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罗焉云划着小滑车找我过家家,她当爸爸我当妈妈,被我爸痛骂。 五岁,罗焉云与我分享衣柜,我穿着她的公主裙回家,被我哥狠狠嘲笑。 六岁,罗焉云早我一年上了小学,天天给我炫耀班上见闻,我跟着她去上学,被她老师拦在门外,遣返回我自己的幼儿园。 七岁,我终于上了小学,去找罗焉云,她说我烦,遂揍了我一顿。后来又去找我哥,想让他帮我报仇,我哥说我怂,也揍了我一顿。最后哭着去找我妈,我妈骂了我哥一顿。 七八岁的时候开始有性别意识,我与罗焉云渐渐不那么亲密了,只是见到会打个招呼的关系。直到我五年级的某天放学,罗焉云突然找上门来,说要跟我单挑,理由是她喜欢的女孩子暗恋我。 我大为震惊:原来罗焉云喜欢女的。(难道不是应该先注意到有女孩子暗恋我吗?林先觉,你没救了!) 说清楚后我们重归于好,罗焉云跟我倾诉她的甜蜜苦恼,关于她如何追那个女孩,女孩又如何拿她当普通朋友。当时年仅十二岁的罗焉云口出狂言:所有女孩子都是潜在同性恋。她不信自己追不到人。然而她六年级毕业后被她爸送进城里初中住校,从此很少再见那女孩的面,慢慢断了念想。 之后我倒是一直与罗焉云保持网络联系,可能女生的确开智较早,一窍不通的我大多数时候就听她讲讲人生,讲讲爱情,讲讲直女如何让她求而不得。回想来,我严重怀疑,我喜欢上燕驰有她的重大影响:她总跟我吐槽女孩如何敏感、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发雷霆,又如何排挤男孩子气的她、对她明嘲暗讽。时间一久,我便也开始观察周围的女孩子,便也总会看到她说的那些,于是从未对女生迸发过任何情感骚动。 而与之相对,我哥就比较神秘,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后来也不欺负我了,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像真正的兄长。也许喜欢上我哥真是多条件共同铸成的必然,换句话说,算是某种命中注定。 还记得那一次的谈话。(想命名《焉云对话集》) 跟罗焉云讲我喜欢我哥的时候,她喝完罐中最后一口啤酒,嘲笑说:「我打赌,你不敢表白。」说着把罐子捏瘪,随手放到地上。 我揉揉有点发热的脸,感觉有点醉:「表白?就算表白成功,我也不敢跟他谈恋爱啊。」 罗焉云又开一罐,拿出气吞河山的气势咕噜咕噜就是喝,喝完对我撇撇嘴:「这么多年了,不得不说二林你就是怂货。哥哥又怎么,谁规定不能和哥哥谈恋爱?」嘴里满是酒气。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总归是不太道德。」 罗焉云捋了把头发,把胸前的长发放到后面,朝我翻个白眼:「法律规定不能近亲结婚也只是防止生出畸形儿,你们又不生孩子,怕什么?」 果然她总是比我潇洒比我豪迈,我笑骂:「操,生什么孩子,怎么可能到那步。」 罗焉云也笑了:「那不就结了,你情我愿,追到手谈个恋爱,不行就分开,总归还是兄弟。」 「可如果分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 「你看看你,都开始愁分手后了,连在一起都不可能,愁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 「除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呢。妈的,想起我们是亲兄弟就烦。」 「你们谈恋爱,关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事,也没必要非得跟他们说啊。」 「可是我爸,我妈,天天一起生活,难保不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被发现了怎么办?」 「挨骂呗。」 「唉,你爸妈开明,我不好跟你讲这些。」 「林先觉呀,你到底是爱你哥这个人还是爱他对你的好?」 「你问我我问谁,我的心又不会讲话。」 「我没兄弟姐妹不知道兄弟亲情什么样子,但我觉得你哥就是单纯把你当弟弟看,对你的好也是哥哥的好。」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这是缺爱吧,连哥哥都能喜欢。」 「他怎么不缺爱,我也天天在他身边,他怎么不喜欢我?」 「你非但不敢设想与你哥在一起,连设想他喜欢你都不敢,怎么可能得到他。」 「但是我觉得亲情那种好也可以,就算他只拿我当弟弟,我也可以一直抱着这些存活下去。甚至说,假设他真的喜欢我,假设我的付出都得到回应,反而会想逃......不应该的,不需要的,我们之间畸形的感情,一个人有就够了。」 「期待回应,也不敢被回应。所以说你就是怂,胆小鬼,懦夫。这么多年了,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发烂发臭的感情,喜欢到变成执念,喜欢到不敢靠近,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不想抉择,更不想让他面临抉择。他不用向我走来,我跟在他后面就可以。」 「上啊,想和他亲嘴就亲嘴,想和他做爱就做爱,喜欢就谈恋爱,厌倦了就分手,人活一辈子还能图个什么。且自开怀饮几盅呀~」 唉,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不知道人还能怎么做。
第18章 记:2051年9月 一翻上次写到哪,差点没被吓死,只想把前几页撕掉。罗焉云那龟孙女,喝酒就喝酒,谈什么感情,跟个吹风机似的,最爱煽风点火,隔三岔五就撺掇我给我哥表白。当然,坚强(胆小)的我并没有一次实际行动。 不过前面写到的,我哥来找我、两人走路回家这件事,还有后续,有一点点刺激(单方面来说),我整理整理语言。 嗯!呃!呵!哦!嘿!哈! 十点半下晚自习,我们十一点半才回到家,挨完骂后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本来想蹲大号,中途没忍住打开手机玩起游戏,不自觉占用卫生间很长时间。大概十二点半,终于想起来第二天还得上课,意犹未尽地准备洗漱、睡觉。想起我哥好像还没洗漱,去他房间那边看了看,似乎在写卷子,很不好意思地通知他卫生间可以用了,他没回应。 正刷牙呢,我哥神不知鬼不觉飘进来,从我身后路过,径直走向马桶,连隔间门都没关,直接拉开拉链开始小便。 呃,虽说都是一家人,按理说没什么好避嫌的,但我对他有非分之想啊——直到水声完毕、马桶抽水声响起,我仍然处于巨大的震惊中,感觉自己的理智跟着水流漩涡一起走了。 燕驰倒是淡定,到我跟前洗手时还催:「快点,你这牙已经刷五分钟了。」 可能耽误他时间了吧,毕竟高三嘛,课业繁重。我羞愧难当,迅速吐掉白沫开始漱口。 燕驰不动作,也不说话,跟个雕塑似的站在后面看我。我被看得有点慌,匆忙洗完脸给他腾出地。 他把隔间门关上,紧接着水声响起,应该是要洗澡。 就在我即将走出卫生间时,燕驰冷不丁说:「没带手机回来,明早叫一下我。」声音夹杂在滴滴答答的水声中,有点模糊,有点遥远。 我于是问:「闹钟也找不到了?」 他答:「电池干了。」 想起本人的迟到履历,大为尴尬:「要不我把手机给你拿去当闹钟,你叫我?」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毕竟床上那么舒服。 水声停了,应该是在抹洗发膏,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来:「你放心?」 「当然放心,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拿出手机,调到闹钟页面:「你要几点起?」 「五点半。」 我骂:「操,干脆别睡了。」那时都将近一点了。 水声又响起,他反问:「你准备几点起?」 我心虚:「七点五十。」 里面没了动静,我产生一种自己被鄙视的感觉。 兀地,隔间门被拉开,燕驰上半身短袖,下半身裤衩,擦着头发出来:「也行,我七点五十叫你,不过你真放心手机在我这?」 我感觉自己似乎领悟了他话中的意思,迟疑,铁着胆子道:「要不...一起睡?」 他明显始料未及,愣了下:「多大了,还一起睡。」然后继续擦头发。 原来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时间倒流收回刚刚那句话,正想怎么圆场呢,很快,却听他说:「不过我床上有点乱。」 操!这是我可以听到的话吗? 惊喜像个驴子,一蹄子蹬我脸上,我抑制住快要失控的面部表情,回他:「没关系,我的也乱。」 当晚我抱着被子屁颠屁颠去了燕驰房间。 他应该是打过篮球又学习很久,整个人比较疲惫,刚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本来两个人背对背各占一边,但听着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我却忍不住翻身,看向他的后背。 我想,那一刻我的视线肯定如燃烧的火焰,而且是在氢气或者甲烷中燃烧的火焰,稍有不慎也许就爆炸了。 借着月色,我看见他的发丝微微反光,薄被并不能掩藏整个人的轮廓。 就像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我幻想。我幻想他一步一步走向我,逆着光,轮廓成为明暗交界线。我幻想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海泼里恩。 黑暗中,我大胆伸手,隔着被子摸到了他的腰,他的脊背,他的脖颈,然后轻轻拨动他的头发。我想捧住他的脑袋,就在这么想的瞬间,我臆想了它炸裂的画面,从高处落在地上的西瓜。 我绷紧全身,细细感受着每一丝骨骼肌的战栗,它们在张牙舞爪地狂笑,叫嚣,膨胀开来,破碎开来,迸出剧毒的汁液。 我光看着他的背影便勃起了。 理智被剥夺,我迫切地需要什么来包裹我,像最原始的保护,胚胎弓腰蜷腿,温暖的羊水轻抚尚不知世的小生命。来个什么人抱住我吧,母亲抱住孩童那样抱住我。 我忍不住开始抚慰自己。 夜色昏暗,周遭的一切都仿佛离我远去,光、声音、气味飞速驰离,感官只剩下了皮肤。无数神经细胞争先恐后传递着那令人炸裂的感觉,就像病毒在繁殖、扩散,飞快地、肆意地吞噬着我的理智,使我无力抵抗。 就写到这里吧。 那晚我做了整晚梦,梦里一切都是白茫茫却又斑斓的、混乱而理所当然的、清晰又模糊的。很多人的面孔争先涌现到眼前,又如浮云般急剧消散,却留下了一个人的,只留下了一个人的。 真可悲啊,有那么一秒,我感觉自己和变态痴汉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他们更胆小。
第19章 记:2051年9月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乃太白星君下凡,证据是我走到哪月亮都跟到哪。于是总在想,玉帝那个老不死怎么还不下凡来接我回天庭。等读高中我发现,天庭就是政治课上的梦乡,我在香甜的梦中吃烤鸭,片好的,蘸辣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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