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密器破空而来,正中我天灵盖,霎时,烤鸭不翼而飞,只余口水三千丈。 薛城从桌上捡起粉笔头,啧啧赞叹:「王总的暗器还是那么准。」 三中疑案之一:用记号笔写字的老师,从哪备的粉笔头。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我翻着一本本课本,做着一道道题,听时钟一秒秒走过,看橡皮一点点变小——二十一世纪中叶了,人类科技显然无实质性进步,否则何须学,给大脑植个芯片岂不一劳永逸。 “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但人们还是喜欢金银,这表明金银作为货币( )......金银怎样我不知,但我知道这表明人除了饥得食、寒有衣之外,还有更多、更复杂的追求。于是我在括号内写:很棒。 第二天,我的作业被投屏给全班看,教室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不是自夸,三班的同学都很喜欢我,显而易见,我就是大家的开心果。 开学没几天我喜提觉哥称号,在此声明,本人名字读作:林先觉(jué),取自「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不过大家喊我:觉(jiào)哥。如此罪恶源于某堂数学课,李老头点人起来回答问题,看着名单,眯眯眼,字正腔圆道:「林先叫。」 我不情不愿站了起来,见势抖了个包袱,问道:「要先叫一声吗?」 同学们爆发出哄笑。 下课后,我后排一男的打趣:「你哥是不是林后吼?」 谢谢他记得我有哥,但这不妨碍从那一刻起我觉得他是个自以为幽默的沙包。 我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燕驰林厚厚。 只看背影就来了一发的那天之后,我陷入漫长的贤者时间,大约有两个月那么长,期间我再没死不要脸凑我哥跟前,再没有千方百计寻乐子逗他开心。一切如常,某个瞬间我意识到:我的世界不止有他。就像他的世界不止有我一样。 上课的时候总盼着下课,下课的时候又想放学,放学了想周末,周末了想放假,放假了却怀念上课;正如夏天想着冬天,冬天思念秋天,秋天羡慕春天,春天期盼夏天,我的欲望总扭得像莫比乌斯环。 也许我的人生正是歪扭的,就像穿上啦啦队服的那一刹:因为肩太宽,缝隙撑到有点开了,针脚崩得歪歪扭扭。 篮球赛结束,三班荣获高一组第二,情绪低落的我全程没有上场,便被男生集体起哄,说要在庆功宴上让我穿女装,我答应了。所谓庆功宴,其实是名次揭晓后的周五放学,大家买食物来在教室里聚餐。 我没有任何抗拒,主动换上褂子、裙子、袜子、凉鞋,站在几个女生中间跟着她们蹦蹦跳跳。啊,操他爹,青春就该是这样张扬的颜色,爱啊愁啊什么的统统滚蛋。 跳得有点出汗有点嗨,我自告奋勇:「爸爸给你们来一首巴比伦之塔。」话音刚落,大家都起哄鼓掌,还有男的鬼喊辣叫说我是他女神。 好吧,承认了,我跳得特别烂,毕竟只练过几天,完全做不到又流畅又柔软,但自信放光芒啊——直到后来看见同学给我录的视频前,我都这么以为。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庆功宴散后,留下几个男生打扫战场。被拼在一起的桌面上狼藉不堪,餐盒横七扭八,地上不免有些汤汤水水。我正擦桌子呢,薛城突然拦下:「慢着,我来。」 我奇道:「咋了,怎么突然孝心大发。」 薛城哼了一声:「衣服还得还回去,脏了要扣押金。」 「你借的?」我问。 薛城摇摇头:「大家一起凑钱租的。」 我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他擦桌子,擦得可卖力了,不禁问道:「那你这么宝贝干嘛?也出不了几个钱吧。」 薛城低着头,笑说:「的确出不了几个钱。」 我拍拍桌子,称赞:「儿子可真孝顺。」 薛城不语,飞速进行着打扫。 (然而后面我渐渐就发现薛城的不对劲之处了:他这人嘴上大方,实际上抠得要命。就拿他的手机来说,我居然发现他平时玩的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班上另一个同学的。那男生叫杨文歆,平时不太爱讲话,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经常与薛城互动,总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写东西。 见过些校园暴力的新闻,我一度以为薛城勒索杨文歆。毕竟薛城看上去那么活泼开朗、朋友众多,而杨文歆性格孤僻、讲话细细软软,俨然一副会被欺凌的模样。 再后来我才知道,薛城家里没钱,他爸妈不给他买手机。而杨文歆与他是发小,两人关系要好,这才借他手机玩。 知道真相的我有点震惊,觉得是骗人的: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穷得买不起手机。 仔细观察薛城很久,我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薛城总是穿着校服、同一双鞋,那鞋已经有点破旧,他给鞋换了鞋带。 薛城平时拉我去小卖部买零食,买给杨文歆,所以我才总见他买不见他吃。他永远去食堂吃饭,打四两饭一个菜,从不点外卖。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恼,得知真相后我特别留意了助学金的事,向班主任要过一张表给薛城,没想到他当场脸色大变,撕了表,半个月没理我。 再后来的后来,我才得知,原来喜欢范海依的是杨文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文歆才同意借手机给薛城玩,毕竟范海依座位就在薛城前面——薛城固执地以为,得到什么都需要等价交换,不劳而获是靠怜悯得来的施舍,所以即使他抠得不敢多吃一口肉,也拒绝申请助学金。 当时刚开学的我,并不知道薛城的这些事,还以为他是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人。)
第20章 记:2051年9月 某日,早上第一节英语课,薛城突然捅了捅我的腰,神秘兮兮道:「觉哥,搞不搞大事?」 略有犯困的我抬眼皮瞥了一下,只见他把手机推过来,让我看内容。 屏幕显示了一家线上店铺,展示图夸张写着八个大字:作业代做,童叟无欺。 我不明所以,以为他要找人帮自己做作业,想借此打发走瞌睡虫,便凑过去:「细细说来。」 薛城兴奋地小声嘀咕:「商机啊,一本万利的商机。」 「你要帮人做作业?」我疑惑。据我所知,他成绩不算差,但也没有特别好。 薛城手在桌子下面拍我大腿:「呸,做什么作业,吃力不讨好。我们可以卖答案!」 我忍不住嘁了一声,嫌弃地拿开他不安分的右手:「就你那答案,谁要啊。」 薛城眼中精光闪烁:「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我的答案?那更不行了,不抖机灵我难过。」说实话,要我正经写试卷比要母猪上树还难。 薛城手又伸过来掐我大腿,恨铁不成钢道:「可以和第一名合作啊。」 我回掐过去:「你说高脚鹤?他怎么可能答应。」班上第一名叫田鹤年,是个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呆子,板正又严肃,大家连开玩笑都不敢跟他开。由于他经常穿短裤裤衩,露出两只又瘦又细的腿,男生们都在背地里叫他高脚鹤。 薛城把我的手按平在他大腿上,捶道:「操,我说你哥!谁不知道他是高三年级第一的学霸。这卖答案也得卖给刚需用户啊。」 还真是盆冷水,浇得我透心凉,我收回手,兴致缺缺,瘪着嘴说:「其实我们不是亲生的,而且关系不太好。」 薛城很坚持:「谈生意,不用关系多好。」 操,他都不质疑一下我的话吗。 我不想理薛城了,径自转过头继续听课。 「觉哥,你想啊,如果我们能做成这生意,就是人生的第一桶金,你也有钱买游戏机了。」 不得不承认,真是说到我心坎上,我一直想买个游戏机。 「更何况,这是帮助高三的同学呀。你知道的,有些题,他妈就是做不出来,抓破脑袋也做不出来,还没有答案可参考,交又得交,这不是成心为难人吗?」 「的确是这个理。」 「你想想,这可不仅是门生意,更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好事。」 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但是别扭战胜了心动,我回应:「这事想都别想。」 当天课间操,薛城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他张望的那个方向我很熟,正是我先前每天都会张望的,高三九班队列。 我无语地抬头望天,很晴朗,湛湛青空中飘着几缕丝绸似的碎云,一只鸟从常青树枝叶中飞出,向遥远的地平线而去。 如果要找燕驰,至少应该是我去找。 做完操,我拉住薛城,拽着他回教室。 薛城喊:「干什么干什么!」 我低声:「回去上课。」 薛城张望着高三那边的人群,解释说:「我去找一下学神。」 我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燕驰,旁边还有俩女生,于是嘲讽:「不用找了,你看人家周围那莺莺燕燕,人能搭理你吗?」 薛城又说:「他不是你哥吗?我们一起去找他总搭理吧。」 「不是亲生的,关系不好。」 「那我自己去找啊,拦着干嘛?」 还真拦不住他了,我辛苦地把他拽向高一教学楼:「我回家帮你问他行了吧。现在不是方便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时间说,你让他同学怎么看他?啊?」 薛城好像被说服了,狐疑:「你真会去问?」 我使劲点头:「真的。」 薛城提高音调:「没忽悠我?」 我斩钉截铁:「没有。」 薛城又道:「不是亲生的?关系不好?」 我打他脑壳:「是亲生的,关系超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我怎么没看见过?」 「吵架了。」 「不是说关系超好?」 「关系超好就不能吵架吗?吵架是生活调味料。」 ...... 于是,我把薛城忽悠回了教室。 当天晚上回到家,本来打算问一嘴这事,想想我哥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同意搞这种歪门邪道,便没问出口。第二天薛城向我询问进度如何,我说:「他拒绝了,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薛城知道了这事真相后,时常说:「曾经我是有可以暴富的机会的......」
第21章 记:2051年9月 这年中秋在国庆假期里,是以九月最后一天,教室满是浮躁气息,刚进门就能被大家的怨念绊倒。 下课时间溜去上厕所,回来发现同学们一个个面带死气、满脸蜡黄,路过前排女生看见她们在恶狠狠地对镜挤脸。 上完厕所神清气爽,我到座位坐下,用裤子擦擦手,问薛城:「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正拿着张白纸折来折去,满身怨怼。 薛城把白纸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草稿痕迹,问我:「觉哥,你假期出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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