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杜承朗并不怎么想回家,不想看到残留的痕迹,但他又更怕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属于谈宁的味道会一点一点流失。 回家的时候门岗冲他打招呼,“杜先生,有你的快递!” 杜承朗愣了一下,才下车去取。 他没记得自己买过东西。但是名字地址确确实实都是他的。发件人是xx大药房,他以为是他妈给买的保健品,上楼的时候一边拆一边掏手机,想和他妈说别乱花钱。 结果一拆出来,是一盒加味逍遥丸,和一盒六味地黄丸。 六味地黄丸治肾虚的,那个加味逍遥丸他第一次见,看了说明书才知道,主治月经不调、更年期综合征。 这谁的快递写错地址了?杜承朗这两天脑子转不过来,还有点呆,想着是不是要叫门岗退件。 退件是什么手续来着,之前都是谈宁搞这些,他还真不知道。 发小的电话适时打来,一接通,先狂笑了一顿。 杜承朗被他笑得有点恼火,翻来覆去看手里的药瓶子,不耐烦道:“神经病啊,被点笑穴了?” 发小好不容易收声,清清嗓子,忍笑说:“快递收到没?” “什么快递……我操你妈!”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阵响,不知道杜承朗砸了什么东西,嘴巴里翻来覆去骂了一串,反正别人听不懂。 发小把手机拉远了一点,等他骂累了,才抓着间隙悠悠然说:“最近都不出来玩,关心关心你身体啊,骂我干嘛?” 杜承朗又噼里啪啦骂起来了。 “滚你妈的加味逍遥丸,你他妈才肾虚呢,你他妈才更年期呢,贱不贱啊你!” “哎呀,不就前嫂子又把你甩了么,也没有很多人知道。真是的,不就是个玩意儿吗,以前也没见你有多爱,怎么现在开始装情圣了,哥几个叫你出来玩都不理。” “Seven这里又来了一批新人,帮你把过关了,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来不来?” “来就来!给老子等着,老子亲自来弄死你。” 电话被掐了,发小坐在沙发上,冲同行的人耸耸肩,笑得很意味深长。 经理Seven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笑眯眯站在边上伺候,他身后,是一群看起来非常清纯干净的男男女女,一水儿小白花,和灯红酒绿的夜场格格不入。 Seven介绍:“咱们这儿最好的就这些了,李少,您看?” 发小摩挲下巴,认认真真挨个儿把过关,点了个站在后排的小男生。 “你,过来。” 这男生身上就穿了白t配牛仔裤,t恤看起来也不新,印花有一点斑驳。嘴巴抿得紧紧的,被点到名,才颇不适应地扯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 “这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入职,他要是哪儿不好,李少您多担待啊。”Seven赔笑。 发小笑了:“他又不伺候我,我担不担待有什么相关。哎,你认识杜少爷的车么?去门口等着他,别让他找不着了。” 这男生明显有点慌张,下意识看向Seven,欲言又止。Seven赶紧给他打眼色,催他:“还不快去?” 男生拘谨地走出去,边上好几个都朝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发小话里有话,对Seven说:“调教得不错。” Seven笑得很意味深长:“应该的。” 杜承朗一脚油门杀到Euphoria,脸色黑得像要杀人。 今天门童也不机灵,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来,不认识他的车了,竟然也不主动来代泊。 他烦躁得要死,正想掏手机大骂发小,突然看到路边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很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只露出小半个侧脸,鬓角微微有点长,柔顺地垂下。睫毛被路灯照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正往路口张望,眉毛微微蹙着。 杜承朗心里一动,火气散了大半,下意识张口想叫。 “谈……” 声音很小,他及时刹住了车。 来自杜承朗的视线太过直接,那个人心有灵犀地抬头看来,眼神有些迷茫,等看清了车牌号,才露出一个略显生疏的柔和微笑。 “您是……杜先生吗?” 期待落空的那一瞬间好像一脚踩空,失重感令杜承朗窒息了几秒。 不是谈宁。 但是只论长相,他和谈宁至少有五分相似。若是类比谈宁当初被他捡到时的气质,那便足足有七八分。 杜承朗一时忘了发火,点头说:“我是。” 男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说:“李先生怕您找不到,叫我出来接您。您的车……” 他业务好像还没那么纯熟,不知道可以帮客人泊车,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会有人帮忙停的。”杜承朗又想叼烟,摸摸裤兜,发现刚才最后一根已经被抽完了。 “那就好,杜先生,我带您进去吧?”男生主动上来想揽杜承朗的胳膊,动作有些明显,他躲了一下。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不是谈宁,无论是哪个人刻意亲近,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总会因此联想起当初那个中国黄金的柜哥,姓吴。他这辈子都不忘。 这男生见杜承朗有些排斥,摸不清楚他的意思,便收手中规中矩在前面半步引路。进门那一片是酒吧,这个点群魔乱舞的,这男生被挤得歪歪扭扭,有几次差点栽了,幸好杜承朗眼疾手快拽了一把,确认他站稳就马上撒了手。 “才来不久?” 这男生点点头,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对这里面也还不太熟悉。” “没事儿。”杜承朗四下打量。他以前不来前场,音乐声太大,人太多,待久了心脏不舒服。不过那也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这边侍应生早就换过一批,制服也是新的,清一色掐着细腰的燕尾马甲,脊背挺得都像在礼仪班修行过。 他们托着圆盘,丝滑地在人群中穿行,对这里的喧闹和拥挤适应良好。 “怎么了,哥?”那男生换了个称呼。 “啊,没什么。走吧。”杜承朗收回视线,暗哂自己眼睛坏掉了,怎么今天看谁都像谈宁。 “好。这儿人太多了,哥你跟紧我。”男生挤到杜承朗身边,两人贴得很近,看起来就像在牵着手。 杜承朗含糊地应了一声,任由他在自己面前开路。 ---- 新鲜出炉! 下一章26号晚上o
第34章 消消乐 == 发小翘个二郎腿,问:“你们这儿来了不少新人吧?” Seven扶着眼镜笑:“快学期末了,大学生兼职多。” “都在外场?” “也有里面的。” 发小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九曲十八弯的,挨杜承朗踹了一脚。 烦死人了,听着像搞人口买卖的似的。就不能说点好话。 “怎么火气这么旺啊,”发小憋笑憋得难受,“那个小男孩子呢,去坐杜少爷边上去。” 迎杜承朗进来的那男孩被点到名,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就被杜承朗轰走了。 发小说:“瞧你小气的,让人家坐坐怎么了,你忍心看人家就这么站着吗?” 杜承朗眼睛一瞪:“关我屁事,是我让他没地儿坐的?” 男孩儿不敢吭声,只眼巴巴看他。 杜承朗被他盯得牙酸,“啧”了一声,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心里总闪着刚才的某几个瞬间。比如那男孩来接他的侧脸,可惜很快他抬头了,就不像了。再比如在外场一闪而过的服务生,走得快,还没来得及幻灭。 “吵死了,我要去外面。” 他突然站起来,大跨步走出包间。 发小在后面喊:“犯什么病啊?” 杜承朗拧眉扔下一个字,掷地有声:“烦!” Euphoria的外场在一二楼,是个传统酒吧,在年轻人中间广受好评。因为人多,免不了就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杜承朗以前从不来外场的,他们上包房的通道都不在这儿。也不过刚才那男孩领路走了一下而已。他下楼,差点迎面被污浊的酒气冲了一个跟头。 他伸手用力挥了两下,就站在边上找刚才遇见的那个小酒保,无奈这里人实在太多,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个是,总感觉个个都像,细看又个个都不像了。 发小给他发消息:“你真发疯呢吗,莫名其妙找人干嘛?” 杜承朗捏着手机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找来干嘛,但找不到他心里难受。他就想让长得像谈宁的一群人一字排开站他面前,像消消乐似的,biu一下三个四个的消了,作为奖励蹦出来一个真谈宁。 虽然谈宁也从来没出现在过这种场合。这里不适合他。 Seven冷冷淡淡的语音传来:“杜先生,Euphoria的规矩,外场是外场,绝对不能逾矩。” 发小不耐烦地插嘴:“一卖酒的,不知道给人摸多少把了,装什么贞洁。还是钱没给够。” “不是钱的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没问题。我们尊重个人意见好吧,给咱们大少爷看上的人叫来,问他自己愿不愿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承朗叫:“我没要跟人家上床!” 发小暂时从同Seven的辩论里分神,奇道:“改吃素啦?真玩儿守身如玉?哎,快回来快回来,裤子脱了给我看看,裤裆上有贞操锁没!” 傻逼! 杜承朗烦得把手机扔吧台了。 抬头的一瞬间,他忽然又找到了那个人影。小酒保穿着完美合身的制服,背对着他,略长的头发在后脑束了一个小揪揪,过短而没被扎起来的碎发柔顺地蜷曲在后颈处,让人想伸手捋一把。 谈宁从没有弄过这种发型。但杜承朗突然就觉得,如果他头发长长了,扎起来,一定和这小酒保一模一样。他还知道谈宁后颈很敏感,无论什么时间碰到,他都会一缩脖子打个激灵。这是他很难得表现得有些笨拙的时候。 小酒保明显有事要忙,一个坐满潮人的卡座指名要找他买酒。里面几个穿得火辣的女生明显喝高了,脸色酡红,大着胆子勾他的肩膀。 同桌几个男的手不甚规矩,落在女生露出的的皮肤,还有那小酒保的腰臀处。 女生的触觉被酒精麻痹,似无所觉,只跟小酒保说话。 小酒保低头回了个什么,好像惹了边上男的不高兴,男的推搡了他一下,他失去重心险些栽进人堆里。 也许是因为这个场面突然让他幻视了当年没能遇见他的谈宁,杜承朗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英雄救美的桥段再一次上演。 他撸袖子没头没脑地冲过去,一把拉开小酒保挡在他前面,指着那群手脚不规矩的小混混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小混混被他的气势震了一下,一时间这一片竟然安静了。 那小酒保在他身后连呼吸声都没有,好久才难以置信地小声叫:“……杜承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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