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东西并不多,沈颂今经常外出,那间公寓顶多算是个临时存放东西的寄存点。他拿回来的那些东西里大多都是衣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常用的器材。 其中就包括他曾经用过的一些摄影设备和储存卡。 那些储存卡被他分门别类地放好,一部分用作日常拍摄,剩下的则用于商务合作。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去北城之前是拿了两张卡走的,其中一张的内容前几天他在咨询中心已经看过了,但还有一张备用的,他却怎么都找不到在哪了。 他翻遍了他在北城用过的所有背包和带的衣服,都没能找到半点踪影。 他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暗自嘀咕。 难不成是用坏了就丢了? 但不可能啊,他从来没有随手乱丢储存卡的习惯。更何况那张卡只是拿去备用的,相机里原来的那张都还没坏,怎么可能它先坏呢? 他坐在地板上翻了一个多小时,原本就不怎么整洁的房间此刻比狗窝还乱。他累得不行,脑子乱哄哄的,却始终记不起来那张卡到底扔哪儿去了。 末了,他放弃了,烦躁地叹了口气,撑着膝盖起身,连收拾都没收拾,直接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弹出微信提示音,他原以为是陆见深发来的,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个很久没有过消息的讨论组。 这个讨论组是他大学参加社团的时候加的,里面都是一些爱好摄影的同学,毕业之后退了不少人,沈颂今也没有再管,任它在列表里沉寂了许多年。 发消息的是个卡通头像,这么多年来一直童心未泯,头像后面缀着真实姓名。 李桢:各位同志,这周六夏老师办展,有在青城的吗?来捧个场? 这群荒废了多年,活跃的人早就已经没有多少了,后面只跟了寥寥几条回复。 辣手摧花大美人:外地呢,回不去啊。 HQY:夏老师怎么这个时候办展? 李桢:老师明年就退休了,想赶在最后一年纪念一下呗,不是大型的,去的大多都是之前带过的学生。 他们口中的这位夏老师是沈颂今大学时摄影社的负责人,也带过一部分人的专业课程。老师为人和蔼,经常带着社团外出采风,每次出去还都会掏钱请他们吃饭,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李桢又说:啊对了,顺便透露一下,展出的有在座各位的黑历史哦。 没有发条的木偶:??? 没有发条的木偶:不是吧!老师都临退休了还要让我们再社死一次啊,专业垃圾就不要展出了吧。 李桢:少贫。 李桢:消息我传达到了哈,能不能来看各位时间,观展免费,但需要预约,能来的话记得来找我拿入场券。 说完,便在群里神隐了。 沈颂今旁观了会儿,想了想,点了那个卡通头像,找到了聊天界面,开始打字。 沈颂今:我去,入场券记得给我留两张。 李桢一向性子直爽,很快就回了过来:哟学长,好久不见啊。 李桢:你人还在青城?最近不忙吗? 沈颂今:不忙,周六具体什么时间? 李桢:上午九点。 李桢:哎你刚说要两张是吧?还有谁要去,是咱之前社团的吗? 沈颂今:不是,一个朋友。 沈颂今顿了下,又确认了句:可以带朋友吧? 他心想,别到时候没几个外人,陆见深那脾气的,一个人杵在旁边指定觉得尴尬。 李桢很快就回了:当然可以,老师给我的票还有一大摞呢,去不了的人太多了。 李桢:有时间去就是,就当给老师捧场了,地址我稍后发你。 沈颂今回了个OK的手势,接着退出了界面,找到了陆见深的聊天框。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对方意见:以前的一位老师周六要办摄影展,我弄了两张入场券,一块去吗? 陆见深没过多久便回复了过来,他没有多问,直接说:好。 沈颂今靠在床头,随手回了句晚安,接着又看向地毯上扔着的乱糟糟的衣服。 没办法,还是得自己收拾。 大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收拾个房间能要他半条性命。而就在他哼哧哼哧叠衣服的空档里,松软的枕头上,手机再次震了震。 陆见深回复了他:晚安。
第8章 他就是那个讨论组里出现过的HQY 摄影展开在当地大学城的一家艺术馆里,包揽了整个二层。 沈颂今他们到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来的基本上都是夏老师带过的学生,往届生占大头,应届生主要来帮忙,剩下的则全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而至于讨论组里的那些人,除了一直跟夏老师有联系的李桢,沈颂今从进门开始就一个都没见着。其实不光是那个讨论组里的,毕业三年以上,人不在青城的,基本上都抽不开身来这边,沈颂今没遇见什么熟人,就只陪着陆见深瞎逛。 陆见深第一次见这种性质的摄影展,墙上按照毕业年份挑选了一部分同学大学时代的作品,按照摄影内容分门别类,挂满了通道两边的墙。 他浏览了一路,发现通道这边并没有出现沈颂今的名字,转头正想询问,却看到了身边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颂今这才深刻体会到讨论组里,同学口中的专业垃圾是怎么个概念。 这些作品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大部分都是老师布置的专业作业。而既然是作业,就代表总会有那么一部分同学不会认真完成,而认真完成的那一部分由于学生时代技术并不纯熟,时隔多年回头看时,也或多或少带着些青涩。 总之,这次的展览虽然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有其特殊的纪念价值,但对于他们这些学生而言,无异于是一次大型的社死现场。 尤其是那些游客中还有专业的摄影师在。陆见深不是这一行的人,或许看不太出来,但对于沈颂今而言,墙面上每出现一个人的名字,都好像是扒光了这个人的底裤,逼着对方游街示众。 他万分庆幸自己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上面,要他的黑历史被人评头论足,还不如当众扒光他的底裤。 陆见深见状,说:“你们老师还蛮有情怀的。” 沈颂今苦笑道:“是啊。” 不顾学生死活的情怀。 夏老师一早就来了展厅,沈颂今从通道那边过来时刚好撞上他的视线。夏老师六十多岁身体依旧硬朗,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看到沈颂今的那一瞬间就睁大了眼。 沈颂今快步迎了过去,握住他的手,躬了躬身寒暄:“老师,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夏老师乍一见到他还有些惊奇,瞪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没什么变化,又感叹道,“都毕业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还能来。” 沈颂今说:“最近闲着没事,刚好听说老师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都很顺利。” 夏老师点头说着好,余光忽然瞥到了他的身边。陆见深一直站在那儿,隔着一步的距离没有上前,旁观着他们的寒暄。 夏老师不由得问:“诶,这位应该不是咱们专业的吧?我好像没有见过。” “哦,不是。”沈颂今抓着陆见深的手臂把他往前拉了拉,介绍说,“这位是我朋友,是名心理咨询师,刚好今天他也有空,陪我一块过来。” 说着,他又向陆见深介绍:“这位是夏老师,上学的时候带我们影像基础的课。” 陆见深对其颔了颔首:“您好。” “你好你好。”夏老师又笑没了眼,“这样啊,我就说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陆见深跟着笑了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有些僵硬,似乎不太知道该怎么攀谈。 沈颂今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眉头微扬,有些诧异。 他心道,堂堂心理咨询师,每天接触那么多陌生咨询者,总该不会是个社恐吧? “这次的展览怎么样?”夏老师问。 沈颂今倏然回过神,老师的目光已经停落在了他身上。 沈颂今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大学时代。夏老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是喜欢问学生的想法。诸如“我这堂课讲得怎么样”、“这张照片拍得怎么样”、“构图这样安排好不好”等等等等,每次这样问总会有冤大头中招,一旦评价不中肯或者上课走了神,就会被单独留下相关作业,直到下堂课提问的时候能够对答如流。 沈颂今干笑两声,想了想,委婉道:“嗯……很有纪念意义。” 夏老师一眼就看穿了他:“你的表情可不像是怀念的样子啊。” “……” 老师叹了口气:“可惜我以后就不带学生了,不然有了这次展览,后面应该就再也不会有人敷衍地交作业了吧哈哈哈哈。” 沈颂今:“……” 夏老师又说:“哎对了,你有看到你的作品吗?你的肖像拍得不错,我专门挑了几张出来。我记得好像是在……” 沈颂今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都拍过什么了,可夏老师环视那几面墙的时候,平常厚脸皮习惯了的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紧张感。 “那边吧。”夏老师指着陆见深身后的那面墙说。 陆见深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隔着几步在那面墙上扫视了一圈,果真在中间的那块位置看到了沈颂今的名字。 那是三幅连续排列的肖像照,拍的都是同一个人。照片里,模特的长相柔和,五官并不锋利,但却被沈颂今从不同角度拍出了不同感觉。 老师说得没错,沈颂今拍摄人像明显要比拍摄风光更有温度。陆见深不太懂行,但也知道,风光摄影主要考虑构图和色调,但沈颂今对于模特的肢体语言和情绪的瞬间捕捉是他的一大亮点,他很会发掘拍摄对象的优势,在这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 眼光独到、特立独行。或许这也正是毕业这么多年,沈颂今依然坚持做独立摄影师的原因。 沈颂今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怎么拍过肖像,尤其是开始四处旅行之后,相机里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风景。 沈颂今看着那几张照片,不免对自己以往的技术有些嫌弃,却也颇为怀念。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清亮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夏老师,门口有人找。” 沈颂今动了动耳尖,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时,看到了身后西装革履站着的人。 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许,一副意外的模样—— “韩清扬?” 他就是那个讨论组里出现过的HQY,也是沈颂今大学拍摄人像时最常用的镜头模特。
第9章 就跟你那位学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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