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簪挤进屋,赶到沙发边,姿态隐隐有一点保护孩子的意思,目光紧紧盯着警卫长,很是警惕。她的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强迫自己不要看向杂物房。 方遒也紧张地看着警卫长,心里却在担心方子胥会不会突然发出声响。 孟昆仑初时也有些魂不守舍,但很快就被新闻引走了注意力。叁水居民区?二栋三楼?这回的被害者岂不是就住在他们楼上? “警官,是这样的,我的这两个孩子马上就要去上学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赶紧解决……我还要送他们去上学呢,最近……不大安全……”秦玉簪想了想,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道。 警卫长走到电视边,伸出一根食指,在电视机上叩了两下:“不急,你刚才听见新闻了吗?” 秦玉簪看向电视,刚才她并没有注意听新闻在讲什么,但此刻能看见上面的字幕:“……又、又发生命案了?”紧张之下,差点咬着舌头。 警卫长抬眼看她:“不觉得很熟悉?” “熟悉?”秦玉簪纳闷。 孟昆仑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死者是三楼的于叔叔……” 秦玉簪顿时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也不知做什么工作,总是早出晚归,脾气还很暴躁,就在半个月前还来敲过他们家的门—— “据我所知,这位于先生曾在半个月前投诉你们家大晚上不睡觉,还看电视上的《猛兽世界》这个栏目,声音大得影响了他的睡眠……”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秦玉簪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解释,“但是他只是隔着门大吼,让我们注意一下,我们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很快就……总之,我们那天连面都没见过……” “我这边掌握的情况是,他先向你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并没有效果,所以才向上投诉,但因为事情不大,大家都忙于侦破近来的杀人案,并没有及时派人过来干预……而人在今天死在了叁水居民区附近……” 秦玉簪脸色有些难看,尽力语气平稳地说:“警官,如果你们怀疑我们家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会不会太荒谬了一点?” 警卫长冷笑了一声,说:“前因后果不对。今天我们来你家,不是因为怀疑你们因为这点小事而杀人,而是因为他的投诉理由让人对你们家起疑。” 这话无疑一针见血,秦玉簪霎时白了脸色。 “这位于先生的死法与我们之前一直在跟进的杀人案如出一辙。凑巧的是,我们刚刚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凶手都是失控的‘肉食者’。我们来你家的原因,也很简单——” 警卫长每说一个字,秦玉簪的心就会跟着凉一分。 “我们怀疑你家有失控的‘肉食者’,也就是凶手。” 一时间,屋内静得出奇。 良久,秦玉簪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警官,我家没有杀人犯,我确定。” “是吗?”警卫长两手插兜,“你的丈夫呢?从登记情况来看,他就是个成熟的‘肉食者’——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他……去上班了。”秦玉簪说。 “看来你没有理解我说的‘一直没看见’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警卫长便抬手示意。他斜后方的一个人工智能立即迈出步子,很快就来到了紧锁的杂物房的门口。秦玉簪瞪大了双眼,尚未来得及阻止,便见那个人工智能抬起一脚,便将门重重踹开了! “不——”秦玉簪扑了过去,抓住警卫长的衣角,“不是他,他一直都好好的,刚刚才——” “让开。” 警卫长脸色冰冷,看也不看秦玉簪一眼,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拍落,带着其他人也走向杂物房。 方遒和孟昆仑慌张地跳下沙发,连拖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去—— 难怪杂物房里一直安安静静,原来抓住清醒时机的方子胥也摁了一次控制器,再次将自己电晕了过去。 “他一直被锁在屋里,没有出去过……”秦玉簪哀叫道。 两个人工智能入内,轻而易举地将昏迷的方子胥挟制住了。警卫长见状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竟能进展得如此顺利,为了应对可能会有的激烈反抗,他还特地带了这么多人工智能。 “警官,我爸爸真的没有杀人——”方遒见人工智能要将方子胥抬走,转身就和孟昆仑一起,一左一右抱住警卫长的大腿,“他这半个月一直待在家里!你看他手上的电击圈,如果他失控了,妈妈就会摁下控制器,让他昏迷……” 警卫长看向方子胥的手腕,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方子胥竟醒转过来。一双眼睛猩红如血,犹如魔鬼降世。他咧嘴发出野兽般的威吓声时,那一对长达四五厘米的獠牙恰好出现,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就是这样……”警卫长嘴里喃喃道,“之前被抓的那些凶手就都是这样……” “警官——”方遒若有所感,撕心裂肺地叫着,“我爸爸是无辜的——” 我再大声一点,你是否就能听到我说的话? 我再用力一点,你是否就会听我说的话? 我再拼命一点,你是否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随即便是一通混乱与嘈杂。 再回过神时,已经是满屋子的精神体互相撕来咬去,就连人也都纠缠在了一起。 你推我挤,你抓我拦。 他大叫着,她哭嚎着,但一切的声音又都好像在远去…… 眼见着四个人工智能裹挟着方子胥就要离开他们家,小方遒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耳鸣,尖锐的令人难以忍受的耳鸣。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 “方、方遒!你没事吧?!”被警卫推倒的孟昆仑刚翻身站起,便见方遒全身飞速长出了猛犸象般的长毛,瞬间将他整个人裹成了一个茧……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方遒——”孟昆仑扒着方遒形成的毛茧,又看向正在追警卫的秦玉簪,急得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正上火之际,就见那些毛又飞速地消失,方遒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光泽有弹性……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遒,你、你该不会是觉醒了吧?!”孟昆仑想抓着方遒的肩膀拼命摇晃,但是又不敢伸手触碰,他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的觉醒过程…… 像是要印证孟昆仑的猜测似的,一只体型巨大的威风凛凛的雪白猞猁突然凭空出现,用狩猎者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纷争。与此同时,方遒的一头黑发正一点点地变成银白色,像是什么力量正从头到脚地流淌过他全身一样……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止住了呼吸,像是有什么可怕的生物正在苏醒…… 它在凝视着他们。 他们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后方那个小少年—— 方遒睁开了眼睛。 一对耀眼如烈阳的黄金瞳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那摄人的视线犹如王者睥睨众生。
第17章 编号 又是一天的残阳从窗外一闪而过,四下彻底暗了下来。 地牢的栅窗虽然开在地面上,但因为外面有一道二十厘米高的土垄作隔断,白日的阳光都被遮了大半,还搞得这扇小窗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连通的是下水道一样。 栅窗四周野草丛生,阴暗潮湿,时不时还能看见臭水沟的老鼠吱吱叫着跑过。 孟昆仑将脸从栅窗边移开。 地牢内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墨一般浓稠的黑暗,只有白天有些微的光透进来,等到夕阳西下,便又会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据说这也是绿地监狱预防犯人逃脱的措施之一。 兴许绿地的管理者也知道,完全看不见未免太过不人道,故而每个狱室都放置着一个夜光材质的一拳大的石头。虽然这石头在黑暗中也会发光,但真的不是夜明珠那种名贵的东西,实用性也远远比不上普通的电灯泡。 此时,那块又不稀罕又没有多强实用性的烂石头正被“狱友”拿在手上。孟昆仑循着光看过去,方遒正举着那块石头在看墙上的什么东西。 ——从被关进来以后,方遒就开始数蚂蚁了,孟昆仑也不知道他已经数了有多少只了。 “方遒,你饿不饿,吃点面包?” “这个黑面包确实很难吃,又硬又苦,但是你多少吃点,别饿死在这鬼地方……” “你不饿的话,那喝点水不?” “这水里也有些杂质,可能是水垢吧……” 从被关进来以后,孟昆仑就被迫进入了自言自语模式,因为方遒那家伙可能是被启动了什么应激反应,说什么都不给个回音,好在饿了渴了的时候他还是知道自己搞点东西下肚。 “这鬼地方,厕所也不让人上,就放个夜壶在这儿,真够意思!” 正说着,孟昆仑便听见隔壁狱室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水声,有人正在为空气里弥漫的尿骚味儿添砖加瓦。 孟昆仑:“……” 他折腾够了,挨着墙坐下,目光直视着眼前的黑暗,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六七天前,方遒在叁水居民区突然非正常觉醒,将警卫长等人通通干翻在地,却因一时不察竟被失控的方子胥缠住。 丧失理智的方子胥犹如野兽一般凶猛地进攻,火力全开之下,几乎招招致命,方遒疲于应对。在这之前,秦玉簪已被警卫打晕,她手里掌握的控制器也被某个人工智能取走,所以一时之间竟无人可以控制住方子胥。 后来孟昆仑也加入了战斗,与方遒一起以二对一,这才堪堪可以应付方子胥。就在二人想方设法地想拿到方子胥自己保管的控制器时,警卫的后援小队赶到现场,将三人一齐控制住。 苏醒过来的警卫长以杀人罪将方子胥逮捕,又以协助杀人罪和包庇罪抓走了秦玉簪,而方遒和孟昆仑这两个小家伙他也没有放过,以具有潜在危害性的名义先关押起来等待后续处置。 二人被打晕带走,再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座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孟昆仑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而方遒却在脱离之前觉醒时那种奇怪的状态后,就一直保持着异常的沉默。 期间孟昆仑不是没有尝试过劝慰方遒,然而都收效甚微。 小方遒就好像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现在还不愿意出来。 于是,现在孟昆仑又开始思考起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觉得日子不能就这样过下去,这无异于坐以待毙,但是他其实已经思考了六七天,直至目前尚且没有一丝头绪。 ——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上。 他悲哀地看向方遒,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而他的兄弟却又成了这副模样…… 正想着,外面空旷漆黑的通道突然传来巨响,仿佛是某种大门正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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