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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着“众星捧月”般待遇的正是何圣蓝和徐紫台二人。何圣蓝一边警惕地质问，一边回头看下令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人。 人群开始“流动”，给中间让出一条道儿来，一个身穿蓝色正装的男人缓缓走出。 方遒看到那个人的一刹那，瞳孔放大又急剧缩小：“那个人……！” 只见来人身高约一米八，远看像根高粱杆，瘦得笔直笔直的，皮肤的色泽看上去像风干煤，又黑又亮，一张尖嘴猴脸上生着瓜子大小的双眼、鹰钩样的鼻子和刀片般的薄唇。 “怎么了？”何宴抓着方遒的袖口问。 方遒急切地往前跑去，连带着拖上了正抓着他袖口的何宴：“我认识那个人！” “你认识他？”何宴懵了一瞬。 走到近前，方遒却整个人顿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何圣蓝撞开身边的几个小兵，冲到蓝衣男人面前，与他对峙，“我是科研一组副组长，何圣蓝，我要见尉迟如君，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知道你是谁，”男子歪嘴笑了笑，目光移到一旁的徐紫台身上，一脸不怀好意，“而且我还知道你身边这位是谁。” 何圣蓝目光中的提防之意不由更浓：“你怎么会认得他？” 蓝衣男人当即变脸，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斥：“大胆何圣蓝，竟敢里通外敌！你身旁之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将军’，野堡的刽子手，他带着‘失落地’的那帮‘野兽’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竟敢将这么个高危人物带入绿地，到底是何居心！” 正如野堡会给绿地取黑称为“钢铁林”，嘲讽绿地冰冷，“草包”无情；绿地对野堡也有黑称，便是“失落地”，鄙夷野堡蛮横，“野兽”嗜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圣蓝的脸色瞬间煞白，“凭什么血口喷人！” 她退到徐紫台身边，抓紧了他的手臂，嘶声道：“我早已向尉迟组长报告过，他是我的未婚夫，精神体是象，才不是什么‘将军’……” 说到这儿，她拱了拱徐紫台的腋窝：“你把精神体放出来给他们看看！” 徐紫台依言而行，却是一顿，随即脸色一变，蹙眉道：“放不出来。” “什么意思？”何圣蓝一惊，也尝试着想放出自己的驯鹿，却发现脑内掌管精神体收放的那根神经像是上了锁似的，根本不听自己意识的使唤。 徐紫台神色冰冷地看向蓝衣男人：“刚才你给我们扎的不是营养剂。” 蓝衣男人挑着眉勾唇一笑，露出两道深深的抬头纹：“让‘将军’见笑了，我们实在担心制服不了您，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凭什么说我是‘将军’？”徐紫台冷冷问道。 “哦？难道‘将军’不肯认？”蓝衣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开怀。好半晌后，他才停下笑声，眨巴了两下眼睛，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我们自有可靠的信息来源，就不劳‘将军’替我们操心了。” “看来今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把我在‘将军’这个身份上摁死了？” 蓝衣男人点了点头。 “那你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接了上头的命令，要将您以及您身边这位……”蓝衣男人轻蔑地看向何圣蓝，“绿地的叛徒就地处决。” 徐紫台沉下脸色，环顾四周：“就凭你们？” 蓝衣男人笑了笑，两掌轻拍，周围那“黑压压的一片”便训练有素地抬枪上膛，一众黑乎乎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徐紫台和何圣蓝二人。 “都说拔了牙的老虎不如猫，‘将军’您说是不是？” 放不出精神体来的‘将军’的战斗力难道还能比得上这一众荷枪实弹还有精神体护佑的军人吗？ 徐紫台权衡一番后，肃然道：“我对你们还有不小的用处。” 蓝衣男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哦？” “我为野堡做了这么久的事，知道不少秘密。我想用这些情报换取我妻儿的安生，至于我本人，我愿意为这几年的杀戮赎罪，绿地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紫台！”何圣蓝揪紧了他的袖口。 蓝衣男人面色不改，似乎并不意外徐紫台会这样说，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先等着，我问问上级的意见。”说完，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到徐紫台面前，促狭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以音频的形式发送给上级了，他表示对你要提供的情报——毫、无、兴、趣。” 边说边往后退，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在空中一扬：“行刑。” 同一时刻，方遒反应飞快地回身环抱住何宴，手掌严实地捂住他的双眼：“别看。”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是连绵不绝的枪声。 方遒红着眼回过头，看到徐紫台以同样的姿态护住了何圣蓝，身上千疮百孔，血流如注，十秒钟不到就成了个血人儿。何圣蓝虽被他护在怀里，但那些子弹穿透力极强，依然将她射成了个筛子，带着徐紫台的血贯穿她的身躯。 “啊——！！！”何宴在方遒怀中崩溃地嘶吼起来。 “嘭”的一声，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血人儿倒下了。 幻境碎去的最后一秒，方遒仍旧死死地盯着那个蓝衣男人。 “我认识那个人……”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何宴在他怀中忽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清浅得几乎听不见。方遒一惊，将人捞起来察看，却见他并未昏迷，直愣愣地睁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小宴？”方遒抓着何宴的双肩摇了摇，“你还好吗？” “你刚才说，你认识他？”何宴直起身子，对上方遒的目光，“他是什么人？” 方遒喉头滚了滚，脸上亦有难以磨灭的仇恨显现：“行野二年那桩‘二月杀人案’便是这个人了结的，我的父母也是死在他的手下，之后所有‘肉食者’被放逐同样是他主办的。” “这么说……”何宴的声音沉静下来，“他就是绿地那双黑手？” 方遒摇了摇头：“不，他还不够格，他背后至少还有一个站得更高的人。” 何宴看着四周，幻境正在飞速崩塌，天旋地转。他心中莫名冒出个念头，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幻境了，再也没有“跳接”了，再也见不到母亲和父亲了。 他看着虚空，忽然问道：“我父亲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方遒仰起头，也看向虚空，等了半晌，终究是没有声音回答，于是道：“看来你的父母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那我就自己找，继续找，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小宴……”男女混合的缥缈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何宴一愣，急急地抬起头，四下张望：“我在！” 那声音像是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才缓缓道：“我们……时日无多，最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桩事，需要交付给你……” “什么事！” “司马承空有个房间……专门用来存放他们从神域偷出来的那十二瓶药剂……也就是‘原初药剂’，”那声音停了停，又继续道，“那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掌握着进门的密钥……但好在就在我们的隔壁……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拿到它们……” 何宴：“我们……拿到它们之后呢？” “先带走再说……只要不再落入他们手里……就好。” 方遒现在显然也能听见何宴父母的残念说的话了，往前迈了一步，紧握着何宴的手，大声道：“叔叔阿姨放心，我会和何宴共同努力的！”
第64章 门 何方二人照残念所说找到了那十二瓶“原初药剂”，然而刚一将它们从展柜上取下，刺耳的警报声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伴随着警报声出现的还有三百六十度环绕旋转的红光，氛围霎时紧张无比。 “坏了。”方遒道。 残念出声安抚他们：“放心，他们现在……还在处理那个金发小子的事儿……要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方遒随手扯了一个背包，将原初药剂全装了进去。 何宴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出门右转……那儿表面看上去是个死巷，实际……有个暗道。我见那个金发小子用过……好像可以通向外面。密码是……20810603。”残念道。 方遒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可是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在这里。” 残念一时没有说话，但两人分明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们身边经过，向外荡开。 何宴抿紧了唇，虽然这力量还是那么强大，但他从中多少感受到了一点强弩之末的意味。 残念道：“我将精神结界的范围强行扩大到……笼罩了这里，剩余的力量只够支撑……一刻钟左右了……你们尽快。” 时不我待。 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宴努力睁大了酸涩的眼睛和方遒一起冲了出去。 “昔者往矣……”残念在他们身后叹息着说，“来日可期。”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残念越来越虚弱，透明液罐里的肉团跳动得也越来越缓慢。如果说最开始它像是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的话，那它现在则更像一叶正在缓慢呼吸的肺，只是轻微地膨胀、收缩着。跳不动了。 以肉团作为依托体的残念在另一个维度化出了男女两个模糊的身形，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回想起自己身死的那一天—— 他们未消亡的精神就这么在半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人。 行刑场血浆满地。 监刑人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命令，居然上手想从徐紫台千疮百孔的身体里生生掏出他的心脏。 然而徐紫台和何圣蓝相拥得实在太紧密了，那些子弹的密度和杀伤力也太强了，男人和女人的脏器都碎得七零八落地淌出体外，交融在了一起，完全分不清这些碎块儿到底出自谁的身体。 见状，监刑人的眉头愁得拧在了一起，从兜里取出一个盛满不明液体的密封袋，在血水中挑挑拣拣，捞起了所有能捞的大块儿脏器，将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密封袋里。紧接着，他又叫来几个人协助自己给徐紫台开颅…… 做完“该做的”一切后，监刑人唤醒了自己的通讯器，向外拨号。 须臾，那边便有人接听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冷：“事情办好了？” “按您的吩咐，两个人都已经处死了，目前为止还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 “做得好，叛徒的下场就该是这样。” 监刑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不过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女人呼吸一顿，没有说话，但监刑人隔着通讯器都能分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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