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这样的差别也不难理解。毕竟“肉食者”进绿地,那叫“狼入羊圈,如鱼得水”;而“草食者”进野堡,却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故而野堡根本没必要把大门关得死死的,来往人员一一盘查,这样做,反而有些小家子气,平白让绿地那帮“草包”看了笑话。不过就算他们这么“大家子气”,绿地的“草食者”们也不会觉得这群茹毛吮血、杀人如麻的“野兽”有什么好值得另眼相看的就是了。 于是何宴和邓长风二人皆以一介“草食者”之身,入野堡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走在了“肉食者”大本营的大街上。 初时,二人的兴致还很是高昂,东看看西瞧瞧,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比如什么陨石材质的城墙,什么四季不化的小范围雪景,什么奇形怪状样貌可怖的人工智能……就连满街都是人这点都已经足够震撼他们一整年了。 然而渐渐地,二人便觉得审美疲劳了起来,看久了也不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多新鲜多有趣了,甚至开始有闲心挑剔起野堡的城市环境了。 与性冷淡风的绿地相比,这里可谓是脏、乱、差,而那满大街的人更是一把最直接的双刃剑,热闹的同时,也让他们颇为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物的多样性”,俗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这些缺憾之处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挑剔,因为几乎是下一秒,二人就被双双迷晕了。
第7章 第一面 野堡的整体构造类似一个缺胳膊少腿、参差不齐的大魔方,分为上中下、里中外好几层。 纵向中层是地面一层,也是野堡的外中层,叫做“通城”,是普通“肉食者”生活的地方;往下是地下一层,在横向上算中层,叫做“不见天”,据说那里是野堡各种意义上最黑暗的地带;往上是地面二层,也是野堡的最里层,住着一个“庞然大物”,寻常人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大家都以“上头”代指。 - 通城。远远地有清脆的机械钟声传来。 傍晚六点刚过,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顿时变得冷清起来。这个点儿,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也得赶紧找个地方窝起来,因为几大恶名昭著的野生团开始例行搜捡街道了,要是运气不好跟他们迎面撞上,轻则身家被洗劫一空,重则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生存团通常也是这个点儿收工,但不是当团长的怂—— 笑话,大家都是野生团,没谁是被“上头”盖过章合了法的,没有谁比谁高贵、谁遇了谁就得自觉退让一说,在野堡这个潜规则就是用拳头说话的地界儿,谁拳头硬就听谁的,比拳头的事姓方的他怕过吗? ——实在是因为那几个野生团完全是同行里的败类,不该在通城,该被扫去不见天,让下头的人来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姓方的他不屑于和这种渣滓打交道,迎面碰见看上一眼都觉得脏眼睛,索性让了时间给他们狗咬狗,等着哪天看他们同归于尽了好拍手称快。 方遒刚睡醒一觉,正倚着门廊看星星。 他的头慵懒地靠着月白色的柱子,双眼倒映着漫天的星光,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扬起,形成一道锐利的弧形。左手环胸抄在右肘后,右臂自然下垂,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的烟。 这种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呢? ——门廊的一头,孟昆仑走了过来,他看着方遒的侧影,心里不禁想道。 “那两个人醒了,去看看么?”走到近前,不由分说夺了方遒指间的烟,很不讲究地随手往旁边的柱子上一摁,然后丢在地上,嘴里不忘念叨道,“大烟大酒,命不长久……” 方遒一侧的眉毛抬了抬:“我有酒喝吗?” 孟昆仑没好气地说:“只抽烟也够伤身的了。” 这么说着,他想到什么,质问道:“这烟哪来的?——搜捡来的烟你向来是不抽的,那这就是赌街的烟!就你那破运气,不可能是你自己得来的——” 说着说着,变了脸色:“是谁这么缺心眼,竟敢背着我偷偷给你烟?你老实交代……” 方遒赶紧转移话题,一边抬步一边问:“这周狩猎反应会发作的人的名单呢,你在做还是雪莉在做?” “这事一向是雪莉在负责,女孩子家心更细一些……”孟昆仑果然马上被带跑了注意力。 方遒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怎么还没见到,你抽空去催一催。做好准备,到时候才好集中控制……” 收到这个任务后,孟昆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隐隐有些发烫,但是因为肤色原因,他脸红向来难以看出来。 顿了顿,孟昆仑才道:“咳,我待会儿就去找她说。”方遒微微笑了一下。 就在孟昆仑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刚才本要盘问方遒什么事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地方。 - 何宴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外面黑沉沉的天幕。随即余光瞥见了躺在身侧的邓长风,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有心情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一间简陋的小型厂房。 头顶上的蓝色雨棚破了好几个洞,正中吊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墙角张着又大又脏的蜘蛛网。窗户也破了半扇,估计采光效果会相当不错……屋内堆着杂七杂八好多东西,桌子、椅子、零件、日用品、纸箱、布料等,一时竟分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垃圾……大门紧紧锁着,目测是向外开的。 一个人都没有。何宴动了动,心里咯噔了一下。烟闪厅 转头一看,果然,自己和邓长风都被绑得跟粽子似的,随身的包也都被收缴了。 何宴心一沉,一边懊恼自己之前还是大意了,一边曲腿蹬了邓长风一下。 邓长风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宴:“……” “邓长风!!”何宴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吼道。 邓长风顿时就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扑棱起来,想拍胸口压惊,却拿不出手来,低头一看,顿时更惊了,两眼一翻好像就要厥过去。 “你敢晕。”何宴冷冷道。 邓长风赶紧坐直了:“我勒个去,这什么情况……” 外面好像有人。何宴竖着耳朵听了听,是脚步声,估计是看守的人听见他们在里头的动静了,去向领头的报信? 眼下除了被绑得不太礼貌以外,没受到什么其他的实质性伤害。 何宴心态稳了稳,对邓长风做口型:“待会儿见机行事。” 邓长风默契地点头,然后问道:“……都被绑成这样了我们还有救吗?” 何宴眼神示意他看向旁边的一堆杂物。 邓长风目光睃巡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缝隙里瞧见了一点寒芒,忙做口型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何宴神情很严肃,“但愿是刀之类的东西。你够得着吗?” 邓长风顿时仿佛化身成了一条肥美灵活的大虫子,蠕动,蠕动,再蠕动……终于蹭到了目标附近。他竭尽全力和绑手的绳子作斗争,想将手指伸到更深的地方。 “够着了吗?”何宴紧张地问。 邓长风憋红了脸:“快了,还差一点,一点点……” 大门突然发出“吱啊”一声刺耳的声响,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与此同时,邓长风仿佛受到了惊吓,整个儿仰面倒在了杂物堆里。 何宴眯着眼睛望向门口,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五的年轻男人。 他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两手插兜逆光站着,两条格外惹眼的长腿笔直有力。 ——仅仅只是闲散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度就已经让人感到有些危险。 方遒缓步踱进门,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往地上跪坐着的那个人身上落。 那人微微仰着头,在暖黄色的灯光照映下,一张脸清晰可见。棕褐色的头发,琥珀色的杏眼眯缝着,嘴角天生就微微有些往上勾,隐隐可见脸颊上的酒窝。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里却有着不可小觑的光芒。 ——此子并非池中之物。 何宴一直紧紧盯着领头那人的动作,见他慢慢步入了灯光下。 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金黄的瞳色十分惹眼,陷入他的目光后就像在直视一轮耀眼夺目的烈阳。偏又让人有些拔不开眼睛。也不知对视了多久,还是那人先轻笑了一下,移开了目光,何宴才得以看向别的地方。 第一印象,俊美耀眼;第二印象,精神力深不可测。 紧随其后进来的是个大个子男人,年纪与前面那位相仿;后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又多了位冷淡系美女,身手必定不可小觑……突然意识到什么,何宴的目光在三人头上流转了几圈。 何宴:“……” 这组织怎么回事,三个头目,俩白发,一白头(孟昆仑戴着顶白色熊耳绒帽)……那位美女的头发还算自然,有点像某种疾病导致的…… 何宴的目光再次看向最先进门的那个年轻男人,腹诽道:这一头银白色,是人类能有的发色吗?……所以,这位酷哥,居然是个杀马特?? 另一边,邓长风一声不吭地直起身来,蹭回何宴身边。 下一秒,何宴就感觉自己手上被塞了个扁平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摸索试探了一下,是个刀片,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邓长风。 邓长风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看上去就像眼睛进沙子了一样。 ——“我的绳子已经割开了。” 何宴抬头看了前方白脑袋三人组一眼,此刻他们已经安稳落座,向这边投来专注的目光。他思量了半秒,决定先不冒险在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看看事态如何再说。 双方都静默了好长一阵子,一时间屋子里好像连灰尘飞舞的声音都能听见。 何宴和对方的老大对视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才见那人收回目光,垂着眼,也不知在看什么,脸上带了点恶意的笑,说:“今儿野堡里居然混进了‘草食者’,有点儿意思。” 何宴背后一凛,心想,他们今天做了什么露了马脚?怎么偏偏就被这些人注意到了? 这边邓长风同学也在想:外公诚不欺我,野堡真的太危险了!! 然后,他一脸正直地看向敌方老大,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你们胆子很大。”方遒的手有些闲不下来,他瞅见了之前放在抽屉里的墨镜,将它拿了出来,用右手食指顶着转来转去。 微一抬头,再次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笑问:“你呢,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第8章 逃跑 “你们是什么人?”何宴试探地问道。 方遒也没有要故作神秘的意思,道:“生存至上团——你们没听说过吧。” 确实没有。既然已经露了马脚被人抓住了,再抵死不认也没有用,黑的不能变成白的,白的不能变成黑的,实在有太多东西没办法伪装了。
91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