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我只写了『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哪晓得语文老师能看出来是这篇,说明语文老师才是涉猎广泛的那个!」 「还有理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小子偷偷用电脑上色情网站,浏览就算,还下载存着,当你妈傻是不是?」 操,我干过这种事吗?脑子飞速运转,辩驳:「也有可能是我哥下的,他还在房间里藏黄色杂志。」哥,对不起了,这种时候只能舍你为我,毕竟你是成年人。 我妈被我反驳得一愣,强硬接话:「就算是他下的,你没干过?」 明显强词夺理,但否认只会显得我像是逃避责任的幼稚小孩,于是我反问:「我干过,怎么了?」 本来随意靠在沙发上,听见这话,我妈腾地坐直了:「你这小子......」说着上半身倾斜过来要揪我耳朵。 我朝旁边躲:「妈妈妈,冷静,冷静,我十六岁了,虽然还没成年,但看个黄色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但也不是这么个理直气壮法,还写作文里,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我妈见我躲得快,只好放弃了揪耳朵的打算。 「我真的没写精华部分啊!只是才思枯竭,一时想不起其他类似表述,就引用了。是我的错吗?明明就是语文老师小题大做,那么正常几句,她偏偏要和后文联系起来,不能就事论事吗?」 「还嘴硬,还嫁祸给别人,今天非得罚你跪顿搓衣板不可。」 「有问题的是你们好不好!就是两句再正常不过的诗,非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写作还真是救不了中国人啊啊啊啊啊妈我错了,您别揪了......」矛盾白热化,这下耳朵被揪个正着。 虞女士泄完愤,仿佛赶虫子那样赶我走:「把你哥叫来,你去自己房间反省反省,半小时后找你。」 我揉揉耳朵,感觉发红发烫得厉害,然后不怀好意过去敲燕驰房门:「哥,出来开批斗大会。」 燕驰应声开门,看了我一眼,像是忍笑,顾自走向客厅。 我悻悻回房,四仰八叉躺床上,想着待会儿说辞。想过一通好话,又开始气:反省什么,没什么好反省的。成绩起伏大又怎么,不合群又怎么,在作业里耍宝又怎么,都说一切努力为高考,高考不这么干不就得了,至于吗。 没过多久,我妈来敲门了。真是地狱使者的召唤。 我迅速坐去书柜前,说一声请进,装作正学习,但床上明显凹下个人形。虞女士明察秋毫,呵呵一笑:「装写作业?笔套都没摘写什么呢?」 我起身让座:「妈,坐。您真是火眼金睛。」 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乐呵呵道:「刚刚误会你了,你哥承认电脑里的东西是他下的。不过,你们兄弟俩倒是别整包庇那一套......特别你,林先觉,天天黏着你哥,别以为我不知道。觉得你哥好拿捏,坑蒙拐骗的,怕哪天没注意都能把你哥给吃了。」 我心跳骤快,竟有些紧张:这什么意思,说得还真有那么点让人害怕。我妈看出来了吗?喜欢又藏不住,她看出来也不奇怪。可按理说她不应该想到那个层面,再者,实质上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使怀疑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总之,还没到对簿公堂的时候,打死不认就行。于是我笑:「放心吧妈。我哥他就纯粹一闷骚,坏心眼多得很,就是在你们面前老实罢了。」 我妈可能的确是随口一提,很快顺着我的话道:「你还说。人你哥刚刚可是给你讲了不少好话,怎么转头就卖哥,还有没有点弟弟的样子?」 虚惊一场,我不由得放松下来,心有余悸回味了会儿,才想起我妈说了什么,便实话实说:「你偏心,处处向着他。我给他说好话的时候多得是,怎么这一两句就说我不好。」 万万没想到,偏心二字正正戳中痛点,她脸上笑容顿收,不乐意道:「我看你这半个小时没反省明白是不?你哥和你比,在家只有吃亏的份,我不向着他谁向着他。你还有你爸你爷爷奶奶,那一家子可不待见你哥。」 完了完了,开始讲正经的了,我要怎么回?我没法回啊。我太待见燕驰了,对他比对自己还好,他在我这就是黑金贵宾级待遇。这么一想,竟有些许酸意:「你嘴里一直我哥我哥我哥,我就那么不如他?我再怎么做都比不上他半点是不是。」我承认,我真的嫉妒燕驰,嫉妒得把真话都说出口。 我妈愣了,可能是不明白哪又打翻醋坛子,语重心长道:「没有说你不好,就是觉得可以更好,像你哥那样,做个不用家长操心的孩子。」 这话粗略听来两头都讨好,可仔细琢磨,越品越不对劲,什么叫不用家长操心,燕驰那家伙野着呢。我咄咄逼问:「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和他一样?你们觉得他不用家长操心,关注他感受了吗?你知道他的爱好和习惯吗?你知道他每一个说是出去学习的周末都在干嘛吗?你宁愿相信他是你心目中乖巧、让人自豪的宝贝儿子,也不相信我。」 我妈听得满面黑气,直揉太阳穴:「林先觉我不想跟你吵,你从来最会诡辩。再有,你说我不了解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又了解过我?你爸那个酒囊饭袋天天不知道死哪去,你却来怪我不了解你们,只怪我。感情家长家长,出了错都是妈的。」 完蛋,偏轨了偏轨了,怎么正回来,正不回来。而且我情绪正上头,完全想不出什么油嘴滑舌的包袱。索性说心里话:「我没那个意思,单纯说你的行为而已。我当然不了解你啊,你要是恨我爸,干脆离婚不就好了,忍是自己忍,还不让别人说。你觉得你撑着这个家就是付出吗?你觉得事情会有半点变化吗?你纯粹就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赐予我教训。我们从来没有平等对话过,平等应该是互相倾听,而不是单方面提出要求。」 我妈气极反笑:「行,那你说啊,我听着呢。」手指在我桌上敲来敲去。 我平复一下心情,觉得还是说太多,特别不该提她和我爸的事。安静良久,小心翼翼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她竟无声地流了泪。也只能讨好道:「我说我哥坏心眼多,就是开玩笑而已,那么较真干嘛?你们都那么较真,要我怎么接话?你说那么多,我不得认真答?都是随口说的不要生气啦,生气就不漂亮了哦。」 「林先觉,你出息了,就你会说。」我妈埋怨着,小声抽泣起来,眼泪稀里哗啦止不住。 我手忙脚乱抽纸递给她,但最后一丝倔强不能丢,接着陈述:「我爸那些话是我的错,但是关于我哥,我拒不认错。燕驰才不要你这种偏爱,他谁的偏爱都不要;但你总说我不如他,我会很难过。」 我妈擦擦眼泪,眨巴眨巴眼睛,语气逐渐硬起来:「离婚,说得简单......你哥肯定只会跟我。你跟谁,要是跟你爸,他能给你个家吗?他天天带不同后妈给你看,你这性子被他放养,不得野上天呀。」 我试探道:「那我跟您,让我爸那个人渣自己出去嚯嚯。」 我妈听乐了:「跟我?我一个人拉扯大你们两个还不够辛苦?离了判点赡养费,每个月拿他那么点钱,天天被你气,还要供你读书。」 「这么说来我才是那个拖油瓶......」 「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好好读书就行,别天天吊儿郎当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 又是好好读书,可以称之为标准结尾,似乎所有困难都会因为我好好读书迎刃而解。等我妈整理完面部表情,我幽幽道:「妈,我觉得我哥亏了。」 「嗯?」 「他败在一切都做太好,你对他期望好高。一百分满分,你希望他考一百;而如果他像我,考六十就谢天谢地了。」 我妈冷哼一声:「他像你,我早被气死了。」 我只是想跟她说点真话,所以客观分析:「那是因为我什么都说,他却不说。保不准,他比我还出格。」 我妈努努嘴,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你发现你哥什么事情了?讲讲。」 「前几周啊,我去找我哥,他说出去学习,可我去到发现他在......」我故意停顿吊人胃口。 我妈好奇:「他在干什么?」 「他居然真的在学习!那是周末啊,大好的周末。哎,妈,你怎么走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恐怖吗?我哥怎么能天天都在学习,严格来说他问题是不是比我严重?妈?回来呀!」 ---- 今天爆更七千。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没听过但感兴趣的鱼鱼可以搜搜看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记:2051年10月 寒假没几天,燕驰那家伙就生病了。他向来体质不错,感冒咳嗽之类也少见,这一病却是高烧不退。从医院开药回来就满脸通红躺在床上,敷冰块他嫌冷,盖被子他嫌热,骄矜得很。 我爸常年不见踪影,我妈白天又得上班,于是照顾病号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我头上。 正坐在燕驰床边打游戏,突然听见他气若游丝唤:「林......」 我一个激灵,按下暂停键:「怎么了,哥?」看到他睁眼直直望向我。 「你......算了。」 这一句话把我勾得抓心挠肺,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私密场合该讲的。他生病我照顾的二人空间,的确很适合发生点什么。遂带有两分期待、两分得意,故作抱怨:「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压到我手了。」 我尬笑,悄悄移开屁股,继续低头玩手机。一局打毕,感觉是时候应该表态一下自己的关心,就问:「要喝水吗?」 燕驰把被子掀起一角,迷迷瞪瞪道:「不要热水。」 「多喝热水。」我故意给他倒了温开水递过去。 燕驰坐起来抿两口,把杯子放在床头柜。 我劝:「多喝点呗,生病就要多喝水。」 他看看我,把整杯水都喝了。 燕驰重新睡下。我看他嫌热,还恶趣味地帮忙把被子往上掖。 他制止:「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我出去谁来照顾你。」 「你出去就没有人坐我手上了。」 「哇,我也有做正事好不好,我给你......递温度计,递热水,还盖被子了呢。」 「这些事我自己可以。」 「行,那我走了啊,你待会儿可不要又叫我。」 「你走吧。」 十分钟后,我又鬼鬼祟祟进来他房间。看见他正睡觉,便坐他书桌前,戴上耳机看动画片。呵,口是心非的人,嘴里叫着让我出去,指不定多想有人陪。我真是善良、充满关怀的绝世好弟弟。 没过多久,我转身发现燕驰又醒了,他呆呆望着我问:「你怎么又来了?」眼里没什么神采,与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我把椅子搬到他床边,义正词严:「我就坐这里不行吗?这可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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