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瓒现在有男朋友,随便跟前男友回家确实不合适,他这么抗拒也是应该。 但江白榆也不可能真像他说的一样把他扔到酒店不管,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了些,沉默许久,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你应该让别人放心。” 陆瓒心里还憋着闷气,酒劲之下的他有点幼稚,什么都不考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江白榆听见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愣了一下: “谁?” “你女朋友啊,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怎么,初恋男友回国醉酒你就把人往家带,不顾现任感受,江白榆,你真渣!!!” “?” 被无缘无故安了个渣男的罪名,江白榆有些茫然: “我……” “你什么!你家里不是有小情人吗?无论多晚都要回家,规矩忠贞的好男人,不是你?” 陆瓒说话的嗓音有点哑,虽然他样子和语气都很冷静,但不知为何,就是莫名有那么点委屈的意思。 “……” 江白榆似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又默默闭上了。 “你说话,她不会生气吗?啊?” “……” 江白榆微微抿起唇: “你可以自己问她。” “?” 陆瓒睁大了眼睛。 什么,不仅当着现任把前任带回家,还让两人对峙修罗场??? 陆瓒实在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难过。 当初他喜欢的、像星星一样在暗处闪闪发光的少年,怎么就在时间的打磨下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以前绝对不可能说这种话的。 酒精总是令人感性,陆瓒坐在后排,自己回味着江白榆那些渣男发言,只觉得委屈。 但他是个成年人了,他不能轻易落泪。 陆瓒忍着伤感,偏头看像车窗外。 北京的夜灿烂繁华,霓虹灯的颜色连成片,和伦敦的夜色一点也不像。 陆瓒不打算反抗了,他要跟江白榆回家,见见他的现任,然后把话和两个人说清楚。 旧情难忘也好,菀菀似卿也罢,什么情况都无所谓。陆瓒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他不能因为自己那点喜欢,做出让自己唾弃的事情,也不能让江白榆变成陌生的模样。 他只觉自己身负重任,心中一片哀戚,大义凛然地跟江白榆回了家。 他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只沉默地跟在江白榆身后,乖乖跟他上楼进屋。 房门外的密码锁随着一道提示音打开,江白榆先走了进去,按开了房间里的灯。 漆黑的屋子被暖白色的灯光填满,陆瓒抬眸看了一眼,瞧见屋内景象后,他目光微微一顿。 江白榆喜欢白色,穿衣服总是白和浅灰的清淡色系,有了房子之后,他家里的装修风格也逃不开这种干净简洁的性冷淡风。 他家里的陈设大多是简约而不简单的设计感风格,颜色也冷淡,但其中却明显有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比如眼前鞋柜里就摆着两双拖鞋,一双是灰色,一双是红黑配色还贴着鸭蛋超人的夸张款式。门口的衣架上,白色风衣旁边也有其他人的外套,那是江白榆绝不会穿的克莱因蓝色的棒球服。 一片灰白间,一些亮色就显得极为刺眼,陆瓒看见了架子上鸭蛋超人和汽水战士的小摆件,看见了茶几上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水杯,看见了墙上挂着的抽象装饰画。 这种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太刺眼了,就像一个人以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让人想忽略都难。 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陆瓒——江白榆有可以一起生活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他。 陆瓒闭了闭眼睛,他有点难受,人往后踉跄了半步。 江白榆很快扶住了他,他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按着陆瓒坐下,自己十分自然地单膝跪在他身前,脱掉了他的鞋子,伸手把鞋柜上的鸭蛋超人拖鞋拿过来想给他穿上。 带他回他们的家,还给他穿现任的拖鞋! 陆瓒无法接受,他有些赌气地把那双拖鞋踢开了。 “?” 江白榆微一挑眉,抬眸看他。 陆瓒挪开视线,声音有点冷: “我喜欢汽水战士。”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陆瓒想提醒江白榆这一点,但对方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只点点头,打开鞋柜,又从里面拿出一双汽水战士拖鞋。 “?” 这次冒问号的变成了陆瓒。 他睁大眼睛,想用眼神传递自己的疑惑,但还没传过去,他的胃突然一阵翻涌。 陆瓒没工夫说话了,他跌跌撞撞跑向卫生间,跪在马桶边干呕一阵,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倒是眼睛有些红,有生理性的泪水划过脸颊,陆瓒擦了一把,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有人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还递上了一杯水。 陆瓒接过,一边漱口,一边抬眸看看卫生间的摆设。 这一整间屋子都有那个人的生活痕迹,大到浴巾毛巾,小到牙刷和镜子上一些幼稚的贴画。 陆瓒把水杯放到一边,自己撑着洗漱台站起来,他抬手摸摸镜子上贴画的边角,心里的委屈在那一瞬间翻上来淹没了他。 “江白榆,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嗯?” “跟我装不认识还不够,你非要让我过来看见这些?你怕我对你不死心对你死缠烂打吗?非要用这些来捅我刀子,怎么,八年不值得一个体面的分别吗?你说要来找我,我信了,结果你没来,你现在还要亲自带着我回你跟另一个人的家,你……” 陆瓒有些哽咽,没能继续说下去。 听见他的话,对面的江白榆微微睁大了眼。 他看看洗漱台上另一份洗漱用品,还有一些亮色的小摆设,原本还有些茫然,但后来,他好像懂了陆瓒的意思。 江白榆下意识握住了陆瓒的手腕,想解释,但陆瓒却甩开了他。 陆瓒藏好了刚才的失态,只有眼角一点薄红未散。 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 “他人呢?我想和他聊聊。” “谁?” “你小情人,他在家吗?” “在。” “让我见见……” 陆瓒想往外走,但江白榆拉住了他。 这次他没让陆瓒挣脱,他直接把陆瓒抱起来放到了洗漱台上坐好,只说“稍等”,而后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在他离开的短暂时间内,陆瓒坐在洗漱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了很多。 他预想了几种情况,那人坦然接受也好生气质问也罢,都行,他都得解释清楚。 后来,他听见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抬眸看一眼,却见门外走来的还是江白榆一个人。 不,不止他。 还有他怀里一只…… 猫。 “?” 陆瓒人傻了。 江白榆怀里的是一只成年布偶猫,猫咪眼睛又圆又大,像蓝宝石,瞧着很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眼角和鼻尖侧边各有一块小色斑,和江白榆脸上那两颗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是…… “姜姜?” “喵——”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猫咪懒洋洋应了一声。 江白榆把它也放在了洗手台上,他抬手摸摸姜姜的脑袋,而后抬眸看了陆瓒一眼: “问。” “什么?” 陆瓒还沉浸在看见姜姜的震惊中,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他这样子,江白榆像是微微叹了口气: “问她会不会生气。” “……” 姜姜走过来嗅了嗅陆瓒身上的味道,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显然,它不生气。 姜姜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白榆领养它了? 他不是不喜欢猫猫狗狗吗? 陆瓒脑海中冒出了很多疑问,但张张口,他问出的还是: “它就是你……” “嗯。” “那他们说你每天都要回家陪小情人,是个守规矩忠贞的好男人……” “回家喂猫。” 江白榆挠挠姜姜的下巴: “它娇气,没人陪不肯吃东西。” “那这些……?” 陆瓒指指自己的拖鞋,又指指架子上不属于江白榆的另一份洗漱用品。 “……” 这个问题之后,江白榆沉默了很久。 他似乎在想要怎样解释,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 “你的。” “……啊?” 江白榆垂下了眼。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陆瓒解释。 在一个人住的屋子里准备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确实是件很奇怪的事。 他要怎么说呢。 说他没了陆瓒不行,说他离开的每一天都在疯狂思念他。 说一开始只是会在他生日的那天准备一份送不出去的礼物,后来,他接来了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猫陪着他,再后来,看见他喜欢的动画角色就想买给他,看见他可能会喜欢的装饰画也想买给他,看见合适他的衣服也想买给他。 后来,他有了点钱,有了自己的家,装修好之后看着总觉得缺点什么,就开始病态地往里面添稍微和他有点关联的东西,试图在这个冷清的家里制造一点有另一人生活的痕迹。 这样的话,有时候推开门,恍惚间还能骗骗自己,他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有时候江白榆觉得自己疯了,事实上,他本来也就离疯不远了。 在他压力最大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里,他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平静一点,只能待在这个好像有他的屋子里,骗骗自己,他从来没有离开。 曾经见过光的人很难再适应黑暗,曾经拥有过他的自己,也再难忍受孤单。 江白榆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可能令人很难理解,看起来可能会有点病态、疯狂,甚至可怕。 他不太敢看陆瓒的眼睛,只能垂下眼。 他呼吸有些重,末尾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 江白榆能怎么办呢。 他不好,即便努力按照陆瓒说的方式、学着他的样子生活,好像也学不像、学不好。 他不让陆瓒等自己,多半原因还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追得上,能不能变好,就算差距真的能缩减一点,又需要多少年。 江白榆尽力了,办法想尽了,他把一天掰成两天用,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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