二致，只是乱了些，落灰好久的游戏机也被翻出来好好地放在茶几上。杜承朗愣了一下，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发现谈宁对这东西有什么兴趣。 自从谈宁不告而别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所了解的他实在太少太少。 杜承朗谨记佟同的教诲，调转方向把青紫的那半边脸故意塞进谈宁的视线范围内，还装模作样搞出一些疼痛难忍的表情，只是表演痕迹太重，看起来像面部肌肉抽搐。 谈宁实在看不下去，顺着他问：“脸怎么了？” 杜承朗说：“被那个高利贷揍的……阿嚏！” 说到最后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其实一进门他就感觉自己鼻子痒痒的不舒服，还有点想流鼻涕。 谈宁“唿”一下站起来，“什么高利贷，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抓起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欠条，有的地方折痕太深，把纸都撕烂了，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但谈宁认识，那是他爸爸的字，签下的是他爸爸的名字。 除了父亲之外，他们全家没有人见过这张欠条。直到双亲承受不住打击双双去世，才有人找到谈宁头上，笑眯眯跟他说：“小朋友，你爸找我借了一百多万，他死了，你来替他还吧。” 那是谈宁第一次见李哥，也第一次见李哥手上那张一闪而过的欠条。 杜承朗看着谈宁脸上浮现出的一丝茫然，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传说中的大人。谈宁可能连高利贷的计利方式都不清楚，他不知道他爸欠了多少，不知道利息怎么算，高利贷跟他说还多少他就乖乖去还。 他不知道一张欠条有多大的法律效力，不知道即使还清债务，欠条不拿回来也会有无数隐患等着他。 心酸的感觉让杜承朗胸口发涨，他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阿嚏！我得先说清楚，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那个死姓李的……阿嚏！他想偷袭我，我赶着要拿下他，就没来得及回你消息，不是故意的……阿嚏！阿嚏！” “行了行了，知道了，又没怪你！”谈宁被他的喷嚏弄得忍不住想躲。 听完杜承朗的解释，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匆匆起身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其实说的“没怪你”是假话，谈宁本来打算只要杜承朗敢再多吭一声，就要好好收拾收拾他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杜承朗被喷嚏弄得说不出话，抽了一沓纸胡乱捂在口鼻前，乖乖等谈宁给他拿东西。在佟同家那猪狗不如的日子他实在过够了，起初想跟谈宁道歉，又拉不下脸，后来则是因为没时间。他忙着去公安局盯进度，好不容易事情了结，又看到谈宁发微信说要还清债务。 他早和那帮片儿警混熟了，人家还打算叫他一块儿去庆功宴，但看到消息的那一秒，空泛的恐慌感立刻挤占掉其他情绪的位置。杜承朗第一时间想到，谈宁是不是彻底不要他了。 那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再帮谈宁一点，或许这样谈宁就能多看他一眼。 科长说高利贷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受害者自己不搜集证据报案，警察也不能越俎代庖。于是杜承朗有别的事情做了，他要去亲自收拾这个“李哥”。 谈宁把医药箱抱回来，肩膀上还趴着一只小白猫。水晶吊灯的光线把空气中飘浮的猫毛照得分毫毕现，杜承朗一看就觉得鼻子痒，忍不住又打了三个喷嚏。 他捏着鼻子瓷声瓷气问：“猫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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