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转头看向江白榆,刚好对上对方那双瞳色浅淡的眼睛。 陆瓒愣了一下,气势也不足了,声音低了点: “就刚遇到的时候,你走前看着我,我感觉你有话,但最后也没开口。” 陆瓒对别人的细微表情和情绪其实很敏感,比如江白榆先前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视线。 这话问完,江白榆沉默片刻,主动把椅子往远挪挪: “没有。” 这回,主动权就又在陆瓒手里了,他追问道: “绝对有,别骗人,你那时候想说什么?” “……”江白榆是见识过陆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功力的,他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蜷起了些,停顿片刻,又松开点。 他语气僵硬,像是有点不耐烦: “没什么,就见你不高兴。” 听见这个答案,陆瓒愣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 江白榆反问。 他凭什么能问? 这话乍一听其实挺伤人的,但陆瓒知道江白榆不是那个意思。 他笑了一下: “我们是好朋友,你当然可以问。就像我平时老追着问你这问你那,你不也答了?你想知道我遇见什么事了不是关心我吗?好朋友还不能互相关心了?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一直是我一头热?哇,别吧,这我可要伤心了。” “……”江白榆张张口,像是想解释,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只在短暂的沉默后,现学现卖,问: “你遇见什么了?” 陆瓒画风一拐,冲他笑笑,摊摊手: “也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事了。” “?”江白榆轻轻撇了一下唇角,像是有点无语: “所以我问了一句废话。” “不是。”陆瓒被他逗笑了。 这人怎么这么好玩。 “真没什么,就是……” 他看看江白榆,既不想说实话,又不想打击这位难得开口关心朋友的小河蚌。所以,他斟酌一会儿,说: “就是,跟认识的人一起闲聊的时候,听他们糟蹋我……我梦中情人。我没忍住,生气说了他们两句。” “……”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瓒的错觉,江白榆的唇似乎又撇了撇。 他挪开视线: “嗯,知道了,写题。” 陆瓒看着他这小表情,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怕露馅,也不太想在江白榆面前聊自己“梦中情人”,就没有接话,只把水笔架在指间转了一圈,低头准备继续写题。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读进了题目,准备大写特写时,他听见另一边的甜枣发出一声惊呼: “哇!!” 陆瓒循声看去,就见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到了窗边。 她一脸惊喜地转头给两个哥哥指着窗外: “下雪了!!” 陆瓒微微一怔。 窗外,有细碎小雪花随风打着转落下。 这才十一月多,还真下雪了。 “初雪耶,好浪漫。” 甜枣捧着脸看着窗外的雪花出神,过了一会儿,又夸张地叹了口气。 陆瓒听笑了: “叹什么气呢公主?” “你们男生不懂。大家都说,初雪这样浪漫的东西,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到时候对着初雪许愿,就能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甜枣讲着小女生的童话故事,又愁道: “但这种浪漫的时候,我居然被白榆哥压在这里写题!白白浪费了一个能幸福一生的愿望!” “你都是哪听来的都市传说啊。” 陆瓒乐得不行,安慰道: “虽说一年一次就这样错过了,但没关系,错过的又不止你。” 甜枣眼睛一亮: “哦?阿瓒哥你有喜欢的人啊?” 陆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耸耸肩,只说: “为什么只问我,咱们小江老师不也得乖乖呆在这。” “什么?”甜枣瞪大了眼睛,自动扩展思维: “连白榆哥也有……?!” 这个问题,江白榆也没回答,他只抿抿唇,警告似的瞥了眼陆瓒,大概是叫他不要多话。 陆瓒偷笑两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 “委屈你,初雪跟我俩一起看了。今年是没戏了,那就祝你明年得偿所愿吧。” 江白榆扯了扯唇角,沉默许久,才冷声回了一句: “你也是。” 也不知道是冷嘲热讽,还是礼尚往来。 陆瓒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他只是轻轻弯起眼睛,在心里想: 不用明年,现在已经实现了。 陆瓒手里转着笔,视线越过江白榆看向了窗外。 窗外飘落的雪花似乎密集了些,这样的景色,确实适合许愿。 但陆瓒不能许愿和江白榆永远在一起,这也太自私了。 那他就大方一点,把这个愿望让给江白榆吧。 这样想着,陆瓒闭了闭眼睛,真的信了小女孩幼稚的童话。 嗯,希望江白榆能越来越好,能一直幸福。 陆瓒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 还希望,江白榆能和他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第39章 039/冬日 入冬的白日一天比一天短, 等陆瓒跟着江白榆从自习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甜枣口中浪漫的初雪还没停, 雪花从云层中晃晃悠悠落下, 在半空中映出路灯细碎的光,看着亮晶晶的,就那样闪着光飘落,又在地上化成了水。 陆瓒伸手用袖子接住落雪, 看着小雪花在自己衣袖上渐渐融化, 最后融成一丁点不大明显的水渍。 入了夜, 气温比下午时低很多, 陆瓒拉好外套拉链, 像鹌鹑一样把自己缩在一起。 好冷, 好饿, 饥寒交迫。 陆瓒下午的时候急着追赶江白榆, 连午餐都忘了吃, 现在的他结结实实饿了一整天,胃也不争气地一直咕噜噜叫。 这声音也太尴尬了, 陆瓒又不能给它静音, 只能离江白榆远点,祈祷他听不见。 但他的祈祷很快就宣布失败, 因为很快, 江白榆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你很饿?” 救命,好丢人。 陆瓒耳尖都烧红了: “还行吧,中午忘吃饭了。” “?”江白榆神色更复杂了。 他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连饭也能忘记吃: “不早说?” “小江老师的辅导课多难得啊, 我怎么好意思浪费上课时间去吃饭, 我那么爱学习的一个人。” 陆瓒打哈哈,睁着眼睛说瞎话。 “……” 江白榆略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只说: “等着。” 陆瓒愣了一下,乖乖点头,看他嘱咐完甜枣,就一个人拐去了步行街另一条路。 过了一会儿,他折返回来,手里还拎了几个小纸袋。 他把手里的袋子给陆瓒和甜枣分了,陆瓒看看自己那份,见是一盒酸奶,还有几个热乎乎的车轮饼鲷鱼烧,都是些方便的小吃。 江白榆瞥了他一眼: “先吃。” 鲷鱼烧甜腻腻的味道跟着热气一起冒出来,混在初冬的冷空气里,实在勾人。 陆瓒把鲷鱼烧的头挪出纸袋,闻着那香香的红豆味,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 旁边的江白榆像是想提醒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瓒就已经咬了下去。 然后,鲷鱼烧柔软的外皮被挤压,里面滚烫的红豆馅瞬间从两边溢了出来,陆瓒被烫得嗷嗷跳脚,龇牙咧嘴,但又舍不得嘴里那半口鲷鱼烧,只能张着嘴巴使劲扇风。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狼狈,眼泪都快烫出来了,嘴角两边还有站上去的红豆酱。 江白榆站在他对面,看着他,没忍住勾了一下唇角。 但他在被陆瓒发现之前就低下了头,掩饰似的垂下眼,从书包侧边的袋子里摸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陆瓒。 陆瓒已经烫过劲儿了,他也感觉到自己嘴角还有粘上去的红豆酱,窘得不行。他很想接过江白榆手里那张纸,但他两只手都被江白榆给的酸奶和小零食占满了,根本腾不出空来。 他把晃晃手里的东西: “你帮我……” 他本来想说,你帮我拿一下。 但他嘴里那半口鲷鱼烧还没有吃完,后半句话的发音便有点含糊,也不知江白榆听清了没。 他举着手里的塑料袋,想等江白榆拎过去,但和他想的不一样,江白榆并没有接手,而是低头将纸巾折了几下,往他这边走近了一步。 陆瓒愣住了,然后就见江白榆微微皱着眉,抬起手,随意用纸巾蹭了一下他的唇角。 那触碰隔着一张纸,很轻很轻,但还是让陆瓒心脏停跳一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妙,再这样要露馅了。 陆瓒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条件反射般退了半步。 江白榆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陆瓒不太敢看他,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 “你帮我拎一下,我自己擦。” “嗯。”江白榆低低应了一声。 他垂眼接过陆瓒手里的塑料袋,动作留了点意,避开了他的指尖。 - 那一年的初雪下得很早,第一场雪落下后,气温持续滑坡。 校园里的树叶落了满地,又被扫帚扫到一起清理干净,只留光秃秃的树木枝丫。夏日时总是灼热滚烫的阳光不再神气,它总是藏进厚重的云层里,就算偶尔放晴,落下的阳光也温温柔柔。 冬日的万物似乎都一样慵懒,聒噪蝉鸣消失了,绿化带里的鸟雀都少了大半。 冬月过后,教室里开始供暖,室内气温有点高,也有点闷,靠窗的同学开了半扇窗户换气,冷空气从半开的窗缝灌进来,吹得人有些冷。 陆瓒被那风惹得哆嗦一下,连忙套了件克莱因蓝的羽绒外套,穿好了继续趴在桌上写字。 他的衣服都是这种很纯很亮的颜色,红、蓝、黄、橙……混在一群穿惯了灰色黑色的男高中生里总是格外惹眼。这些亮色也很衬他,原本他就爱笑,穿点跳跃的色彩总是显得更有活力。 江白榆跟他不一样,他的衣服永远是浅色,最多的就是白,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是一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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